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190章:互補
  六名老婦哪怕輪番上陣,可是折騰一天下來,也都累壞了。直到蕭穎的妝容達到她們的要求,這六名一絲不茍的老婦人才輕了一口氣,由婢女扶去后廂休息。

  蕭穎身穿一襲繡著金鳳的大紅禮服,外披一件錦繡霞披,如云柔發盤成高高的發髻,頭戴滿是珠翠鳳釵的璀璨鳳冠,指環、手鐲、臂釧、玉佩、香囊一應俱全。往昔清麗出塵的臉頰畫著濃淡的妝容,更是顯得說不出的美麗,尤其是嬌靨上所帶的那一分溫柔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房間之內雖全部是女子,但面對這艷絕人寰的美人兒,也不禁失魂落魄了。

  蕭穎卻沒有這么多感覺,她被整治了一天,下午更是一動不動的摁在錦凳之上,此時如蒙大赦一般,可憐兮兮的向生母央求道:“阿娘,您讓我到院中走走吧。”

  蕭穎比蕭琮、蕭婉等人小了很多歲,和他們自然不是同一個母親,她的母親只是蕭巋的婢女,被蕭巋臨幸而有孕,生了蕭穎被提為妾室,等蕭穎和楊集有了婚約之后,蕭家顧及皇族顧面,在蕭巋靈前將她納入嫡系,雖然這手段與高颎的女兒高靈如出一轍,可蕭穎畢竟是帝王之女,其地位自然遠非庶女變嫡女的高靈可比。

  蕭夫人“母以女為貴”,雖然別有沒什么實際變化,可名義上已經成為蕭巋平妻,她也知道不能讓女兒亂走,免得壞了妝容,但又心疼女兒,不禁為難道:“可是你才剛剛打扮妥當啊,萬一亂了妝容,豈非又要重新梳妝?關鍵是娶親的隊伍快到了,時間上來不及了。不如再等等吧?”

  蕭穎苦著臉道:“可是我都坐麻了,如果不活動活動,我怎么走路啊?”

  蕭夫人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萬一麻木了的女兒不幸摔倒,可不僅僅只是丟人現眼這么簡單了,還是十分不吉利的表現,當即跑去詢問那六名老女人,大家經過商量,終于勉強做出了妥協,允許蕭穎走動,但只能在房間之內。

  蕭穎立即歡喜的站了起來,慌得大家趕緊提醒:“娘子慢一些,可別亂了裝束。”

  于是蕭穎按照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頂著滿頭珠翠,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緩緩地在房間之內活動。

  不久,遠方的鼓樂之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府外,聲聲催人急。

  “夫人,來了!迎親隊伍進府了。”幾名婢女跑來通知。

  “阿娘!”蕭穎身子一頓,一種莫名的酸澀之感自心底涌起,望著母親的一雙明媚大眼睛充滿了淚意。

  “孩子,今天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應該高興才是。”蕭夫人的聲音也哽咽了,她別過頭去,不讓女兒看見自己涌出的淚水。

  蕭穎盈盈拜倒,語氣有些哽咽:“阿娘,從今天開始,女兒不能在你身邊孝順,阿娘自己保重。”

  裴夫人將女兒扶了起來,緊緊的摟著自己的女兒,顫聲道:“只要你過得好,阿娘就高興了。嫁過去之后,切莫肆意妄為,要好好孝敬長輩、伺候夫君、恪守婦道,縱然成了王妃,也要知書達理、溫柔嫻淑,為天下女子表率,休要丟了楊兩家的顏面。”

  “女兒明白。”蕭穎長長睫毛微微顫動,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光滑白皙臉蛋滑落下來。

  蕭夫人用手絹小心的沾去女兒臉上的淚水,強笑了一下,又拉過秋水秋月,向她們姐妹吩咐道:“阿穎心地善良,不會虧待你們姐妹,你們也要好好待她,希望你們能像姐妹一樣互相照顧、互相扶持。”

  秋水秋月下跪行禮:“請夫人放心。”

  這時,又有婢女來通報,叫道:“夫人、娘子,新郎的車隊到前堂了!”

