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明風流 > 第639章 吾皇萬歲
  沈烈也是有點急了,心說我一個廠衛指揮使,怎么敢貪天之功,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么。

  這自然都是朝廷和皇上的功勞。

  一抖飛魚服。

  沈烈便又吼了起來:“吾皇萬歲!”

  眼看著總憲都親自振臂高呼,開始帶起了節奏。

  一旁的錦衣衛將官們,還有那巡檢紛紛回過神來,忙跟著高呼起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節奏帶了起來。

  八里橋的鎮民們便也跟著時候了起來。

  “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山呼聲四起,從凌亂漸漸變得整齊,便好似晴天里炸響了一個霹靂,讓過往行人,商販紛紛停下了腳步,錯愕的看了過來。

  而此時。

  沈烈又趕忙使了個眼色,讓王虎將早就準備好的大幅天子全身畫像拿了出來,擱在了那會場的高臺之上。

  還是戎裝畫像。

  “哎喲喂!”

  “這是……皇上!”

  大伙平時在邸報上見過的呀!

  這下子。

  百里橋鎮民心中的感激之情,便好似找到了膜拜的對象,齊刷刷跪下了一大片。

  數千人向著安高臺上,威風凜凜的天子畫像跪了下去,但只見那鎮子邊上,人頭攢動之處。

  山呼萬歲沈震天。

  又好似有紫氣東來。

  “圣君呀!”

  一旁。

  沈烈點點頭,松了口氣:“這就對了!”

  這山呼萬歲的對象,可是萬萬不能搞錯的,你們拜錯了神仙沒關系,可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吶。

  這是原則問題!

  而不遠處。

  河岸旁停泊的一艘民船上。

  說是民船。

  其實就是畫舫。

  不過在這天子腳下,官員嚴禁出入風月之地,故此不能像秦淮河那樣明目張膽,多少總得掩飾一番。

  看上去不起眼的平底大船上,幾位貴人坐在艙中,聽著曲兒,品著茶,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這八里橋下船來船往。

  還有不遠處……

  那人頭攢動的會場。

  從揚州會館里走了出來,幾位浙黨大員換上了微服,上了船,那一張張斯文儒雅的臉上都洋溢著半真半假的笑容。

  當然了。

  公然嫖妓這種事是不存在的。

  大人們……

  只是風雅。

  真要是看上了,那船家自然便心領神會,與大人府上的管家聯絡一番,一手交銀一手交人,連夜便將清倌人送到大人指定的別院里去了。

  大人們……

  從不嫖妓。

  只是會把人買下來,再養起來。

  談笑風生中。

  穿著一身為夫的申時行端著茶碗,向著下手的幾位官員,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道:“請。”

  艙中。

  坐在下首的本地縣令,還有幾個家境殷實,坐擁良田萬畝的地主紛紛應諾,趕忙端起了茶盞奉承著。

  首輔大人和這幾位浙黨大員,忽然駕臨八里橋,還說要見一見本地的大戶,著實將縣令嚇了一跳。

  “哎……是!”

  那縣令和大戶們嚇壞了,趕忙將茶碗拿了起來,抿了一口價值昂貴的武夷山大紅袍。

  一旁。

  幾位浙黨官員也都笑了起來:“知縣不必拘謹。”

  其樂融融中。

  申時行放下了茶碗,又透過窗戶看向了不遠處的會場,看著那威風凜凜的廠衛緹騎,那渾濁的眼中透著一絲冷冽。

  前日。

  從一個在通州府呀當學正的學生口中聽說,那沈烈又要搞什么……

  “合作社!”

  他那學生一琢磨,便立刻報告了首輔大人,不但將知縣招到了船上,還讓知縣除螨這八里橋一帶的幾位大地主都找來了。

  這一招。

  叫做釜底抽薪!

  對于這合作社的章程,申時行早有耳聞,卻一直不曾放在心中,只是覺得可笑。

  如今。

  申時行往左右看了看,這八里橋的大戶都來了,只是這幾個大戶手中掌握的田畝。

  便占了整個鎮子的一半!

  當然了。

  這個年月的大戶除了大人們的親戚,皇親國戚之外,最差……那也得是個舉人老爺。

  沒有田畝。

  倒要看看他怎么搞合作社。

  “元輔放寬心……”

  那學政言之鑿鑿,繪聲繪色道:“這位沈大人也真是……一番奇思妙想,區區一條鷹犬,也敢學張太岳新政,這可真是自不量力。”

  “哈哈哈!”

  幾位浙黨官員也覺得可憐。

  便哄堂大笑起來。

  就連申時行也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便好似聽到了這世上最可笑的笑話,幾天來抑郁的心情竟然因此暢快了起來。

  “新政……合作社。”

  嘲諷之聲,此起彼伏。

  “就憑他……也想將這些百姓蠱惑起來,這百姓會聽他的么,但凡出幾個刁民……哈哈哈!”

  又是一陣哄笑。

  “一個贅婿,他還真當自己是張太岳吶!”

  那些泥腿子會聽他的么?

  可眾人哄笑了一陣,當那一輛輛滿載著米面雞蛋的四輪大馬車出現在視野中,申時行臉上的笑容……

  便僵住了。

  又片刻后。

  隨著那會場中歡呼聲四起,山呼萬歲之聲響徹云霄,首輔大人和幾位浙黨官員,便好似被幾道天雷劈中了。

  人都麻了。

  這般荒謬絕倫的景象,那人頭攢動,歡天喜地,讓申閣老面色漸漸變得鐵青,似乎忽然之間。

  那青花瓷碗中的武夷山大紅袍便不香了。

  “走!”

  首輔大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急匆匆下了船,便好似死了爹娘一般鉆進了轎子。

  不悅離去。

  那學政也張口結舌,臉色哭喪了起來。

  這下子。

  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眼看著學政大人也悻悻的鉆進轎子走了,留下了幾個八里橋地主在風中凌亂。

  幾個鎮里的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熱火朝天的會場,幾個地主便聚集到了縣太爺身旁。

  一個個直冒冷汗,

  “縣尊,這……該如何是好?”

  這叫什么事兒呀!

  前幾天。

  大伙可都接到了錦衣衛沈大人的拜帖,叫大伙去開會,可是……大伙卻被知縣大老爺叫來面見首輔。

  如今首輔大人不悅離去。

  那咱們幾個咋辦?

  未曾想。

  縣尊大老爺也氣急敗壞,將袖子一揮,便也鉆進轎子里跑了,那神情好似在說。

  “別問本縣,怎么辦……本縣咋知道?”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

  幾位大戶只好哭喪著臉,一哄而散了,可也有聰明人懂得見風使舵,趕緊花費重金準備好禮物。

  叫人……

  不。

  親自送到沈大人府上!

  “這真是……無妄之災呀!”

  十丈外。

  河對岸的另一條烏篷船上,幾個苦力打扮的中年漢子站在船頭,將手中的漁網撒了下去。

  撈起了幾條瘦巴巴的鯽魚,其中一人卻忽然低下頭,向著艙中低聲道:“佛母……這?”

  卻只聽見。

  那船艙中傳來了一個女子,極為悅耳的聲音:“不必驚慌,傳下去……命教中兄弟姐妹暫避鋒芒,不可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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