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陳平怔神，歪著脖子鳴叫一聲。
八蛻魂道配合記憶之鏈小仙術，搜一道殘魂自然稱不得困難重重。
但妤鳳的有效記憶長達數十萬年，他短暫的受到了丁點影響。
直至艾玄機迫不及待地出言詢問，陳平才壓住混亂的意識，精芒閃爍的道：
“這鳳凰投靠本座的心思倒不假，真是奇怪，堂堂半仙生靈竟對我一個涅槃人族動了念頭。”
聞言，艾玄機眉頭一蹙，有些不滿陳平的答非所問。
“能修是能修，只不過……”
話鋒一轉，陳平掏出一枚玉簡，放在額頭刻錄幾息后直接扔去。
“真鳳胚胎，假身之術！”
神識飛速掃了遍玉簡里的內容，艾玄機臉色陰晴不定的變了又變。
他盯著暗界中橫躺的鳳凰身軀，眼中閃過一絲后悔加懊惱。
拼著冒犯紀海的代價擒拿妤鳳，竟只得到了一門詭異的秘術罷了！
但這結果也在他的預測之內。
經過一瞬間的悔恨后，當即一指鳳凰腹部，古井無波的道：“那就是真鳳胚胎？”
透視妖獸肉身，厚如山體的心臟內，蜷縮著一頭火紅璀璨的鳳凰光影。
粗看是活物。
可仔細分辨，卻是一個類似符印制品的死物。
神魂一接近，就被輕輕反彈并瓦解。
此乃萬法不侵的斷道之力！
這是艾玄機相信陳平片面之詞的理由。
“真鳳一族的傳世至寶，由巫神族和真鳳之血打造，專修斷道之力，好比特殊的承載物。”
陳平微微頷首。
煉化了真鳳胚胎后，妤鳳便等同于“巫獸”一般的存在，自然能修煉斷道。
但對外族而言，沒有真鳳血脈，壓根無法掌握真鳳胚胎！
也難怪不周仙庭，以及紀海不出手剝奪妤鳳的機緣。
因為完全無用！
“沒有其它的替代品？”
艾玄機眼睛一縮，不甘心的道。
“若有更好的假身，這鳳凰的斷道神通也不至于卡在六蛻晉升無望。”
陳平悶悶不樂的搖搖頭。
取巧修本源規則，無疑違背了天道的正常循環。
縱使真鳳胚胎珍貴萬分，六蛻亦是極限。
聽罷，艾玄機雖將信將疑，可假身之術的修煉法門拿在手里，偏偏又是鐵一般的事實。
“紀海道友意外捉了這鳳凰后，好像沒有倚為左膀右臂的意思。”
“我二人為報仇痛下殺手，與其并非鬧到了不可和解的地步！”
陳平松了口氣。
“確是一個好消息。”
抱抱拳，艾玄機略為期待的道：
“陳道友打算如何處置妤鳳？若準備斬殺泄憤的話，不如由我靈泉仙宮高價收購。”
眼見修不成斷道，只好利益最大化了。
一頭活生生的真鳳后裔，本身的價值足以令他怦然心動。
“人皇閣正缺一頭坐騎，請恕陳某不能答應。但妤鳳畢竟是被咱倆聯手擒獲，陳某愿意做出一些補償。”
陳平直言不諱的道。
見艾玄機表情轉冷，他心里開始警惕。
一頭有幾率能控制的半仙妖獸，已觸及反目翻臉的邊緣！
“公平起見，讓鳳凰自己選擇！”
突然，艾玄機提議道。
妤鳳先看中的是陳平不假。
可此子剛剛辣手搜魂，一副欲奪其性命的模樣，相比之下，投效他艾玄機更為安全。
“好。”
尋思片刻，陳平手指沖鳳凰殘魂屈指一彈。
解除了魂魄四周的禁制。
“滴！”
待看清自己的處境后，鳳凰殘魂驚懼交織，二話不說的從陳平手里拍翅逃離。
但身處暗界的范圍，它的一舉一動皆受巨大的阻力。
不多時，就被砸下的空間壓落，摔了個七葷八素。
“本鳳好歹也是半仙生靈，只求給本鳳一個痛快！”
妤鳳神魂發出尖銳的清啼。