  六名老婦趕緊上前,緊張的說道:“夫人,讓娘子坐下,我們檢查一下裝束。”

  “好好好!”蕭夫人連忙把女兒扶到位子,由六名給蕭穎補妝。

  一名老婦把一柄五彩繽紛的羽扇塞到蕭穎手里,吩咐道:“娘子,一旦行完祭雁禮,你要以扇遮面,衛王不曾吟誦‘卻扇詩’前,萬勿撤下羽扇以面示人,切記,切記!”

  “多謝阿婆提醒,我知道的!”蕭穎緊緊的將這柄羽扇持在手中,一顆芳心七上八下、局促不安。

  這時,鼓樂聲在府內吹響,府內外的爆竹‘噼噼啪啪’震天響起,一眾送親的蕭家女眷熙熙攘攘的涌進房中,喜氣洋洋的氣氛愈發濃厚起來。

  蕭夫人悄悄的擦干眼淚,勉強撐著笑臉,將千言萬語壓了下去。

  女兒出嫁,父母親最是傷感。

  雖然女兒覓得佳婿,但蕭夫人眼見一手拉扯大的心頭肉就這樣成了楊家人,心中又悲又喜,感傷不勝的跟著送親隊伍走向中堂。

  。。。。。。。。

  新郎到女方娶親有很多習俗,比如射箭開門、比如詠詩、比如設障紅包等等,不過這些風俗都只是圖一個熱鬧和吉利罷了,一般都會適可而止;女方家也不允許親眷做出過分要求、惡俗舉動,以免誤了吉時,給新郎新娘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疙瘩。

  人皆此心,所以大家保持一定的底線、默認一些不成文的良好規則,而像粗鄙不堪、無休無止糾纏這種惡劣行徑,也只有道德淪喪、文明喪盡的野蠻人才做。

  這些熱鬧性質的風俗可做可不做,但有一件事必須要做,那就是祭雁之禮。所謂祭雁之禮就是由新郎把一只紅綢包裹、五色綿縛羿紅的活雁扔給新娘。回門當天,再由新郎家贖回這只大雁,由新婚夫婦一起放生。

  這個祭雁之禮隱含美好祝愿,暗示夫妻雙方以后有事分開時,哪怕相距千萬里也要鴻信傳書、也要始終如一的思念彼此。

  行完祭雁之禮,新娘就可以出門了,最后女方家會把一盆盆清水潑出去,一方面代表男女雙方的婚姻走到這一步已是覆水難收的事實、祝愿雙方百年好合;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嫁出去的女,如潑出去的水,你出了大門,就是男方家的人,一切當以夫家為主,在娘家這邊,你以后只是一個親戚、一個外人。

  楊集沒有被蕭家太過為難,“娶親總管”楊達塞出去兩百多個包著金珠銀珠各一枚的紅綢包后,蕭家人便歡天喜地的讓出道路,把楊集簇擁到中堂。

  蕭府中堂上已經布置好祭雁儀式,正中垂下一塊紅色紗幔,里面放著一只纏滿紅線鳳形馬鞍,秋月和秋水扶著蕭穎小心翼翼的跨騎在馬鞍之上。

  蘭陵公主楊阿五從里面走了出來,她是“下嫁”蕭家,名義上還是楊家人,甚至連她的丈夫蕭玚也成了楊家了,但她考慮丈夫感受,便留在了蕭家這一邊,她在一旁嬌笑道:“新郎倌,新娘子準備好了。”

  外面也備了一個龍形馬鞍,等楊集坐好,儐相楊靜和獨孤平云從竹籃內小心翼翼的捧出那只包好的大雁,遞給了楊集。

  楊集透過紅紗可以看到蕭穎坐在里面,見她準備妥當,便輕輕的把大雁扔過紗幔,他力道控制很好,不快不慢,蕭穎一下子便接住了投進來的大雁,祭雁之禮圓滿成功,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吉兆,頓時滿堂響起了一片如雷的喝彩之聲。

  禮樂聲、爆竹聲再次轟響。

  蕭夫人和蘭陵公主把蕭穎扶起,蕭穎向母親下拜,含淚道:“女兒去了,望母親多多保重,女兒會時常回來探望您。”

  蕭夫人輕輕摟了女兒一下,也含淚道:“到了夫家,千萬要尊敬丈夫、孝順長輩、勤儉持家、善待下人,尤其要禮遇姐妹,萬萬不可驕縱。”

