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永遠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意念而作出改變,變化才是常態。
正如嬴牧等人的此時此刻,他們的前方排布著數百犬戎騎兵,在前行兩里便是山路的入口。
他們僅僅只有四十余人,面對犬戎騎兵的沖鋒,能夠活下來的人或許會更少。
后方陷陣營與游騎營距離此地也不過五里地,對于騎兵作戰而言,一輪見生死,他們能否堅持住對方的第一輪沖鋒將是一個極大的難題。
這是嬴牧也沒有預料到的戰場形勢,這一刻他才真正的理解“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含義。
對于雙方而言,根本沒有坐下來談的可能性,見面即是生死之戰,這是兩族兩百余年來刻在血脈中的敵視。
“大爺的,這群王八蛋怎么跑這里來了?”
“可能是消失的那三十多犬戎騎兵,讓對方有了警惕性吧。”
胡涂與嬴牧的對話之中,將無奈展現得淋漓盡致,因果或許才是最好的解釋。
犬戎騎兵并沒有廢話,彎刀已經出鞘,正在調整的只是沖擊隊形和沖擊梯次而已,從對方的陣形來看,他們是準備分為五個攻擊陣形,大約每個陣形有六十騎。
而嬴牧他們僅僅只有四十余人,有五人在犬戎騎兵的視野盲區趕往后方主力大軍之處,對于嬴牧他們而言,不單單是要盡可能保證性命和戰力,還要拖住對方,一旦對方逃走,此次奇襲將成為笑柄,毫無建樹。
在胡涂的示意之下,游騎營的四十余人也抽出了手中的鐵劍,一場鐵劍與彎刀的對決正式展開。
犬戎騎兵向秦軍快速沖擊而來,口中夾雜著犬戎語言和吼叫聲,這是犬戎人最為常見的騎兵沖陣方式。
胡涂手中的長劍往前一壓,便率先策馬向前奔去,在距離犬戎還有五十余步之時,犬戎騎兵便開始了彎弓搭箭向秦軍攢射而來,同樣的,游騎營手中的弩箭向對方攢射而去。
在一輪的互射之中,犬戎便有二十人跌落馬下,而游騎營同樣也有五人跌落馬下,卻并未戰死,能有如此成效。
不過是游騎營眾將士得力于甲胄堅固和弩箭的威力,而犬戎騎兵皆是普通的皮甲原因。
也僅僅是一輪騎射之后,兩軍距離也就只剩下二十來步,此時已經再無力更換弩箭和彎弓搭箭。
嬴牧前沖的步伐啞然而止,而是順勢向犬戎的左側攻去,跟隨在后的有約莫十余人左右,剩下的則在胡涂的率領下向右側攻去。
這是打算避開犬戎騎兵的鋒芒,采取避實就虛的戰術,讓對方的第一輪沖鋒打在棉花上,而是在繞過犬戎第一梯次之后直接向第二梯次沖殺而去,企圖鑿穿對方的陣形,打亂犬戎的進攻節奏,攪亂整個戰場的騎戰,只有這樣,才能在犬戎多出己方十余倍兵力的情況下尋找到機會。
他們是可以逃,但是意義不大,再加上胡涂和嬴牧兩個“莽夫”的存在,根本就不愿意跑,而是想試試對方的戰力到底有多強。
犬戎的第二梯隊并未完全展開便已經和游騎營短兵相接,騎兵交叉而過的瞬間,便有二十余犬戎騎兵跌落馬下。
游騎營的沖勢并未減弱,直接向第三梯隊沖殺而去,直奔犬戎主將而去。
對方主將看到秦軍的沖殺,也來了火氣,二話不說便直接率領第三梯隊向游騎營沖殺而來,而剩下的兩個梯隊也呈包圍的形式從左右兩翼向秦軍沖殺。
嬴牧與胡涂隔著戰場對視了一眼,便已經明白對方的意圖,二人不約而同的向敵方主將策馬而去,犬戎主將看到二人向他沖來,也并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勒了一下韁繩,將自己藏于其他人的身后繼續向游騎營沖殺而來。
剛才僅僅兩個瞬間的接觸,犬戎主將便已經明白,對方的單兵戰力遠在自己人之上,唯一的優勢便是人多而已。
嬴牧與胡涂并未理會對方的動作,憑借騎術和單兵戰力向對方沖殺而去,只是依然事與愿違,還是沒能得呈,雙方交錯而過,而胡涂還挨了一刀,并未砍穿甲胄。
待到一輪交戰結束,游騎營還剩下三十余人,也就是說在剛才的一輪沖鋒之中,即使有堅固的甲胄還是損失了十余人的代價,而戰場中央卻躺下了七十余具尸體,大部分都是犬戎人的。
雙方互換方向之后,即將迎來的便是第二輪沖殺,犬戎主將卻在這時改變了戰術,兩翼的犬戎騎兵先動,向游騎營進行騎射干擾,而正前方的的騎兵卻慢了十步左右的距離向游騎營沖殺。
而此時的游騎營已經無法繼續在分兵牽制作戰,經過第一輪的相互試探之后,直接采取硬碰硬的沖殺方式。
第二輪沖殺之后,嬴牧和胡涂都有一點小傷,身后只剩下二十七八人,犬戎那邊還有兩百余人。
在二輪沖鋒之中,損失并沒有第一輪大,說明和犬戎硬碰硬還是能夠占到便宜的,當然,若是犬戎按照第一輪的戰術,估計游騎營的損失會更大,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也是在一輪沖鋒之中的戰術有點效果,迫使犬戎主將將騎兵全部壓上的打法,妄圖一口吃點嬴牧他們這支游騎營。
第三輪沖殺如期而至,戰況依然慘烈,嬴牧的甲胄之上已經全都是鮮血,有他自己的,也有犬戎人的,還有袍澤的。
他看到身邊生死與共的袍澤一個個倒下,眼中已經布滿了血絲,這注定是一場慘烈之仗,由不得他有任何的一絲分心,不然死的將會是他。
“標長!”
嬴牧大喝一聲,他看到胡涂被對方一刀斬落馬下,心中更為焦急,急忙向胡涂所在的位置突去,只是走到半道,便見胡涂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原來那一刀砍在了頭盔之上,要是在下滑一寸,胡涂的腦袋可能就再也保不住了。
胡涂看著準備向自己沖來的嬴牧,急聲道:“身后!”
嬴牧反應也及時,彎腰提劍向后方掃去,也不管后方之人,快速向胡涂靠近,一把將胡涂拽上自己的戰馬,向前沖殺而去。
待回頭時,身后已經不足二十余人了。
“大爺的,大意了,應該跑的。”
胡涂在嬴牧的身后苦笑道,這是對自己的戰力高估了,太莽撞了,其實也是貪功,四十余人,三百顆人頭啊,這可是很大一筆軍功了。
“富貴險中求!”
嬴牧的聲音很平靜,任何時候都沒有的平靜,但是嬴牧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貪功了。
“兄弟們,怕死嗎?”
胡涂大笑著開口,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歉意。
“死戰!死戰!死戰!”
二十人不到硬是爆發出千余人的氣勢。
胡涂找到一匹戰馬,翻身而上,揚起手中已經有豁口的秦劍,大聲道:“兄弟們,隨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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