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崇禎十七年四月。
淮安城內,已是白縵遍地,佛道超度之音不絕于耳。
而朱慈烺則也在向周王靈堂上香完后,來到了淮安城城闕上,他想看看這風雨飄搖的大明河山,也想看看城防。
范景文、馬士英、路振飛等大臣和福王、潞王等親王皆跟隨朱慈烺來了這里,但都自覺地跟朱慈烺保持著一段距離。
江淮之地,素來便是南北征戰爭奪之地。
朱慈烺也在看到這片土地時,暗自想著將來當如何于這一帶,建立防線,進而先擊退將于明年南下的建奴,獲得革新除弊、重建大明財政與軍事體系的機會。
朱慈烺在城闕上眺望黃河時,周靈也立馬于城闕下,目視著北方,且也時不時地偷偷瞥向城闕上方一眼。
這個時代,黃河奪淮入海,故淮安緊鄰著黃河。
話轉回來,只是在瞥向朱慈烺的那一刻,周靈都會厭棄地看向自己身上的甲衣,而想要穿上襦裙。
“周將軍,殿下有召。”
而就在周靈因此事煩悶時,張國元突然來到周靈這里,傳達起了朱慈烺的諭旨。
周靈有些感到不可思議。
而朱慈烺在看見周靈來了后:“你這些日子一直在往北邊看,且一見哨騎從北而來,就滿目好奇,可是在想令尊還在沒在?”
周靈頓時一怔,隨即抿嘴欲喜地點頭:“殿下圣明!臣的確是擔憂家父。”
“令尊已安全撤至通州,京師已為闖賊所據,是錦衣衛昨夜帶來的消息。”
朱慈烺道。
周靈眉目舒展開來:“那臣告退?”
朱慈烺點首。
彼時,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的福王不由得看向了范景文和馬士英等大臣,道:“恕本王多嘴,諸公為臣還不夠稱職呀!”
范景文一愣。
馬士英則先明白過來,直接拱手道:“福王殿下說的沒錯,但臣才剛迎駕入淮安,再說又非中樞心腹之臣,還不好對殿下家事多言,這事其實還是福王殿下您和元輔更適合提。哪有統將之邊臣,言宮闈之事的。”
“我說是吧?”
福王殿下笑著回了馬士英一句,就頷首道:“不過,你馬瑤草的確不便參言此事。”
說著,福王殿下就看向范景文:“但孤也不適合呀!知道的還以為孤是為皇嗣血脈有傳承起見;不知道的,還以為孤是以美色魅惑殿下,而壞天下中興之業。你說呢,元輔?”
范景文仍是不明白福王和馬士英在說什么,只得道:“還請福王明示。”
福王道:“還要孤怎么明示!元輔您自己都有家眷到了南邊,殿下身邊卻沒個照顧的人,就算有內宦,哪里又能比得了妃嬪宮女知冷知熱,何況,殿下已是監國太子,且如果非是遇到賊寇做大而使京師淪陷不得不南來,早就該大婚,子嗣也得考慮了!雖說殿下還年輕,但有子嗣對天下人心的安撫與沒有子嗣對天下人心的猶疑還是有所不同的。”
范景文聽后也無法反駁,且不得不跟著點首,說:“福王殿下和馬部堂所言自然是妥當的,但只是怎么突然提到這個?等陛下也南下后,殿下登基后,再提不挺好嗎?”
馬士英則看向一步三回頭的周靈一眼:“是挺水靈的,英姿颯爽,溫慧端莊,見之忘俗,不愧是將門貴女!將來殿下難免要親征勞軍,有個能披甲騎馬的娘娘陪著無疑更好。”
“是啊!”
福王也點頭應和著,道:“若是生下皇太孫,皇太孫天生就自帶勢力,這于亂世是很重要的。”
“沒錯!武臣做大已不可避免,若不讓其結親于皇室,難道讓其結親于士族?”
馬士英跟著道。
范景文愕然回頭看向馬士英:“公在說什么?”
馬士英回過神來,鄭重地道:“下官是說,殿下既然是要重振大明,尤其是如今這個局面,兵馬錢糧需重構時,可謂是紹休圣續,那以前的規矩就得改改,比如選妃的事,不能再是防外戚,而是要用外戚之身份籠絡善統兵馬錢糧之人。”
“有道理!”
福王殿下當即應和起來:“這就與國初時一樣,當一切以積蓄力量、統合力量為先,而不當再是防范內部失衡為主,太祖當年就因此結兒女親家于魏國公等。元輔也作為紹續國運的首輔,可不能再只做裱糊匠,修修補補,要敢于奏請殿下大破大立!”
范景文被福王和馬士英說的越聽越糊涂,道:“福王殿下和馬部堂到底何意?一開始說殿下不能不選妃,而當盡快有子嗣而安人心,還說這事外臣和宗藩皆不好提起,又說有些規矩當改改,而仿造如國初。仆真不知二位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選妃制度得改改!”
馬士英決定不再打啞謎,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福王也跟著應和道:“至少得讓寧武伯成國丈。”
福王說后就看向馬士英,問道:“定西伯有女兒沒有?殿下的大氅都給他了,他也不知道送個女兒服侍殿下!”
馬士英道:“不知。”
接著,馬士英又道:“杜家其實做外戚更好,這樣殿下將來娶妃就不用拿國帑倒貼了,欲要復興大明,收復半壁河山,錢糧肯定要費不少,后宮這邊能省一些是一些,不然沒準藩王俸祿都發不出,只怕還得以助國為名不發了。”
“何況有個能生財的外戚很重要!”
福王聽后點頭,然后鄭重地點頭:“有道理!那我去與杜家接觸,說說這一層意思?”
馬士英道:“我去找劉將軍(周遇吉夫人劉氏)談談,雖然她是女眷,但也是武臣,我一個南本兵還是能找些借口和她單獨談談的。”
馬士英說著就轉身看向范景文:“現在就等元輔示下。”
“是啊,這事沒你元輔拍板,我們可不敢瞎牽線。您是中樞執政者,本就該有擔當之責,要對任何事有所主張,要掃尾善后的。”
福王殿下道。
范景文一臉懵,他也沒想到這兩人稀里糊涂地就把后宮制度改革給定了,還等著他拿主意。
“元輔請勿拖延!”
“凡事當立斷,畢竟眼下有許多大事等著辦呢,建奴和賊寇留給我們的時間肯定不會多。”
“如果連個后宮改制的事都要猶疑許久,則皇明恐怕還會如之前一樣因凡事失于果決失于立斷,而致使先機失去。”
馬士英對范景文拱手作揖道。
范景文也是在朝堂上待過的人,知道大明很多時候的確是因為廷議很難立即形成決斷而導致很多先機失去,而落得如今只可能保住半壁河山的地步,便也就點了點頭:“那你們去做,就說是仆這個元輔的意思!無非因擅改祖制被罷而已!”
范景文說完因見朱慈烺下了城闕,便跟了過來。
“元輔將來可為中興名相也!”
馬士英這里則對抬腳離開的范景文拱手奉承了一句,而且,說著就對在智謀頗在同一水平線上的福王低聲道:“比周宜興(周延儒)強多了!此人只知道收銀子!”
福王低聲問道:“你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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