  “女兒記住了!”蕭穎給母親磕了三個頭,站了起來,以羽扇遮面,緩緩走出。

  蕭家幾十名未嫁女孩早已等在門口,她們簇擁著新娘向大門走去,一時間彩衣翩翩、環佩聲聲、香氣繚繞。中間是陪嫁丫鬟秋水秋月,她們—左—右攙扶著新娘,四周各有兩名丫鬟用團扇遮擋。

  等蕭穎這邊準備好了,楊集按照楊達的提醒,起步走在前面,蕭穎被娘家人簇擁走在后面,后面的蕭家長輩不斷用銅盆潑水,喻示潑水出門,蕭穎從此以后便是楊家之人。

  當蕭穎被扶上等在正門的七香車,只有伴娘和陪嫁丫鬟跟隨,楊集騎馬繞車三圈,高聲道:“禮畢,啟程!”

  迎親隊伍簇擁馬車緩緩而行,蕭家老少在大門前目送他們遠去,家主蕭琮嘆息—聲,說道:“出了這扇門,小妹就是楊家婦了,大家都進去吧!三天后他們回門,大家早點休息,明天開始準備。”

  眾人依言進門,走在最后的蕭夫人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看著遠去的隊伍,等她淚流滿面的走了進去,蕭家大門緩緩關閉。

  迎親隊伍沿著原路返回,到了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的王府之時,已是戌時。道賀賓客吃完宴席便相繼散去,留下來的都是至親、至交。

  眾人聽說迎新隊伍回來了,都紛紛涌向前院的青廬等候,張出塵、慕容弦月、柳絮、呂司棋、鮮于芳等八名武婢抬著兩張氈毯等在大門之前。

  七香車停下,她們立刻上前把氈毯放在車前,她們手中的氈毯叫‘轉氈”,這是因為新娘腳不能碰地,所以由這兩塊氈毯輪流交換,—直交替著進到主院的百子帳;如果是普通人家成親,隨便幾個女子就能完成,可是對于規模宏偉的王府而言,執毯卻是一個體力活,這也是挑選張出塵等武婢的原因所在。

  蕭穎緩緩走下七香車,在秋水秋月扶持下,手持羽扇遮住顏面,繡鞋輕輕踏上氈毯,邁過火盆、跨過馬鞍、跨過米袋,然后在楊集身邊站定,由一對粉妝玉琢的“金童玉女”把顆粒飽滿的五谷撒在他們兩人身上,米泣沿著他們的衣袍輕輕濺落在紅氈地毯上。

  兩人在青廬前站定,擁來觀看的親朋好友、府中下人,把青廬擠得滿滿當當。

  大隋王朝沒有拜堂的習俗,卻要吟誦“卻扇詩”,在眾目睽睽、萬籟俱寂之中,楊集望著以羽扇遮面的蕭穎,抑揚頓挫的念出事先準備好的詩:“莫將畫扇出帷來,遮掩春山滯上才。若道團圓似明月,此中須放桂花開。”

  “彩!”

  “彩!”

  “卻扇!”

  “卻扇!”

  “卻扇詩”吟罷,青廬前彩聲如雷,叫“卻扇”之聲連續不斷。

  蕭穎把遮住俏臉的羽扇緩緩移開,露出明麗不可方物的俏臉,饒是楊集早就熟悉了她的相貌,可是此刻也看得呆了,雖然腦海之中有諸如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美若天仙等等詞匯,但他也覺得不足以可形容蕭穎的美麗。

  被楊集灼灼的目光看著,蕭穎頰上不禁浮起兩抹嬌羞的暈紅,輕輕地垂下了螓首。

  之后在一片笑聲、祝福聲中,嬌羞不勝的蕭穎沿著鋪著紅毯,在秋水秋月的扶持下,踏著“轉氈”徑自走向設在主院主臥的百子帳。

  楊集剛想跟去,卻被楊廣逮了個正著,拽進了玄武殿之內,就等楊集的小宴正式開始。

  此時高坐上首的是一身大紅袍的楊堅,楊素、蘇威、高颎、史萬歲等老臣也身穿喜服在下首作陪,好在還有后續禮儀需要在洞房之中完成,大家未免誤過吉時,也都只是適可而止,并沒有楊集撂倒。

