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明風流 > 第319章 擎天
  站在房門口,李如松嘿嘿干笑起來:“嘿嘿……你下手挺黑呀。”

  沈烈不理。

  狠狠將李如松一把推開,然后便將下巴高高抬起,用鼻孔對著他,然后便嘟囔了起來。

  “不知所云!”

  熟歸熟。

  飯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亂說。

  什么一氧化碳中毒,老子根本就不懂這些,這個年代還沒有現代化學呢,也沒人懂……

  見沈烈有些惱了。

  李如松便趕忙道歉,也不再糾纏,而是向著新房中嚷了一嗓子:“弟妹……你家老爺我可帶走了呀!”

  新房中。

  張靜修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新衣裳,盈盈走了出來,那明媚俏臉上露出了絕美笑容,儀態萬千道。

  “李大人請便。”

  然后她便看著自家夫君,和遼東來的李公子拉拉扯扯的走了。

  瞧著那二人背影消失,張靜修便垂下了雪白的脖頸,抿嘴偷笑起來:“真是一對……狐朋狗黨。”

  她還不放心。

  又追出去喊了一聲:“老爺……早些回來呀……少喝酒!”

  沈烈匆匆忙忙應了一聲,便被李如松拽著胳膊,一路拽到了府門外,直奔內城最高檔的醉仙居而去。

  此刻。

  這內城街道上已是人來人往。

  才剛走了幾步路,二人便和一群盛裝打扮的貴公子打了個照面,瞧著貴公子紛紛抱拳行禮,互相問安……

  沈烈趕忙也跟著李如松回了一禮。

  “恭賀新禧。”

  “恭喜恭喜。”

  一番寒暄過后。

  沈烈摸了摸頭,他還不知道這幾位貴公子什么來頭呢,正滿頭霧水的時候,便又被李如松拽進了英國公府。

  可二人來的太晚了。

  英國公張洵不在家,沈烈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只見李如松快步上前,拿起了門廳里的毛筆,在灑金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向著沈烈招了招手。

  “哦。”

  明白了。

  沈烈趕忙也上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原來大明還有這規矩,主人不在家,寫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拜過年了。

  也不必迎送,省了不少繁文縟節。

  沈烈覺得這個規矩挺好。

  出了英國公府,二人又在這內城中的武勛長輩家中轉了一圈,再出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晌午。

  “走走走。”

  本來要回家吃飯的沈烈,卻又被李如松領到了內城最高檔,最貴的酒樓醉仙居。

  雅間早就訂好了。

  進了雅間。

  門一關。

  雅間里幾個漂亮姑娘抱著琵琶,古琴盈盈起身,盈盈淺笑著喚了一聲公子,然后便咿咿呀呀的彈唱了起來。

  熱氣騰騰的膳食,美酒佳釀端了上來。

  沈烈便撇著嘴,嘀咕了起來:“這不是有病么?”

  老子就是開飯莊的,偏偏要出來下館子。

  李如松不理。

  等到姑娘們一曲唱完,盈盈下拜,帶著各種樂器從雅間里走了出去,才湊過來輕聲道。

  “你完了!”

  沈烈氣道:“又出了何事?”

  李如松便干笑了起來:“你不知……今日早上有大朝會么?”

  沈烈茫然道:“啊?”

  有這事兒么!

  聽李如松這么一說,沈烈才知道這大明的規矩。

  大年初一的早晨,在京七品以上的大小官員,以及朝鮮、琉球等藩屬國使臣會穿著朝服,排著隊進紫禁城,面向皇帝祝賀新年,行跪拜之禮。

  儀式還是相當隆重的。

  看著沈烈一臉懵,李如松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可真行啊,沈大人,國禮你也敢缺席?”

  沈烈人麻了,一臉苦澀的叫道:“也沒人告訴我呀!”

  我哪里知道有這一出?

  李如松便幸災樂禍起來:“你就等著挨罰吧……缺席國禮,罰俸半年是免不了的。”

  沈烈也認命了。

  隨它去。

  緊接著。

  李如松卻又斂住了笑容,湊過來輕聲嘀咕著:“聽說了么……昨夜除夕,宮中出了一件大事。”

  沈烈不動聲色道:“什么大事?”

  單身二十年才練就的演技再次爆發了,沈烈端著酒杯的手穩如泰山,未曾抖動分毫。

  那清澈純良的目光,淡然的神態……

  讓李如松疑心盡去,繪聲繪色道:“聽說鄭淑儀的親爹暴斃,死于煙毒,發現時已涼了半宿。”

  沈烈將眉頭皺起,輕聲道:“毒煙,什么毒煙,難不成有人敢謀害皇親國戚不成,莫要胡言亂語,你親眼看見了?”

  李如松笑道:“未曾看到,不過……鄭淑儀因御前失儀,行為不檢,被太后叫人賞了巴掌。”

  沈烈奇道:“有這事兒?”

  李如松篤定道:“千真萬確!”

  看他的神情如此雀躍,似乎在幻想著鄭淑儀從此失寵之后,那宮中即將爆發的暗流涌動。

  于是沈烈眼睛轉了轉,輕聲道:“昨晚宮中發生的事,你李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言下之意。

  你消息這么靈通,莫非,難不成你在宮中安插了眼線?

  沈烈恍然大悟,輕聲叫道:“好你個李如松,你竟敢在宮中安插……”

  話還沒說完。

  李如松嚇的臉色都白了,趕忙伸出手將沈烈的嘴巴捂住,兇神惡煞的狠狠瞪了一眼。

  沈烈翻了個白眼。

  不讓說算了。

  片刻后。

  李如松才松開了手,含糊道:“喝酒,喝酒。”

  沈烈便又翻了個白眼,端起了酒杯。

  同時間。

  太師府。

  昔日人流穿梭不停的太師府,在萬歷十年的大年初一,卻依舊大門緊閉,張居正以重病臥床為由閉門謝客。

  內宅中。

  張簡修垂手站在一旁,看著張居正用了一碗湯藥便斜臥在床榻上,伸出手,任由定州名醫馬金堂把著碗脈。

  靜謐中。

  馬金堂松開手,輕聲道:“且容小人斟酌加減一番,如此……老爺的疼痛尚可緩解幾分。”

  張居正點點頭,輕聲道:“下去吧。”

  隨著丫鬟將馬金堂帶了下去。

  門關上。

  張簡修才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在父親的床榻前,將昨天宮中發生的大事輕聲細語的說了出來。

  繼任錦衣衛指揮使的鄭淑儀親爹突然暴斃了。

  張居正眉毛一挑,應了一聲:“哦……竟有此事?”

  父子二人對看了一眼,便知趣的不再多言。

  片刻后。

  張居正輕聲道:“為父給張閣老的信送過去了么?”

  張簡修忙道:“是。”

  皺起眉頭。

  張居正又問道:“給申閣老的信呢?”

  張簡修低頭不語。

  顯然。

  這二位閣老,也是父親昔日的二位同僚已經急著與張家撇清關系了。

  沉默中。

  張居正冷笑了幾聲,明亮的眼睛卻有些黯淡,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張家最危難的時刻。

  能撐起這大廈將傾的竟然是他,那個他一直看不上的便宜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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