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可意氣用事。”
貞德眼見鄭克均被憤怒沖昏頭腦，趕緊相勸。
“若屠殺出家僧人，恐怕會引起天下震動。
再說這白云寺所有僧人，都選擇站在住持一邊，說明他們都是不畏死的真出家人。
其志可佩。
末將覺得也不該對他們動刀。
貞德斗膽向公子請命，帶兵攻入白云寺，活捉順治帝。
量這些和尚也無可奈何。”
“不，得殺。”
鄭克均眼中寒芒閃動，殺意更加凜冽。
“為何？”
“不懼死未必代表高尚，愚民比屠夫更可怕。”
整個東征戰役，讓鄭克均觸動最深的事，不是在青云山中寸步難行。
也不是韶關與三王百萬聯軍對決。
而是看到董額麾下河北兵手上厚厚的老繭，臉上刀刻的風霜，以及那一張張樸實憨厚的臉。
一群樸實的農民，整整三十萬人，竟然可以被幾百個滿人控制。
地震之后不救災，他們忍。
不但不救災還要對災民征兵，他們忍。
不給他們軍餉，他們忍。
讓他們自費買裝備，他們忍。
真應了范文程那句話：奸其妻女忍，刨其祖墳忍，奪其地屋忍，此等賤民何足懼哉?
可是，當幾百個滿人帶著他們欺負比他們更弱小的中原百姓時，他們腰板挺直起來了。
他們殺戮，他們搶劫，他們臉上掛著貪婪的笑容，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支鐵血之師。
可當鄭克均看到他們那張臉時，還是農民的臉啊，老實巴交的，只好像平日在田間地頭與路人攀談的大爺。
是什么鑄就了這樣的民族性格？
被異化的儒教是首惡，而佛家也難逃干系。
佛家憑什么教人逆來順受，去追求虛無的來世果報？
佛家憑什么教人普度眾生，好人壞人都普渡了，世間公理何在？
佛家憑什么讓好人經九九八十一難，而惡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些和尚跟住持站在一起，他們還以為是在保護他們心中的佛。
在他們看來，順治雖然以前作孽，但現在已經成佛。
天下所有人，理所應當應該原諒他。
若是不原諒，那天下人便成了惡人。
這便是佛，去他媽的佛。
“本督今日以白云寺合寺之性命，告訴天下人一個道理：
讓作惡之人，為其惡行付出代價，天公地道。
若是天下人非議本督，只能證明天下人還信仰著惡心的偽善教條。
本督會不斷用冷血的手段，一次次強調善惡當報的煌煌天理。
本督讀史，知道滅佛者多無善終，但哪怕本督步之后塵，也決不后悔今日之舉。”
鄭克均輕輕一揮手。
“殺。”
凱撒率領如狼似虎的新北兵，沖上白云寺山門。
“啊…”
新北士兵揮刀就砍。
弓箭隊排隊放箭，箭雨如蝗。
慘叫聲，驚喊聲，頓時響徹白云寺。
“作孽啊，作孽啊。”
“歷史會記住今天，鄭克均，你這個屠夫，注定被千夫所指，萬世唾罵。”
住持怎么也沒想到鄭克均真敢屠殺，看到新北士兵亂刀砍殺和尚，呼天搶地，不斷咒罵鄭克均。
可是凱撒哪里會聽他鬼哭狼嚎。
新北士兵已經殺入寺內，片刻時間，已經數百和尚倒在血泊中。
“別殺我，貧僧支持你們殺順治……不，支持你們殺狄酋。”
“我帶你們去找順治。”
許多和尚還是怕死，剛才不過是被道德綁架，再加上心里覺得新北軍不敢真殺和尚，所以才站在住持一邊。
現在看到新北軍殺起他們來，不帶半點手軟，頓時恐懼了。
不一會兒，僅剩的十幾個和尚，抓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和尚出來。
經過董額和佟國維指正，正是滿清入關后第一位皇帝，愛新覺羅·福臨。
“大人，狄酋我們給你抓來了，放了我們吧。”
“我們愿在寺內為大人金身塑像，每日焚香祈福，求總督大人饒命。”
抓順治的和尚們，紛紛跪在地上向鄭克均磕頭。
鄭克均冷冷看了這些搖尾乞憐的和尚一眼。
“殺。”
一個字，讓十幾個和尚目瞪口呆。
“大人，我們認同您的政令，不能寬縱惡人，為何還要殺我們？”
“狄酋禍害華夏子民，就該千刀萬剮，他們永遠也不能成佛。”
“什么成佛，佛祖就是錯的。
正如總督大人所說，佛祖憑什么代替億萬華夏百姓，原諒滿清劊子手？
大人，您讓貧僧做白云寺下一任住持，小人保證貫徹大人教義，讓白云寺成為以殺止殺，以惡渡惡的空門寶剎。”
幾個和尚慌忙向鄭克均獻媚。
深深的厭惡涌上鄭克均心頭。
“沒聽清本督軍令嗎？殺。”
鄭克均冷喝一聲，一眾士兵這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轉眼之間，十幾個和尚全被殺死。
“鄭克均，你真是瘋了，如此作孽，將來必受天譴。”
整個白云寺，就剩下住持一個人。
看著滿山的尸體，住持氣得雙眼血紅，渾身發抖。
“作孽？天譴？”
鄭克均笑了。
來到住持面前笑道：“圣僧，你忘了你剛才說什么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待本督晚年，頭發牙齒都掉光了，人也殺不動了，便封刀罷兵。
是不是就算放下屠刀了？
福臨統治下的滿清軍隊，殺戮千萬漢人，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
本督殺你幾百個臭禿驢算啥？
敢問圣僧，本督是不是也可以成佛？”
“你……”
住持被鄭克均懟得啞口無言，氣得滿臉通紅。
“別生氣啊，你還得在心里好好為本督祈福呢。
為什么呢？因為佛門普度眾生，不分善惡啊。
本督雖然是殘忍嗜殺的惡人，但你也不能厚彼薄我啊。
還是趕緊祈禱本督長命百歲吧，這樣才能體現你們佛家普度眾生的情懷嘛。”
“鄭克均，老衲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
住持破口大罵。
“哎喲喲。”
鄭克均嘖嘖出聲。
“圣僧，這可不好，你又忘了你剛才說啥了？
剛才你勸本督不要對順治以前的惡行耿耿于懷。
現在本督也勸住持一句，住持何必對數分鐘前之舊事耿耿于懷？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雖然本督殺了你白云寺全寺上下，待會還會殺你。
但本督敢請住持放下心中的仇恨，也放過自己的心魔。
畢竟出家人四大皆空，心中哪能有恨呢？
住持，您說是不是這個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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