  不過留下來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仍然數量眾多,而且上桌的都是高數極高的燒刀子,所以還沒走到一半,儐相楊靜和獨孤平云就陣亡了。

  好在還有薛舉、尉遲恭、李大亮、宋正本、郝瑗堅持,可是一圈燒刀子下來,也倒下了四個,只剩下踉踉蹌蹌的尉遲恭勉力維持,楊集自己也是喝得雙眼昏花、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的被張出塵、慕容弦月攙扶著回后宅新房,進行剩下的幾項儀式。

  ……

  當作新房的主臥二樓分為里外兩間,中間隔著四簾玉屏,此時布置一新,皆布置得錦繡喜慶,貼滿了囍字和百子圖,在內室,有一對大紅燭突突閃亮。

  中間是一張造型古樸、精雕細琢的大床,上面有一頂繡著肥乎乎孩童的桃紅色的百子帳,將整張床鋪都籠住了。

  房內還有許多女眷、婢女在等楊集前來完成未盡之禮,至于獨孤敏、柳如眉卻是始終沒有露面,她們要到明天才能與蕭穎相見,好像是新娘進門當天,本宅的直系親屬不能與她見面,好像是避諱什么,免得日后婆媳不合、妻妾不合。

  新娘蕭穎此時坐在一張錦凳上,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忐忑,歡喜的是終于嫁給了自己愛郎,忐忑的是昨天夜里,已經有人給她講了今晚將要發生的事情。

  當楊集腳步虛浮的進入臥室,便見到蕭穎兩只素白纖手猛地攪在一起,兩片薄薄的紅唇亦用力抿起,明亮的眸子只是掃了他一眼,便迅速垂下,兩排長長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急促扇動。

  見楊集到來,眾人將他安排到蕭穎對面的空凳上,一對新人男西女東對坐、膝蓋相觸,意以陰陽交會有新,等兩人坐好,紛紛嘻笑著退下,百子帳內頓時只剩下新郎新娘、司儀的蕭婉和—名小童。

  楊集這才認真的端詳著新娘模樣,蕭穎容顏絕美、頎長苗條,晶瑩的肌膚在燭光散射下熠熠生輝,她低垂臻首,那一對流盼含情的眼波朦朧如煙,她看了愛郎一眼,目光羞澀的垂下,宛如—朵含苞花蕾幽香綻放。

  這個粉妝玉琢的小童是楊集的表弟、獨孤平云的弟弟獨孤卿云,他端著一個裝半盆水的銅盆走到新人之前,里面是兩塊紅色的帕子,他以稚嫩的聲音一本正經的說道:“請新人行沃盥禮。”

  兩人伸手入盆凈手,各持一張帕子潔面,擦干手,再把帕子放入盆中,由獨孤卿云端走,這個禮節是是讓兩位新人能夠在圣水的盥洗下,能夠以純潔、莊重的身心迎接后續之禮。

  “請新人行同‘老’合巹(jǐn)禮。”被請來當苦力的獨孤卿云又小心翼翼的端上一個托盤,上面有兩個各放一塊肉食的碟子、兩雙筷子;另有一對用紅線系好的匏瓢卡在模子一般的凹槽內,里面盛滿了葡萄酒。

  當獨孤卿云走到新人面前,酒漿竟然只是微微晃動,沒有一滴流失,真是虧了這孩子。

  蕭穎雖是嬌羞無限,可獨孤卿云的話卻是聽在衛中,伸出纖纖玉指,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肉食,關到唇邊咬下一半,眼波如水的看了—眼愛郎,見他業已吃了一半,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她頓時臉色為發燙的將筷子遞到他嘴邊。楊集也將剩下的半塊肉塊送了過去,吃下之后,把筷子放在原處。

  然后各自拾起—只匏瓜酒盞,緩緩地飲完一半,然后交換給對方飲完,再將匏瓜放在托盤凹槽內。

  匏瓜是苦不可食之物,用來盛酒必是苦酒。雖然里面盛著的葡萄酒,但是在匏瓜中浸過,透著略微苦澀之味,不過兩人此時飲來,卻是尤勝甘霖。

  獨孤卿云仿佛是完成了一個天大任務般,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又將托盤送到蕭婉面前,蕭婉用一張帕子把碟子擦干凈,倒扣在一起,微微一用力,只聽“咔”的一聲響,兩只碟子便牢牢的合在一起,之后又把筷子、匏瓢擦干凈,合二為一以紅繩系牢,相繼收入一個精美的玉匣。

