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贏文剛想轉身,兩輛馬車也應聲停在門口。
淳于越與李斯兩人對視一眼,冷哼一聲,不分先后走下馬車,齊齊朝著贏文走來。
兩人就連步伐大小都一致,誰也不讓誰先到。
“臣李斯,臣淳于越,拜見小公子。”
一齊走到贏文身邊,一齊開口,甚至聲音大小都要比較一番。
贏文看著兩個年近半百的人,在門口爭強好勝,倒也不知道還回復誰,只好一齊扶了起來。
“臣此來是行拜師禮,不知小公子是否準備妥當?”
“臣此來是有話要與小公子講,不知小公子是否有時間?”
兩人再次齊齊開口,互不相讓。
“這……!”
贏文在旁邊,一時間有些尷尬,只好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兩位,外面雨大風寒,咱們進去說吧?”
“諾!”
“諾!”
兩個人再一次同時開口,更是都伸出左腳想邁入府門,都擠到了一處。
淳于越冷哼一聲,收回左腳,伸出了右腳,李斯亦然,剎那間兩個人都相距很遠。
贏文干脆不再等待兩人,直接朝正殿走去。
扶蘇也聞言從殿內迎了出來,一臉笑意,道:“兩位都來了,里面請。”
面無表情的李斯,走進正殿,見淳于越并未開口,搶先對著扶蘇說道:“可以開始拜師禮了。”
扶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連聲道:“好,好,府上早已準備妥當。”
隨著扶蘇大手一揮,一排內侍手中端著盤子,有序地走了進來。
李斯坐在端坐在主殿主位之上,正襟危坐。
“學生贏文,拜見夫子。”
贏文先行叩拜大禮,而后拿起拜師六禮,分別遞給李斯品嘗。
整場拜師禮進行得很是順利,贏文也并未表現出絲毫的不敬。
李斯食指和中指略過八字胡,滿意地點了點頭,訓話道:“既習法,當以天下法禮為重,虛心求學,上報國家,下不負萬民。做大事,行大仁,養大德,不必天天把仁義道德掛在嘴上。”
說完,還特意瞅了一眼臉色本就不好的淳于越。
這一句話,更是將淳于越氣得臉色鐵青,但這是贏文的拜師禮,李斯明里暗里的冷嘲熱諷只能強忍下來。
禮畢,李斯起身將贏文扶了起來,開口道:“前日我領來的都是法學大家,平日小公子跟他們學習法學基礎,臣每七天會過來一趟,為小公子答疑解惑。”
“不知小公子對此安排,是否滿意?”
贏文點了點頭,恭聲道:“全憑夫子安排。”
李斯嗯了一聲,目光瞟向淳于越,陰陽怪氣道:“那七日后臣再過來,這期間可別讓閑雜人等帶偏了你。”
淳于越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對李斯這最后一句話,直接點著,大喝呵斥道:“李斯,老夫看你是朝中重臣,對你一忍再忍,你還……”
話還沒說完,便被贏文制止住了,低聲勸道:“淳老先生,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說?”
李斯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淳于越,抱拳道:“公子,小公子,臣先行告退,我可不想在這聽見聒噪的聲音。”
說完,便轉身離去。
淳于越被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但看著李斯離去,也無可奈何,只好作罷。
扶蘇送走李斯后,好奇地看著淳于越,狐疑道:“淳老,到底什么事,讓您親自跑一趟。”
淳于越深吸一口氣,頗有些自責地說道:“瞧瞧老夫,把正經事兒忘了。”
隨后,目色凝重,開口道:“代陛下巡查災區,涉及十幾個郡,事關重大,萬不可大意。”
扶蘇聞言,連踏兩步上前,目光中綻出一絲驚喜。
激動得說話都有些結巴,開口道:“淳老,陛下……陛下……是要讓我代皇帝巡查災區嗎?怎么我還沒有接到旨意?”
扶蘇驚喜的樣子,讓淳老一愣,隨后微微搖頭,沉聲道:“并非是讓公子代陛下出巡查災區,而是讓小公子贏文前去。”
“哦,我還以為陛下終于想起我這個長子來了!”
扶蘇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隨后將目光轉向贏文,面色上露出了少有的嚴肅,開口道:“文兒,此事確實事關重大,淳老說的話,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贏文點了點頭,能夠讓一向不著調的老爹都如此凝重,看來確實非同小可。
扶蘇見贏文明白他的用意,便揮了揮手,轉身走出了正殿,語氣當中滿是嘆息。
贏文轉身對著淳老,抱拳行禮,開口道:“淳老您請說。”
淳老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伸手示意贏文坐下,開口道。
“這次出現波及面如此之廣的水患,陛下以往定會親自巡查災區。這次讓你前去,圣意是做臣子不敢揣摩的,但是有些事,還望小公子可以讓老夫多兩句嘴。”
贏文見淳于越臉色愈發嚴肅,贏文也是狐疑道:“需要注意什么?”
淳于越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贏文問道:“小公子認為大秦是誰的大秦?”
贏文想了想,好像并沒有別的答案,直言開口道:“大秦當然是陛下的大秦,也是萬民的大秦。”
“好。”
淳于越猛得一拍桌子,目光炯炯的看著贏文,繼續道:“只要小公子明白這一點。大多數問題便迎刃而解,老夫也沒有要囑咐的。”
“自古以來自視功高,蔑視君主的人比比皆是。”
“小公子切記,巡查途中地方官如何恭維,小公子一定將陛下排在最前面。只有這樣,才不會掉入有心人的陷阱之中。”
贏文似懂非懂得點了點頭。
其中所涉及的利害關系,他心中已有比較。
淳于越直接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語氣沉重道:“老夫再說一句僭越之言,陛下越是對小公子滿意,小公子越要警惕。”
“咱們這位陛下,乃是一統六國的雄主。小公子若是有絲毫的犯忌地方,定會遭到雄主反噬,長公子扶蘇便是擺在小公子眼前的一個鮮明的例子,還希望小公子能以此為戒。”
淳于越說完,頓了頓,不等贏文回答,繼續說道:“今日老夫所言,還望小公子能銘記在心,切不可透露給第二個人。”
贏文重重地點了點頭,經過淳于越一番提醒,他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系。
送走淳于越之后,贏文直感覺后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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