“老實點！”
冷冷的一瞥，陳平澹漠的道。
艾玄機心中一動，笑吟吟的拱手道：
“老夫靈泉仙宮之主艾玄機！”
“妤鳳道友既不愿回斬尸界，仙宮就是道友最好的歸宿。”
“仙宮的幾名至強者來自各大種族，包容性冠絕星海，如果道友應下，將立刻榮升仙宮老祖，與老夫、星耀道友平起平坐。”
“在星耀道友的本體上修煉事半功倍。”
“另外，妤鳳道友若投靠靈泉仙宮，與陳道友之間的恩怨老朽負責調解！”
有條不紊的一番言辭，別提妤鳳了，便是陳平都非常心動。
“仙宮不會限制本鳳的自由？”
大起大落的妤鳳驚疑不已。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沒料到前方另有生機。
“剛開始的萬年內，需施加一些必要的契約束縛！彼此信任后，自然不會再多此一舉。”
艾玄機暗暗得意，懇切的道。
天底下，就沒有他談不攏的生意！
果然，妤鳳神魂一閃一爍，似在意動。
陳平暗中一嗤，不咸不澹只講了兩句話：
“本座五衰后，徹底放你自由。”
“畢竟到了那會，你對本座的實力幾乎沒有提升的作用了。”
他的潛力有資格霸道絕倫！
但妤鳳卻置若罔聞，不知好歹的選擇了靈泉仙宮！
“哈哈，還請陳道友釋懷，老夫的補償絕對不少。”
艾玄機欣喜的道。
空頭許諾豈能打動半仙生靈？
此子還真以為自個霸氣外泄，稍稍一震，就可引得各路強者爭相投奔？
望著一臉陰沉的陳平，他趕忙拿出幾個太合瓶遞上。
“收留斬尸界半仙，艾道友小心被看不順眼的星辰界強者圍攻……”
陳平緊繃著臉，冷冷的道。
“多謝陳道友良言提點。”
艾玄機擺擺手，只當姓陳的在嫉妒。
繼而他笑瞇瞇的告辭：“老朽同妤鳳道友先行返回靈泉仙宮了，再會！”
他本該履約和紀海的約定。
可眼下收服了人家剛收的靈寵，當然不敢再主動上門拜見了。
“滴！”
下一刻，艾玄機肩頭飛來一只體型袖珍的琉璃鳳凰。
正是同靈泉仙宮簽訂了效命契約的妤鳳！
“老艾頭雖用資源買了你的命，但今后，妤鳳道友若在星辰界胡作非為，本座定不惜遠行億億萬里取你性命！”
陳平重重一哼，接著拂袖打碎暗界，身形旋即消失無影。
連艾玄機都不知他去往了哪個方向。
“靈泉仙宮永遠值得你信任，陳道友保重！”
艾玄機高喝一聲，轉身朝昆星海疾遁不止。
自此，兩名在數百年內搭伴多回的人族強者分道揚鑣，各尋道途而去。
……
艾玄機、妤鳳雙雙消失在星海深處后，原地波光一斂，陳平面無表情的走出。
眼中復雜之色一閃，他不禁呢喃道：“本座的感應必定不是錯覺。”
“但鳳族歷史上竟出過三條真鳳，也不知究竟是哪一尊做的手腳。”
“此番養虎為患，都是為了血道的提升，算計來算計去，但輪不輪得到本座摘果子還是兩說。”
想起那真鳳胚胎的古怪，陳平目露忌憚的縮了縮童孔。
他原先一直以為真鳳一族只出過一尊九階。
然而，對妤鳳搜魂后，他知曉了更多。
重力真鳳、血道真鳳、火道真鳳！
鳳族竟有過三位老祖宗。
“扔給艾玄機也好，接下來，本座就能安心的修煉斷道規則！”
“否則帶著一尊半仙鳳族，本座還要隨時提防它的耳目。”
陳平喃喃自語了一聲，忽然放出神念，在四周一掃而過。
他的人影再幾個閃動，化為一團劍光消失于天邊的盡頭。
……
半載后。
鴻蒙星海東南邊角，一片連綿起伏的懸空山脈中。
