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燁也想要知道王元吉究竟是怎么想的，好奇道：“商賈視財如命，你這個想法是不是太過于樂觀了？”
王元吉穩穩地坐在錦墩上，一副氣定神閑的派頭。
微微頷首，道：“正是因為商賈視財如命，他們才會愿意借錢給朝廷。畢竟朝廷也不是白借，要給他們利錢的。”
雖然王元吉是在說商賈，但是朱允燁卻覺得他話里有話。臉上不由得露出尷尬之色，有些泛紅。
“咳咳，商賈恐怕沒有這么容易相信朝廷吧？”
歷朝歷代朝廷都幾乎將商賈視為豬狗，養肥殺了吃肉的例子比比皆是。這也就導致商賈哪怕是家財萬貫，他們也會堅持見人就哭窮一輩子不改變。
恐怕這些商賈寧愿把銀子埋進豬圈里，也不會拿出來借給朝廷。
雖然大明朝廷經過這幾十年的改變，已經對商賈沒有了偏見，也允許商賈公開穿綾羅綢緞了。但朝廷想要從商賈手里借到錢，難道還是不小！
王元吉淡淡一笑，朝朱允燁拱拱手道：“這還要多謝皇上！”
“謝朕做什么？”朱允燁有些不解。
王元吉“呵呵”笑了一下，繼續道：“若是皇上不肯借錢的話，那些商賈恐怕不免有所擔心，導致不敢借錢給朝廷。但現在既然皇家銀行敢借錢給朝廷，那商賈的擔心就要小很多。”
皇家銀行這些年通過和商賈之間的借錢存錢，已經在他們當中樹立了良好的形象和信譽。商賈對于皇家銀行還是很信得過的，也知道皇家銀行敢借錢給朝廷，就不怕拿不回來。
就算到時候朝廷想要返回，商賈們也可以通過皇家銀行出面拿回他們的本息。
“呀！這么說，這其中還有朕的功勞了？”朱允燁眼睛一亮驚喜地道。
“當然。”
王元吉微微躬身點頭。
朱允燁頓時冒出一句，“那能不能把利錢給朕算得高一點？”
朱允燁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剛才就應該直接開價兩成的年利。王元吉既然對他有所請求，那么即便是兩成的年利，王元吉也會答應。
“皇上，您可是金口玉言！”王元吉忍不住提醒道。
朱允燁頓時干笑了一聲，見其他人神色各異的看著他，連忙解釋道：“隨口一說，朕就是隨口一說......”
皇帝金口玉言，可以隨口一說嗎？
好吧......朱允燁說可以就可以，皇帝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做臣子的還能夠揪住不放？
“咳咳，那此事就交給王愛卿去辦。”
頓了頓，朱允燁又提醒道：“不過舅舅那邊，恐怕......”
“皇上放心，臣愿意去和鎮國公解釋。”王元吉沒有讓朱允燁為難，主動將此事給承擔下來。
朱允燁頓時松了口氣，王元吉此舉的確是解決了他一大難題。
王元吉被韓度舉薦成為首輔，自然會被朱允燁下意識的將王元吉當成是韓度的代言人。不過在接觸之后，朱允燁發現王元吉的確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他做事向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也沒有絲毫為韓度說話的跡象。
就比如這次，明知道朝廷自己修建鐵軌會對韓度不利，但是他卻極力主張如此。因為這樣對朝廷會有利，對百姓有利。
而且王元吉的確是能力出眾，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問題，在他的娓娓道來之間，都能夠春風化雨一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幫朱允燁解決了不少疑難雜癥。
如此幾年的相處下來，朱允燁對王元吉也產生了足夠的信任。
......
走出宮門，王元吉和眾人一一拱手，感謝了幾人的關心，抬頭看向鎮國公府的方向。
“來人，起轎，去鎮國公府。”
一頂素青色轎子在鎮國公府門口停下，引得恰好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這轎子太普通了，完全就是最平常的轎子，沒有一丁點富貴之氣顯露。
而守門的仆人看到轎子上下來的人，頓時堆起笑臉迎了上去。
“王首輔可是許久沒有來了，快快請進。”
王元吉客氣地微微點頭，笑著問道：“先生在府里嗎？”
“在地，在地......”
