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襲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向康熙皇帝跪了下來。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絕無此意啊。
我雖是鄭家人，但鄭經逆賊，殺我滿門，我與鄭匪不共戴天。
豈能做出背離大清之事？
請皇上明察。”
“好了。”
康熙終于開口，抬手示意鄭襲起身。
“朕絕對相信鄭大人的忠誠。
不過正如索額圖所言，地震消息從南向北傳播，明顯是鄭匪細作所為。
此等不著邊際的謠言，怎可登我大清廟堂？
鄭大人，你雖忠誠，但有失察之責，禍言之罪。
朕稍作處置，以平眾臣之心，鄭大人不介意吧？”
“任憑皇上處置，鄭襲絕無怨言。”
鄭襲全身都在戰栗。
“地震謠言肆虐，必然人心惶惶。
如今南方大戰正酣，河北絕不能生亂。
鄭襲，朕便命你立刻出宮，主持平謠事宜。
首先在全城張貼告示辟謠，安撫民心。
保障物資供給，敢有哄搶者，斬。
追溯謠言源頭，無論是否鄭匪細作，全部抓捕。
情節嚴重者，斬首。”
“皇上英明。”
康熙話剛說完，索額圖立刻下拜：“皇上所擬三策，正中要害。
鄭匪小小計倆，立時不攻自破。”
“皇上英明。”
其他大臣同時下跪，山呼萬歲。
鄭襲趕緊叩首，領命而去。
“也不知南方大戰如何了。”
鄭襲離開后，朝堂大臣多有奏疏，但康熙皆無心處理。
現在他最牽掛的就是南方大戰，這可是大清國運之戰。
可是已經數日過去，杳無音訊。
康熙焦急萬分。
索額圖笑道：“皇上，您大可不必憂心南方戰事。
想安親王岳樂，乃百戰名將。
又統領五十萬大軍，五倍于鄭匪，豈有不大獲全勝之理？”
“何況還有圖海的十余萬大軍，皆是精銳之師，八旗鐵騎無敵于天下。
再加上姚啟圣、周培公之謀。
可以說這場仗沒有任何懸念。”
明珠也跟著索額圖奏言。
“話雖如此，但此戰傾盡我大清主力。
就算不敗，八旗精銳折損過多，也會動搖國本。
一日不得捷報，朕一日難以心安。”
“皇上勿憂，相信大軍奏凱的消息，不日就將傳來。”
“江蘇八百里加急軍報……”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傳喚太監的喊聲。
一騎快馬舉著黃龍旗，從北京城門直入皇宮宮禁。
守門衛兵看到黃龍旗，立即開門放行。
快馬直到乾清門外才停下來。
“傳。”
康熙心怦怦直跳。
信兵快步跑進乾清宮，可能是不小心，也可能是太累，沒有跨過門檻，摔了一跤。
手中塘報跌出幾米遠。
康熙頓時心咯噔一下，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信兵趕緊撿起塘報，遞給早已等在階下的太監總管趙昌。
趙昌知道皇帝心急，小跑著上了御階，雙手將塘報呈遞康熙。
康熙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顫抖，徐徐打開卷軸。
滿朝大臣全部屏住了呼吸。
明珠，索額圖等人，皆在心中合計，不同的戰役結果，該說哪樣的話更得體。
可是康熙反復看著塘報上的字，臉色陰晴變幻，卻半天沒有說話。
慢慢的，文武百官全都緊張起來。
“哈哈哈哈。”
康熙笑了起來。
“我大清兩路大軍，皆大獲全勝。
新北軍主力被全殲，目前我軍正在休整，準備圍攻南京。”
“哈哈哈哈哈。”
滿朝大臣這時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跟著大笑。
“若非皇上英明神武，岳樂和圖海，豈能取得如此大勝？”
“新北軍不過土雞瓦犬，照我說，還休整什么？
直接打下南京，再向朝廷報捷不遲嘛。”
“中秋佳節，正不知何以為樂，沒想到鄭克均就送來如此厚禮。
真是盛情難卻啊。”
“哈哈哈哈哈。”
滿朝文武開懷大笑。
可是康熙臉上卻沒多少喜色。
“朕身體略感不適，今日朝會到此為止，散朝。”
康熙起身，向后殿走去，突然感覺天旋地轉，頭痛欲裂。
“啊~~”
一聲痛苦的吟叫，康熙站立不穩，直直地跌下御階。
“皇上。”
太監，侍衛，大臣，全都大驚失色。
兩名小太監急忙上前，扶起康熙。
而此時，康熙手上的塘報，正掉落在明珠和索額圖中間，上面的字清晰地映入眾大臣眼簾。
“臣寧紹臺道分巡郭琇，泣血奏報。
江蘇糜戰，三軍難劫，岳樂五十萬大軍傾覆……”
索額圖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明珠臉色卡白。
富察·馬齊，佟國維，陳廷敬，于成龍等大臣，全部呆立當場。
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康熙顫顫巍巍站起來，面色猙獰，手指那名傳信兵。
“八百里加急塘報，為何遲遲六天，才送到京城？”
康熙的手不斷戰栗，身體搖搖欲墜。
兩名太監必須用力扶著，才不至于再次摔倒在地。
傳信兵嚇得趕緊跪了下來。
“皇上贖罪。
岳樂王爺敗得太快，五十萬大軍一個也沒跑出來，郭大人也是隔了一天才確認消息。
加上現在的江蘇和安徽，皆被鄭匪占據，難以穿行。
中原道路，又被洪水毀壞。
所經之地，既無驛站，也無補給。
郭大人派出十幾路信使，或為鄭匪攔截，或迷路于中原。
只有小人成功抵達河北。
小人一路上從不敢耽擱，已經是以最快速度傳信。
請皇上贖罪。”
傳信兵不斷向康熙磕頭。
康熙身體一軟，仰后邊倒。
趙昌趕緊上前扶住康熙的背。
“安徽八百里加急軍報……”
就在這時，又一名信兵到來。
“念。”
康熙振作精神，只乞求這次的塘報，帶來的是好消息。
信兵展開卷軸，小心翼翼地念了起來。
“臣中和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撫遠大將軍馬佳·圖海，叩請陛下降罪。
賊將張遼趁我軍不備，偷襲我軍大營，三軍潰敗……
如今我大軍屯駐河南雞公山，無水無糧，形勢岌岌可危……
臣已發書岳樂，并請陛下降詔，急令安親王岳樂，分兵救援……
援兵十日不至，大清西北軍全軍覆沒……”
信兵念著塘報，滿殿大臣皆臉現恐懼之色。
康熙剛剛恢復神采的眼睛，逐漸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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