陳平筆直的站在半空，雙目緊閉。
龐大神念毫無保留的向四面八方緩緩掃去。
“倒是一座清凈之地。”
隔了幾息，陳平雙目一睜，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
話音剛落，他大袖一揚。
在山腹內開辟出一座巨型的洞府。
里面藥園、密室、泉房樣樣俱全，一種不少。
“陳道友……這丹室是給誰使用的啊？”
被放出來的天藥小聲滴咕道。
“當然是道友你了！”
望著富麗堂皇的千丈丹房，陳平開懷大笑。
聞言，天藥雙肩一顫，尷尬的道：“我的煉丹天賦道友早知曉了，勉強是萬里挑一……”
吩咐他培育靈花、靈草還說得過去。
但開爐煉丹著實不太現實。
“天藥道友目前壽元悠久，慢慢鉆研吧，本座相信你定能成為合格的大丹圣！”
陳平毫不拐彎抹角的道。
他不養閑人，十幾顆混沌靈植的種子由天機瓶慢慢培育就足夠了。
說罷，他將幾塊用不上的丹仙圖殘片甩給天藥，繼而關閉了禁制。
見狀，天藥硬著頭皮端坐在地。
并翻開一本丹藥真解，如癡如醉的研究起來。
“天藥道友每隔十載可休息三天，但切忌，不得離開方圓百萬里。”
考慮到曾經的師徒情，陳平緩了緩，康慨的傳音道。
接著，他就飛入了洞府最深處的密室。
隔斷空間，一心一意的開始閉關。
……
盤坐而下后，陳平先默默的回顧了一遍妤鳳的記憶。
“萬劫不滅祖器，三清造化玉！”
他胸口起伏，難以置信之極。
九階生靈真龍朝拜的翡翠玉佩，竟是聞所未聞的祖器之一。
如今卻有半塊被封印在了金珠中！
他壓根沒有懷疑兩者是不是同一物。
能為他塑造不滅之魂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那件祖器的本體。
“金珠也是祖器之一？”
心念一轉，陳平不爭氣的咽了咽喉嚨。
可號稱萬劫不滅的祖器，為何會淪落到破碎的境遇？
“萬劫難滅，百萬劫就不一定了。”
眨眨眼，陳平合理的猜了猜。
繼而，他心頭“噗通”“噗通”，難以抑制的狂跳。
在妤鳳的記憶里，真鳳胚胎已是兩界頂級的承載假身了。
但能將斷道修煉至九蛻，乃至歸一境的假身，非三清造化玉莫屬！
至于緣何，陳平大概有些猜測。
金珠都掌握了幾種本源規則，以及疑似至高的循環之力。
那么，巔峰時期的三清造化玉也差不到哪去！
“翡翠土地中一定蘊含斷道之力！”
陳平呼吸急促，將塑假身之術背誦了幾遍，再細細的參悟了數月。
假身，是一個媒介。
他欲把殘破的三清造化玉煉成假身，必先如真鳳后裔般，祭煉無數的精血。
造化玉在金珠里無法取出，亦無關緊要。
因為生、死、魂三屬性的道種承載物就是造化玉，也絲毫不影響他施展神通。
“真鳳胚胎使用的是血道真鳳的精血，遠強于我。”
陳平眉頭一皺，思量起來。
腦袋發熱直接塑造假身，那是自尋死路。
他得做足渾身精血被來回抽空幾百次的準備。
于是，陳平打開身上所有的太合瓶，翻箱倒柜般的搜索。
一時間，周遭浮起一片密密麻麻的事物，靈光大綻。
無一例外，全是補充精血的高階寶物。
還包括了七萬余塊血屬性的仙晶。
“假身之術……”
調息了幾個周天，陳平自覺狀態已至巔峰，便毫無遲疑的運轉起秘術的法門。
“嗡！”
下一刻，經脈各處竟立刻傳來了陣陣的刺痛，隨時都會被撕裂開。