聽到王元吉來了，韓度露出笑容將他召到書房。
仆人進來給兩人送上茶之后，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時間來看我？”韓度淡笑著看著他。
王元吉微微低身，端著茶水，兩眼看著杯子里面茶葉沉浮，深深嘆息一聲，萬分惆悵的說道：“許久沒有來向先生請教了，是學生的失禮啊！”
“無妨。”韓度擺擺手，“咱們之間本來就不宜太過親近，這對你沒有絲毫好處。說實話，今天你能來我這里，都讓我很是意外。”
韓度笑盈盈地望著王元吉。
王元吉可謂是書院里面最為杰出的學子之一了，就算是孫賢這樣的人和他比起來也略遜一籌。
哪個先生不喜歡杰出的學生？韓度也不例外。
“可是今日學生前來，恐怕要讓先生不高興啊......”王元吉沒有遮遮掩掩，直接開門見山。
韓度抬頭看了他一眼下，笑道：“咱們之間還有什么不好說的？說吧，什么事？”
“......事情就是這樣，朝廷準備出錢修建鐵軌。”王元吉語速不急不緩地將事情經過和韓度說了一番。
韓度輕輕搖頭，呵呵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
“先生難道不生氣？朝廷既然要自己修鐵軌，那先生修鐵軌的計劃肯定就不會被皇上同意的。”王元吉驚訝地看著韓度。
韓度擺了擺手，意味深長地笑道：“我怎么會生氣？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會想著再修鐵軌？”
聽了韓度的話，王元吉頓時蹙眉沉思起來。傻子都能夠看出韓度是話里有話，聰明如王元吉當然不會察覺不到。
那么......先生既然不在乎能不能修建鐵軌，又為什么會提出此事呢？
片刻之后，王元吉猛地抬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韓度。
雖然還不能肯定，但是他的語氣卻帶著堅決，道：“先生是故意的！為的就是要讓朝廷重視鐵軌修建？”
韓度“嗯嗯”一笑，說道：“你做過舊港總督，應該明白想要發展離不開便捷的交通吧？
”
“這是自然。”王元吉深以為然地點頭，隨后說道：“若是大明沒有先進快速的船只，舊港根本就不可能變得如此繁榮，就算是能夠繁榮起來，那也不是現在。說不定，還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以后才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韓度從他身上收回目光，微微抬頭看向窗外大地。
“大明海外發展得不錯，這些年船只造得越來越堅固，速度越來越快，長此以往下去，海外的發展自然而然會越來越好。”
“但是大明可不止是海外啊，不管怎么說本土都是大明的根基，不容有失的。”
“可是你看看現在，你覺得大明本土現在發展得怎么樣？”
王元吉身為首輔，每日都在處置大明事務。
根本不用想，便開口道：“本土雖然還有不少問題，但是百姓的生活已經比歷朝歷代好過很多的了。”
這話倒是沒問題，朱薯土豆玉米的種植已經完全鋪開來，百姓只要勤快一點不說解決溫飽，至少是餓不著的。
而光是讓百姓能夠吃飽，往前數千年完全沒有哪個朝代能夠做到。
“這的確是不錯，但是也不能就此滿足，安于現狀啊！”韓度莞爾一笑，“解決了百姓的口糧問題，那也可以繼續解決百姓的出行吧？衣食住行，一樣一樣地解決完了，大明盛世就來了。”
大明盛世！
王元吉猛地渾身一震，若是他真能夠讓大明盛世到來，那青史留名都是小事兒，光耀千古都沒有絲毫問題。
正當王元吉心潮澎湃的時候，猛地清醒過來。看了韓度一眼，搖頭苦笑道：“先生為何要誘惑我？”
以前王元吉認為他養氣功夫是修煉到家了的，但是剛才先生一句話就讓他破防了。
“嗯，能夠瞬間清醒過來，還算不錯。”韓度點頭贊賞了一句，“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呢。”
若是其他人和敢當王元吉的面這樣說，那王元吉心里生氣是肯定的。但是韓度這樣說，王元吉想都沒想，直接點頭附和：“先生說的哪里話，學生怎么敢有如此想法？”
“言歸正傳。”韓度點到為止，以王元吉的智慧，也不用韓度說得太多。
“京城到上海縣的鐵軌都建好運行幾年了，朝廷卻絲毫沒有想要建鐵軌的想法。你們不急，那我就讓你們急一下。”韓度笑呵呵地說道
王元吉心里長長吐出一口氣，十分暢快，笑道：“看來學生還是做得不夠好啊，還要讓先生來為學生費心。”
“不過，不是朝廷不想建。而是這修建鐵軌花費太大，一旦學生提出來，受到的阻力也會極大。”
“所以我才要幫你一把啊！”韓度笑盈盈地端起茶杯，朝著王元吉示意了一下。
王元吉頓時露出笑容，微微欠身回應，“多謝先生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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