  獨孤卿云又從外間端來一個托盤,這一次他顯得從容多了,因為上面只是一把系了紅綢的剪刀,一絲不茍的指揮道:“請新人行結發之禮。”

  楊集理出一縷頭發,“嚓”地一剪,將那縷剪下的頭發和剪刀一起放到紅綢托盤上,獨孤卿云又把托盤送到蕭穎面前,又是“嚓”地清脆一聲,蕭穎一綹青絲應聲而落。

  人們常說婚姻于女人而言,等同于一次新生。而結發之禮,大概就是新生兒剪斷臍帶的感覺了,蕭穎凝睇盤中那綹青絲,好像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被剪斷了,心中忽然有些空空的。

  可是當她看到姐姐把她和楊集的頭發靈巧地用紅線扎在一起,放入一個繡著“百年好合”錦囊時,心頭又忽然涌起安全的歸屬之感。

  獨孤卿云看到蕭婉把錦囊牢牢扎好,重新放入托盤,又稚嫩的說道:“請新人行執手之禮。”

  楊集雙手手心朝上,緩緩伸向蕭穎,蕭穎將自己雙手放到楊集的手心之上,她的手在楊集手中顯得那么秀美嬌小,掌背肌膚白嫩有如若透明的美玉一般。楊集輕輕用力,將這一雙柔嫩的小手緊緊握住。

  雖然兩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了無數次,可是這一次,意義和以前截然不同,當楊集雙手合攏之時,蕭穎嬌軀微微一顫,她感覺兩人的血脈和靈魂似乎如同心結、四只手一般,都緊緊的聯系在一起了,讓她忽然有一種難言的感悟,驀然涌起一種想哭的沖動。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共箸。

  執子之手,與子同眠。

  執子之手,與子相悅。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夫復何求!”

  一對新人異口同聲地背起了執手詩,一開始,楊集的聲音不夠莊嚴和厚重、蕭穎的聲音有些顫抖怯意,但是在獨孤卿云抑揚頓挫、純真空靈的聲音引導下,兩人的聲音到后來竟然產生奇異共鳴,變得鄭重而莊嚴了起來。雖然蕭穎的聲音始終比楊集慢了半拍,但是卻有一種夫唱婦隨的和諧美感。

  宣誓一般的誦讀完畢,一雙新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這一回,蕭穎沒有回避愛郎的目光,彼此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對方,有一種堅定不移的癡意。

  “從現在起,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從現在起,他就是我的丈夫了!”

  獨孤卿云把托盤帶走,得到外間大人教導以后,又跑進來稚嫩的喊道:“吉時已到,請新人坐榻!”

  楊集起來將蕭穎扶起,蕭穎此時矯怯無力、軟若無骨,半依半偎在丈夫胸前,—對新人相擁著走進內帳,在床沿坐下,但是到了此時,他們的婚禮尚未結束。

  獨孤卿云替他們將內帳子簾放下,退出了百子帳,高聲叫嚷:“新人已坐榻!新人已坐榻!”

  蕭婉鎖好放著一切物品的玉匣,帶著所有楊家女眷步入內定,她們繞著大床,一邊把提籃中的花果金錢撒到百子帳上,一邊鄭重的念著愿文:“今夜吉辰,蕭氏女與楊氏兒喜結良緣,伏愿成納之后,千秋萬歲,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從茲祝愿以后,夫婦白頭偕老、壽命延長!”

  念罷,蕭婉—擺手,除了陪嫁丫鬟秋月秋水,所有人都退出了內室,離開了這棟新房。

  本來還有鬧洞房這一節,可是今天比較晚了,若是過了子時,新人還不行房,那就是代表明天的初七了,而初七顯然不如今天好,未免誤了時間,于是鬧洞房也免了。

  秋月秋水在外間也搭了—頂小帳,她們作為蕭穎陪嫁過來的貼身婢女,自然要成為楊集小妾(注),姐妹倆花容月貌,長得一模一樣,身穿絳紅色宮裝,愈發顯得身姿如柳、肌膚勝雪。

  姐妹二們把外間的門反鎖好,回到內室說道:“賓客已退,請新人安歇。”

