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悝這些話，在烏蘭察布之戰前，鄭克均也曾經對岳飛等眾文武說過。
但岳飛、項羽都是武將，他們對此理解不深。
他們并不十分清楚，鄭克均為何不廣征糧稅，以滿足六十萬大軍出征，以應對蒙俄聯軍的大軍壓境。
岳飛只模糊的以為,鄭克均不想加重大明百姓的負擔。
實際上在一個國家振興的關鍵時期，突然抽出大量人力物力去打一場戰爭，絕不只是苦了百姓那么簡單。
嚴重者，甚至喪失國運。
李悝是治國能臣，對于這一點的理解，要比岳飛、項羽等武將，深得多。
所以他完全贊同當初鄭克均對岳飛等人說的話。
同樣的，今天他也堅決反對鄭克均突然開啟遠征。
“李大人放心，這一次，本王還是只帶十萬人。
并且絕不會再動用剩下的五十萬軍隊，以將糧草消耗降至最低。”
“那也不行，殿下知道十萬人遠赴外東北，到底會消耗多少糧食嗎？
這比六十萬大軍出征烏蘭察布，消耗的糧食更多。”
李悝說的話，一點也不夸張。
烏蘭察布距離長城并不算遠，所以新北軍動用民夫為前線運送糧食，有官道可行。
沿途還有驛站可以換車換馬，補給草料。
出了長城后，又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后勤壓力小得多。
但新北軍若是遠征外東北，補給線將從天津拉至雅克薩城以北，甚至是斡難海岸，動用民夫數量成指數倍增長。
加上路途艱險，罕無人煙，沒有驛館修車換馬，一路上不知道需要增加多少行程。
上千里路途，人吃馬喂,光是民夫消耗的糧食，就比軍隊消耗的還多。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黑龍江和吉林，還未完全歸于王化，還有很多東北原始部落。
這些部落都處于窮困饑餓狀態，見到糧食還不紅了眼？
難保不會有幾個不怕死的部落，襲擊大明運輸隊。
如此，還要對后勤路線進行保障。
參與保障的士兵，還不是得吃糧食？這又是多大的消耗？
所以歷史上的遠征，大部分都動搖國本。
隋煬帝遠征一個高句麗，就讓大隋帝國深受重創，外東北可比高句麗遠得多。
李悝實在不明白，明明等一年，就可以有充足的軍糧供應，鄭克均為何偏偏此時要如此急切地遠征。
“糧食的問題，本王自己想辦法，遠征外東的決定，本王絕無更改。
李悝大人,你休得多言。”
鄭克均不想再和李悝糾纏下去,他心里的想法，李悝和這個時代的明朝人，永遠不會懂。
“不，王上有錯，臣若不能死諫，便是為臣不忠。
今天除非王上把李悝殺了，否則李悝絕不會讓王上鑄成大錯。”
李悝一轉身，竟然直接跪在了大門口。
兩名要去傳訊的士兵，為難地看向鄭克均。
鄭克均無語地揉了揉額頭。
以前看電視，看到忠臣直諫君王，就覺得忠臣品行好高潔，君王不聽忠言，還對忠臣大發雷霆，真是該死。
可是現在輪到自己，鄭克均也真想給李悝一腳。
咋就是個二愣子呢？
“燕王，李大人，或許在下有一個兩全其美之法，可以幫助到你們。”
就在鄭克均和李悝僵持不下之時，一個聲音傳來。
正是安東。
這種時刻，正是自己表現的時候，安東豈能不抓住。
聽清楚了翻譯轉述的話，安東立刻出聲。
“哦？安東團長有什么辦法？”
鄭克均和李悝都好奇地看向安東。
“由安東帶兵出征，據安東所知，沙俄的遠東開拓團，只有五萬人吧？
其中一大半還是民夫和工匠，真正能戰之士，不過兩萬人。
加上索菲婭從烏蘭察布帶去的哥薩克騎兵，兵力也不會超過五萬。
那么安東不需要十萬兵馬，只需要五萬精銳，一定為燕王擒殺索菲婭。
最關鍵的是，安東只需要出黑龍江的口糧，只要出了黑龍江，安東不再需要燕王一粒糧食。
如此一來，燕王的問題應該是解決了吧？”
“安東團長，剛才我說你過于自大，你還不高興。
你果然現在就開始口吐狂言，不查敵情，不知作戰環境，就妄言必勝。
你這不是帶五萬大明軍隊去出征，而是去送死。”
李悝實在看不下去安東的自負了，憤怒道：“你以為外東北是什么地方？
那里天寒地凍，叢林遍布，而且接下來就是冬天了。
沙俄軍隊本來就來自寒冷的東歐，并且他們的遠東開拓團，已經在西伯利亞歷練了數十年。
可謂對酷寒環境完全適應。
可我們呢？大部分大明士兵，都不適應嚴寒天氣。
在這種完全不對等的環境下作戰，你憑什么五萬人就可以擊敗沙俄的五萬人？
再說了，你以為沙俄開拓團真的只有兩萬軍隊嗎？
如果真是如此，喀爾喀蒙古，準噶爾蒙古，還會允許沙俄軍隊在遠東存在數十年？
我告訴你，五萬開拓團人數，不過是在外東的沙俄開拓團數量。
沙俄在西西伯利亞，中西伯利亞，都有很多軍隊駐守。
同時還有無數的原住民部落，已經淪為沙俄人的仆從。
一旦沙俄開拓團在外東遭遇危險，西西伯利亞和中西伯利亞的俄軍，隨時可以前往支援。
預計索菲婭可以調動的軍隊，不下于十五萬。
征伐外東，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大明這邊，你安東憑什么敢言五萬人必勝？”
李悝言語含怒，聲音洪亮，整個大殿都是他的回聲。
好像是對安東不滿。
可是鄭克均卻笑了。
他知道李悝這不是單純的在罵李悝，也是在給自己上諫。
外東酷寒，馬上就是冬天，再加上沙俄開拓團有援兵……這三個因素，的確不能不考慮。
“李大人，你總說我不清楚你們的狀況，就亂發言論。
可是李大人是否想過，是李大人你，對于我們歐洲人太不了解？”
被李悝一通呵斥，安東沒有任何退怯，反而越發沉著自信。
“你什么意思？”李悝皺眉看向安東。
“對于沙俄人，我們歐洲人遠比你們大明人更了解。
沙俄一直覬覦克里米亞的土地，所以與奧斯曼帝國是死仇。
沙俄又覬覦烏克蘭的土地，所以他們與波蘭也是死仇。
而沙俄還覬覦波羅的海沿岸的土地，那沙俄就是整個歐洲的死仇。
對于這些斯拉夫蠻夷，我們對他們的研究，遠比你們大明人更徹底。
所以，安東豈會不知道沙俄在遠東干什么？
豈會不知道外東的天氣酷寒？
豈會不知道索菲婭能調來援兵？
不就是十五萬人嗎？那些仆從國軍隊，不過土雞瓦犬。
真正能戰的沙俄士兵，只有十萬。
而安東身為條頓騎士團副團長，如果五萬人打十萬人還打不下來，那安東也趁早別當這個副團長了，省得給條頓騎士團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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