趣書網 > 大明風流 > 第605章 揚州會館
  王虎正喜氣洋洋的稟告著。

  可話還沒說完。

  沈烈便已轉過身,有些不耐道:“本官不管花了多少銀子,如今前線軍情緊急,八十萬石不夠……再去收!”

  王虎忙道:“是,卑職明白。”

  將手中一大箱子期票放下。

  王虎便又急匆匆走了。

  而沈烈無心計較,而是目光幽幽,在心中盤算了起來,如今宣大一線天氣嚴寒,大雪過后道路更是泥濘濕滑。

  十分難行。

  韃靼人又趁機叩邊……

  戰局不容樂觀。

  閉上眼。

  沈烈便好似瞧見了戚繼光,李如松,馬林所部,各自困守在一個個大城里,面對機動性超強的大量韃靼輕騎。

  卻束手無策。

  而百萬大明邊民,此時正在饑寒交迫中苦苦掙扎,在簡陋的茅草房,又或者地窩子里等待著官府的救助。

  可等來的。

  卻是韃靼人鋒利的馬刀。

  有的漢民被殺死了,有的被抓去做了奴隸。

  多少年了呀。

  都是如此。

  如今韃靼,瓦剌各部之中,被抓去的漢人奴隸有多少吶,數萬漢人總是有的,如今的宣府總兵馬林。

  他的父親馬芳馬老將軍,想當初,便是從韃靼部落逃出來的漢人奴隸,只是馬老將軍運氣好,憑著一身武藝逃出來了。

  那些沒逃出來的,死在塞外的又有多少吶。

  可想而知。

  九邊漢民過著什么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晉黨……

  卻還在吃里扒外!

  睜開眼。

  沈烈便又在心中盤算了起來:“宣府大同一線共計縣城,府城二十余座,人口數百萬,在城內擠成一團,天寒地凍……”

  “難辦呀。”

  按照戚帥,李如松,馬林所言。

  宣大二鎮,各個縣城,府城里現有的存糧,足夠大軍吃穿用度四個月,能熬過這個冬天,熬到春暖花開,韃靼人退兵不成問題。

  到時候便該明軍出城。

  大舉反擊!

  戚帥打了一輩子仗,絕不會在軍需糧草上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沈烈卻在擔心。

  以戚帥的人品來說,他一生治軍嚴明,軍法森嚴,面對城內百姓挨凍受餓的窘迫。

  他必然會心生憐憫,將軍糧拿出來接濟城內百姓,那說不好……

  浙軍就要挨餓了。

  倘若浙軍挨了餓,不能養精蓄銳,那來年春天又該如何反攻?

  想及此。

  沈烈便心中發急,將一個手下的掌班叫了過來,吩咐道:“去……將幾家湖廣大糧商的東主叫來,就說……本官有要事相商。”

  那掌班趕忙應諾,急匆匆走了。

  但凡是湖廣大糧商,在這通州碼頭都有宅子,也都有家中晚輩在此地照料生意。

  不出半天必會前來。

  難熬的等待中。

  沈烈背著手,站在窗邊,任由寒風吹在臉上,而幽幽目光卻落到了不遠處的大運河上。

  那一艘艘又高又大的官船。

  甲板上。

  那成群結隊正在嬉鬧的貴公子與名妓,那穿著華貴皮裘,笑逐顏開的官家人,好似靡靡之音傳入了耳中。

  沈烈似有些煩躁,便將那窗戶慢慢掩上。

  暫時與外界隔絕。

  同時間。

  內城。

  正陽門東。

  揚州會館,緊挨著紹興會館,蕪湖會館,可容納八馬并行的寬敞大街對面則是湖廣會館。

  林立的各地會館人頭攢動,大大小小,不一而足,都是些四四方方的大院子。

  那富麗堂皇的會館中。

  餐廳,會議廳,戲臺子……

  一應俱全。

  而這些會館中。

  時不時的傳出各地士子,官員們慷慨激昂的辯論聲。

  說起來這些大大小小的各地會館,大概便相當于各地駐京辦,這玩意兒是怎么誕生的吶。

  永樂十三年,永樂爺決定將三年舉行一次的科舉考試地點,由南京正式遷往新都北京。

  而當年各省舉人赴京參加“會試”,達五六千人之多。

  朝廷雖提供一定的車馬費,即“公車”,但來京人員的食宿及其隨行人員的住處,卻是一大難題。

  于是為舉人赴京應試“公車謁選”提供食宿之便的會館應運而生,可如今兩百年過去了。

  這些大大小小的會館,早已經變了味兒,變成了國子監一帶的孔廟之外,齊楚浙黨東林黨聚眾的另一個大本營。

  各地鄉黨中跑官的,鉆營的,投機的,送禮的……

  云集于此。

  常有人不惜花費重金,從秦淮河,南京,揚州一帶請來名妓,歌舞伎,美貌佳人常年出入其中。

  無一不是人間絕色,將那些一等青樓里的頭牌都給比下去了。

  自然。

  朝中大員也時常出入此地。

  至于干的什么勾當。

  盡人皆知。

  而此時。

  足可以容納數千人同時吃飯,看戲的揚州會館中坐滿了人,那常年有戲班子表演的戲臺上空蕩蕩的。

  難得今日無人唱戲。

  而戲臺下。

  聚集于此的官員,士子們人人臉上都帶著幾分焦慮,湊在一起嘀咕著什么:“這朝局……亂了呀!”

  “哼!”

  “禍國奸佞,人人得而誅之!”

  義憤填膺中。

  更多的人卻眼巴巴的瞧著前排座椅上,那始終未曾出現的首輔大人,再怎么義憤也不能當飯吃。

  更多的人。

  連罵街的心情都沒了,而是操心起了自家的生意,一個個著急了,上火了,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

  “聽家里人說……海上又亂起來了。”

  “哎。”

  “連鳳陽總督馬氏的船隊都沉了,無一幸免……慘呀,可這般下去又該如何是好?”

  海路被斷。

  各家損失慘重。

  讓這焦灼的氣氛漸漸變得濃烈。

  直到。

  一位師爺急匆匆從內堂里走了出來,向著眾人朗聲道:“諸位同鄉的陳情,閣老都知道了,諸位……請回吧。”

  “請稍安勿躁!”

  師爺的勸解中,幾百人無可奈何的散去了,而紛紛不平之中,這座四進大院子的后宅里。

  此刻也在開會,內閣首輔申時行,次輔呂調陽,閣臣馬自強,許國……齊聚于此。

  那一張張臉上滿是凜然正氣,也在商議著什么。

  廠衛動了。

  力度出乎了眾位閣臣的預料,晉王府商隊被襲殺,和浙黨自然沒什么干系,甚至于浙黨中人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而海路斷絕……

  海貿中斷。

  這下子。

  可真是戳了浙黨的肺管子了!

  這大明一朝從嘉靖年間開始,商人子弟治國已是定數,且不論那山西首輔,大鹽商家出身的次輔張四維。

  環顧左右。

  這些浙黨閣老家中,又有哪一位不是鹽商,布商,茶商出身,又有哪一位大人家中不干點走私吶。

  畢竟財帛動人心,出海一趟便是幾千兩,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至于禮義廉恥……

  那就只能先擱在一旁了。

  顧不上。

  沉寂中。

  幾位閣臣終于打破了沉默,向著申時行道:“元輔,這般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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