  蕭穎聞言,身子都繃緊了,臉上露出惶恐之色。

  秋水看得有些好笑,和秋月對視一眼,后者來到蕭穎身邊,輕聲說道:“奴婢侍候娘子卸妝吧。”

  “哦,好吧!”蕭穎抬眸看了丈夫一眼,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而秋水則是走到楊集身邊,俏臉通微紅的行禮道:“奴婢服侍大王沐浴。”

  這棟樓有三間,二樓除了分前后兩進的主臥,左邊是休閑的花廳,右邊也分為內外兩間,外間其實才是通房丫頭的房間,而內室則是一個洗浴間,要板鋪了幾層熟牛皮,又以糯米漿牢牢的粘合了一層青石板,倒也沒有漏水之虞,用過的污水都可以從管道中排走,這個洗浴間有一道側門與主臥相連。

  楊集和秋水走進洗浴間,木質浴缸早已放好熱水,當楊集走到浴缸前,迅速除去長衫的秋水已經關上門,上前替他寬衣解帶。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之主哪怕在行房,也不避諱貼身婢女,這類丫環侍婢要在一旁捧茶遞水、侍候濕巾,有的人甚至她們做些助興節目和服務,主人也都習慣把她們當成一件東西,而不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了。

  對于秋月秋水來說,她們是一萬個愿意隨蕭穎嫁到王府的,不僅僅只是王府高貴,關鍵是她們與楊集有過很久的接觸,知道這個大王很好相處,只要不犯什么天大的過失,絕對不會受到虐待。

  楊集也知道若是不讓秋水服侍,等于是變相把秋水逐出門戶,不亞于將她推入絕境,也便聽之任之了。

  沐浴一番,醉意頓時煙消云散,整個人變得精神奕奕,通體舒泰。當楊集穿著一身白疊長衫回到臥室,輪到蕭穎和秋月進去了。而秋水則麻利的從梳妝臺上的一個錦盒中取出一方潔白錦帕,方方正正的鋪在床榻中央。

  等了許久,穿著一襲睡袍的蕭穎終于姍姍歸來。

  “請新人共寢,有事請喚奴婢。”姐妹兩人說完,便退出了內室,鉆進了自己的小帳,將被子蓋上頭臉,連耳朵也堵住了。

  百子帳中,蕭穎小鳥依人的依偎在丈夫懷中,固然還有絲絲羞澀和緊張,可是經過方才稚嫩純真、卻又莊嚴神圣的古老之禮洗禮,她的心扉已經徹底打開,各種雜念仿佛也被驅逐一空。她寶石一般明亮的雙眸羞澀又飽含期待的望著丈夫,嬌聲說道:“奴為君婦,望君永不負奴。”

  楊集輕輕吻了愛妻一下,柔聲說道:“我為卿夫,此生永不負卿!”

  “奴尚未經人事,請君憐惜。”蕭穎嬌羞的坐正身子,取下頭上鳳釵,任一頭黑瀑般的秀發披散在肩頭,雙眸也微微閉上,暈乎乎的任由丈夫擺布。

  直到兩人在榻上擁吻良久,鼻息咻咻的蕭穎被“阿婆”們說的那個灼熱東西頂得心慌慌,忍不住張開了水波盈盈的雙眸,一臉好奇的詢問:“郎君,你那個是什么?好生古怪。”

  “嘿嘿,你我凹凸不平,我這個長處正好彌補你的短處,這樣才能成就完美的夫妻一體!”

  “莫非‘夫妻一體’這個詞兒,就是這么來的?”

  “我覺得是。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取長補短,成就美好的夫妻一體吧。”

  “嗯。”

  剎那之間,百子帳中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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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許多朋友以為媵妾等于小妾、妾,實際上媵與妾是兩個意思,雖然都是庶妻,但是媵和妾在地位上有著先天上、后天上的巨大區別。古代陪嫁的女子如果是正妻的同族姐妹、表姐妹,那么此女就是媵;如果陪嫁的只是卑微的婢女,頂天就是一個小妾。所以出身高貴的媵的地位雖然低于正妻,但遠遠超過婢女出身的妾,其地位相當于耳熟能詳的平妻。要是正妻不幸早亡、丈夫又沒有續弦,媵也能繼承‘正妻’之權,而小妾卻沒有此等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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