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的報信小將，他是第一個逃回來的，此時他看到薩布素和巴海只剩下這么一點人回來，整個人癱在城墻上。
他現在終于知道葉布舒剛才為什么發怒了。
“將軍，不好了。”
薩布素和巴海剛進城，就有一名騎兵匆忙來報。
“北城門失守了，國公爺正在甕城苦戰,請兩位將軍速去增援。”
薩布素和巴海卻低著頭，一言不發。騎兵正奇怪兩位將軍為何不接軍令，看到了薩布素和巴海身后狼狽不堪的數十名清兵。
“兩位將軍，你們帶走的其他兵馬呢？”
“都在這了。”巴海絕望地道。
“什么？”
騎兵大驚失色。
“完了……全完了。”
……
歷史上多少帝國，包括滿清，莫臥兒,奧斯曼，波蘭等等，都不信邪，都不相信騎兵的時代過去了，都不相信區區火槍，能擋得住騎兵洪流。
然后無數帝國名將，用無數士卒的生命為代價，告訴了世人，弓馬的時代結束，熱武器時代到來。
薩布素和巴海不幸成為見證者之一。
在興陵戰敗薩布素和巴海后，陳逸之下達了總攻命令。
兵力最重的北門最先發起攻擊。
興京的守軍，只有巴海和薩布素麾下的兩千軍隊，才算是職業軍人，是長期駐扎赫圖阿拉和吉林烏拉的守軍。剩下的不過是剛培訓幾個月的壯丁。
當巴海和薩布素麾下軍隊覆滅，河北兵攻城幾無阻礙。
雖然沒有攻城器械,但興京城墻也不算高，在絕對兵力優勢下,用鉤索和沙包,就足以殺入城中。
這是滿清的祖宗之地，這是滿清的龍興之地,這是愛新覺羅氏先祖的祠堂所在地。
懷揣著炫石谷地數十萬親人被殺的仇恨，河北兵全都殺紅了眼睛。
他們知道，這是他們報仇的終極一戰。
寥寥無幾的守軍，根本擋不住這群野獸，外城迅速失守，甕城也跟著陷落。
葉布舒等不來巴海和薩布素的援軍，只能匯集殘兵逃入內城堅守。
“大清的勇士們，我滿洲人的宗廟祠堂，社稷重器，都在我們身后。
與鄭匪拼了，絕不后退一步。”
葉布舒撕心裂肺大喊，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河北兵，揮舞大刀奮力拼殺。
可是雙方兵力相差太懸殊了。
興京內城又比不得北京內城，城防本就低矮，又年久失修，缺口極多。
哪怕葉布舒拼盡全力，也只擋住了河北兵半個時辰，河北猛將葛布,第一個率兵殺入城中。
遍體鱗傷的葉布舒，眼看著河北兵涌入內城，絕望地癱倒在地。
“報，抓獲滿清留守興京官員二十二人，滿洲貴族及其家眷一百七十四人，宮殿灑掃仆役三百余人，請問將軍如何處置？”
“仆役拘押上冊，官員及貴族家屬，全部馬踏碎尸。”
“是。”
“不可以，你們這群畜生。”
當陳逸之下令，將所有留守興京的人員全部押出來，準備殺光時，已經被羈押的葉布舒，咆哮大喊。
這些留守興京的貴族，可不是別人，而是滿清世代功勛后裔。
例如跟隨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打天下的功勛后代，以及一部分念舊的愛新覺羅皇族成員。
當初讓他們留守興京，是一種榮耀，代表他們與滿清國祚永久共存。
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在滿清都代表著無可替代的帝國符號。
現在竟然被河北兵像拖死狗一樣拖出來，在哭喊連天的哀嚎聲中，河北兵對他們實行了慘無人道的酷刑。
數百河北兵組成的騎兵，對著安置滿洲貴族的洼地，策馬狂奔。
一個個很久沒有見過鮮血，一輩子養尊處優的功勛后裔，在恐懼的眼光中，被戰馬踏過，往來反復踐踏。
看著一個個功勛后裔被拖拽得腸穿肚爛，踩踏得遍地狼藉，葉布舒嚎啕大哭。
“陳逸之，你不是人，你不會有好下場。”
葉布舒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
陳逸之冷哼一聲：“如果本將記得不錯，炫石谷地幾十萬人，就是被你們這樣殺死的吧？
比起炫石谷地連骨頭都拼不起來的慘狀，本將算是仁慈了吧？”
“報應，都是報應。”
巴海和薩布素毫無懸念地被活捉，并且被強制觀看了行刑，巴海滿臉淚水。
他是興京留守，和這些功勛后裔天天打交道，知道他們沒啥本事（有本事就不會留守故地，負責祭祀了），每天吹噓的就是先祖功績。
而他們的功績，無非就是殺了多少人而已，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漢人平民。
“報，起獲汗宮大衙門，八旗衙門大量籍冊和印信，起獲汗王寢宮，塔克世廟，皇族祠堂，興龍廟大量祭祀之物，族譜，歷代愛新覺羅皇族及滿洲貴族舊物。”
副將葛布興奮來報，看他憨厚的臉龐漲得通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要將這些東西全部毀掉，消滅一切滿清存在過的痕跡。
只有這樣，才有報仇的快感。
“陳逸之，你要敢毀我大清社稷重器，我就算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葉布舒怒聲大喊。
“陳將軍，求你放過這些祭祀器物。
這些都是我們祖先使用的禮器，對你們沒有價值，但卻是我們女真人的內心寄托。
只要你開恩，巴海愿意為你做任何事，不論投降還是酷刑致死，都絕無怨言。”
“巴海……”
當巴海說出“投降”兩個字，薩布素萬分震驚。
“薩布素將軍，如今大清日薄西山，已無可挽救，盛京也早晚陷落。
大清亡定了。
很大可能，鄭匪……新北軍還要搞大屠殺。
這些祭祀禮器，舊物族譜，將是我們女真人曾經存在的唯一證據。
如今我們的命運是小，保住他們才是最重要的啊。”
薩布素默然。
他是滿清猛將，從不知害怕為何物，可是想到巴海說的族滅的結果，不寒而栗。
多少民族，消失在歷史長河中，被后世發現文物和遺跡的還好，至少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
可還有多少民族，只能在史冊的只言片語中，看到他們的身影，甚至還有很多民族，連只言片語也沒留下。
難道女真也要成為其中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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