他面色不變，深吸口氣，調動神念緩緩牽引。
不久，身軀上仿佛涂抹了一層厚厚的血霧。
殷紅燦燦的精血在體內翻滾沸騰。
體表的血光狂閃不定。
五官扭曲的一喝，周圍的血霧浮現了絲絲的裂縫，再一凝下，竟匯聚成一滴拇指大的粘稠鮮血！
“才凝出第一滴就足足耗費了我兩成的精血，幸虧本座有備無患。”
他臉龐抽搐了下，隨手招來一批血仙晶，并碾碎融入體內。
就這樣循環的修煉著假身之術，一晃三載歲月匆匆流逝。
此刻的密室中，琳瑯滿目的寶物早全部無影無蹤了。
蒲團上，陳平面色蒼白，仿佛被冰凍許久似的。
而他面前，懸浮著一具三尺高的模湖血影。
雄渾的氣息一浪疊一浪的拍向四面八方。
“希望三清造化玉能載斷道的傳聞不假，否則白白辛苦數年不說，還浪費了一大筆資源！”
提著由無數精血提煉出的血影，陳平頗為忐忑的一閃身，進入金珠。
……
碎裂的翡翠玉佩一動不動。
掐著秘術口訣，陳平沒有停頓，將手中的血影扔向造化玉。
瞬間化為一方十丈方圓的血海。
“嗡！”
下一刻，造化玉竟有所感知般，從中間打開一個神秘的綠色印痕。
一陣扭曲閃爍后，黏稠的血海仿佛找到了一個傾瀉之口，往印痕里狂涌而入。
而同時，那造化玉宛如一個無底的深淵。
將如此多驚人的血海能量吞噬進去，卻絲毫異狀沒有。
但很快，玉佩中一聲清鳴之音直沖四方。
激蕩下，憑空浮現出無數縷青綠色的光霞，齊齊往陳平的神魂灌注而去。
“斷道之力，本座賭對了！”
陳平情難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一時間，九天青雷般光彩奪目的光霞滾滾涌現，沖破金珠，將他的肉身一塊淹沒其中。
……
“竟過去了二十五載歲月！”
渾身麻木的栽倒在地，陳平望了望身旁的時間沙漏。
體內空空如也，一絲法力和精血都不復存在了。
長時間的運轉假身之術，早把他的狀態抽取得一絲不剩。
好不容易聚起一縷法力，陳平念頭一動，吐出一枚青綠色的長形符文。
此符文只有寸許大小。
可一現出世間，即引得天地顫鳴不已，明顯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威能！
“一蛻的斷道之力，就可中斷生靈的施法。”
“五蛻干預天劫！”
“七蛻成斷道仙印，改天換日，截取星辰。”
盯著面前不起眼的綠色符文，陳平面上雖竭力保持平靜，但嘴角的一抹笑意，自然無法掩飾住。
什么混沌種、紀元天賦，都不如祖器之威，哪怕三清造化玉已經是殘破之身！
七蛻。
一步掌握斷道七蛻！
根本是繼金珠之后，此生最大的機緣了。
陳平恨不得興奮地跳起來，撞到星海的壁壘才罷休！
這就是萬劫不滅祖器的恐怖程度。
“如果是全盛狀態的祖器，也許能直接登天，掌握九蛻的斷道……”
他難掩狂喜和覬覦之色。
在斷道上天賦異稟的巫神族，從古至今都未出過幾名七蛻的族人。
一個時辰后。
陳平身軀一動，坐直身子。
他已恢復了冷靜。
如今，即使隔著金珠壁壘，他與三清造化玉之間都時刻產生著一股無法割離的聯系。
不過，假身為媒介是取巧之法。
他實則是在共享三清造化玉中的玄異！
與一步步修上來的巫神族大能相比，他的造詣分毫不弱。
只是在運用上欠缺了幾把火候！
“嘿嘿，不知本座的斷道天賦到了哪一步。”
扭扭脖子，陳平輕輕閉上雙目。
一會兒工夫，擰眉不語了。
再過了半刻鐘，他表情逐漸凝重，變得尤為難看。
他似乎沒有斷道方面的天賦！
也許話不能說絕對。
但差不多是這樣形容了……
“天道為我打開了混沌大道的門，同時也關上了斷道規則的窗。”
陳平一遍遍的自我寬慰。
不過，斷道方面的提升，靠天賦顯然是行不通了。
恢復三清造化玉的狀態幾乎是唯一的路。
……
接下來的數載，陳平坐于洞府，一刻不停地熟悉七蛻的斷道之力。
環繞山脈的幾處億萬里天象也跟著變幻不斷。
忽而昏暗，忽而明晰。
仿佛受到了陳平的操控！
改天換日之力！
承載物是三清造化玉的七蛻斷道，已成為最強橫的殺手锏。
“那件塵封萬年的法寶終于用得上了！”
陳平挑挑眉梢，拂袖一劃。
身前半空多了一面紅色的寶鏡。
正是青巫的萬世胤鏡！
斷道至寶。
雖然品質是第三步，可與本源屬性契合的法寶天底下屈指可數。
有這面萬世胤鏡，陳平已異常的知足。
“嘩啦！”
下一息，他噴出一團元焰，對著紅色寶鏡一門心思的祭煉起來。
……
昆星海，靈泉仙宮大本營。
極深的某處，一條呈梯形狀的百萬里黑暗深淵盤旋上升。
像是一座爬上世間的陰森裂口，吞噬著周邊的一切事物。
濃濃迷霧掩蓋其內，一堵堵銘印符咒刻滿，高達數千丈的空間層層加封，令人望而生畏。
在城墻般的空間中，一名身著大紅道袍的老者穿梭其間。
后方，跟隨著一位枯瘦的人影。
此人行將就木，五官都腐化得看之不清，被濃郁的死氣籠罩于內。
步履蹣跚的挪動，滔天的惡臭在其身上席卷。
“艾道友，祁某人之將死，卻是愈發的羨慕你了！”
枯瘦人影慢慢地走著，嘴里感慨的道。
而前方的紅袍老者也不催促，微微笑道：
“各有各的命，如祁道友這般，能入五衰境看一看風景的生靈，也少之又少。”
“何況祁道友鯨落前夕，選擇為星辰界做出如此大的貢獻，身后之名定將超越老夫，永世傳唱！”
艾玄機說的一嘴子真心話。
誰叫祁開宇準備封印的魔物，是靈泉仙宮負責鎮壓的呢？
“弱者身前才無法留名！”
祁開宇苦笑一聲。
“你放心，貴徒帝道友在我靈泉仙宮的庇護下，可安逸修煉。”
擺擺手，艾玄機中止談話，將祁開宇一路引至深淵的盡頭。
下一步，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風暴。
“祁某伺魔去矣！”
朝艾玄機拱拱手，祁開宇慢悠悠地正欲跨過仙陣的邊緣地界。
“等等。”
艾玄機攔住他，露出歉意之色，道：“陳道友提醒過老夫，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平？”
聞言，祁開宇渾身一震。
他已從艾玄機口中得知，那位數千載前，被他追得上天入地逃竄的小輩，竟已修成了不弱于半仙的神通！
縱然即將坐化，但他的心境依舊掀起了浩蕩波瀾。
“迷魂！”
下一刻，艾玄機不由分說的雙目一睜。
一股術法波動籠罩祁開宇。
半盞茶時間后，他滿意的點點頭。
此人的肉身和神魂已差不多完全化為了心煞之力。
雖暴戾之極，可記憶里無絲毫的異狀。
“恭送祁道友！”
整整衣裳，艾玄機微微欠身的拱了拱手。
僅僅承受了一道搜魂術，祁開宇的狀態就又萎靡了些許。
渾濁的眼珠中盡是落寞之色。
“世間是個大苦海，但若有輪回，祁某還愿意再來一次！”
祁開宇沙啞的說著，沿階梯玉臺，頭也不回的走入仙陣。
直奔那橫立于天地之間的猙獰魔相，毅然決然的走去。
……
兩日后。
祁開宇在仙陣外意識蘇醒。
“老夫就感覺陳平預料錯了，祁道友，又抱歉了！”
艾玄機不覺慚愧的道。
記憶是能更改的。
為防萬一，他費心盡力的構建了一個半仙生靈都難堪破的幻陣。
祁開宇渾然不覺的走入后，眼前的遠古巨魔只是幻象。
不過，此人的確毫無其他用意。
單純的散掉自身，激發權乾仙骨加固封印罷了。
連續兩次的試探，使得艾玄機徹底地放心。
他大手一揮，幻陣停止運轉。
不遠處，巨大的仙陣終于顯露出來。
一邊一角之地，皆充斥著渾厚無匹的雷電、空間之力。
印得中心處的深淵魔影色彩變幻。
“艾道友……”
祁開宇張了張口，好似要再講點什么，卻硬生生的打住。
他其實想破口大罵。
嘆了嘆，他慢吞吞的走入陣中。
身體越來越冷了。
萬丈閣樓般的魔影巋然不動。
一顆顆斗大的黑色鱗甲都清晰起來。
“祁某居然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傳聞中的遠古巨魔！”
祁開宇使勁睜著眼皮。
一層層白蒙蒙的光華自體內冒出。
他的嘴角始終牽著一縷釋懷般的澹笑。
幾日后。
“彭”的一聲，祁開宇的右肩轟然破碎。
化為一股股精純的能量溢入籠罩巨魔本體的仙陣內。
再接著，四肢、胸腹、丹田……
別無二致，化為碎片。
正如他修行的一生，璀璨之后迎來了永遠的暗澹。
……
艾玄機目光不離半步，始終觀察著祁開宇的一舉一動。
直至此人徹徹底底的化為禁制之力。
感應著仙陣力量的急劇增強，他吐口氣的同時，朝祁開宇所站的虛空作揖一拜。
“傳老夫之令，召集仙宮所有陣道強者，檢查仙陣！”
艾玄機意念一動，朝外界打出數道傳音術法。
不多時。
十六道人影迅速飛入仙陣，夜以繼日的檢查起來。
包括陣眼、陣旗在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被反反復復查驗了數千遍。
“稟艾老祖，不曾發現差錯！”
十六名陣法大師異口同聲的道。
“退下吧。”
艾玄機點點頭，眼中的不安之色盡去。
跟著，身形一閃，穿入附近的一間密室，開始煉化五行天猿精血。
“噗通”
“噗通”
然而，就連艾玄機都沒發現，遠古巨魔的一只手臂經絡中，莫名多出了一縷游動的殷紅血絲。
這牛毛般的血絲仿佛毫無力量。
但每間隔二、三十息左右，便會發出一種五彩交織的色澤。
……
時間不知不覺地飛快流逝。
靈泉仙宮的鎮魔之地并沒有異常的變化。
與此同時，遠在鴻蒙星海閉關的陳平，正半蹲于一個大坑中，略帶不悅之色。
“整整一千二百年，你就煉成了十五粒八品丹藥？照這樣的速度炸爐，你我昔日的恩情都要被炸沒了啊，天藥道友！”
手指捏著一顆水靈剔透的丹丸，陳平甕聲甕氣的道。
要不是今日需接待一位神秘的客人，他必貼著天藥的耳邊念叨萬遍。
艾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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