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317章:暗潮涌動,背后交鋒
  酒肆“不醉不歸”發生的人命案,到了黃昏時分便蓋過了議論紛紛、舉世矚目的武舉,成為大興城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本來這種人命案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斗毆雙方是鋒芒畢露的衛王楊集、臭名遠揚的宇文智及,那么小事也就變成了大事。

  楊集是高高在上、功勛卓著的親王,而宇文智及是無惡不作、人人痛恨的一介白身,從身份地位上說,兩者沒有可比性;但是宇文智及有一個圣眷正隆的爹!他這個爹,與楊集地位相當。

  大興城幾個繁華熱鬧的坊議論紛紛,經過不斷的流傳,兩人沖突的起因也變得千奇百怪、眾說紛紜。

  有人說:楊集于今日午后,攜帶美若天仙的庶妃去酒肆用餐,宇文智及一見衛王庶妃,頓時驚為天人、魂不守舍,便依仗父親權勢,向楊集索要庶妃而不得,便拔劍意圖斬殺衛王、準備強搶庶妃。

  有人說:楊集與其庶妃宴請好友,宇文智及忽然前來逼近他的朋友向宇文家效忠,楊集站出來勸說;宇文智及認識楊集,便沒有為難他的朋友,但條件是讓庶妃陪他睡幾晚,楊集既要保朋友、也要保護庶妃,宇文智及憤怒拔劍砍人,在廝打過程中,楊集中了一刀,這才憤怒殺人。

  有人說一、有人說二,便有人說三、四、五……十、二十,每個傳言不盡相同,但每個傳言都有幾個共同點。

  第一、衛王庶妃美若天仙;第二、宇文智及見色起意;第三、宇文智及揮劍砍楊集;第四、楊集挨了一刀,這才憤起殺人。

  總之一句話:就是楊集處于受害方,被迫反抗。而人們對于這個論點深信不疑。只因宇文智及和他兄長宇文化及一樣,為人兇殘陰險,喜歡依仗父親權勢胡作非為,從來就沒有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由于宇文述的縱容、護犢,久而久之便養成了貪婪與驕橫的本性。

  不同于當奇聞逸事來聽的普通老百姓,世家門閥、達官貴人對于這起沖突,卻是抱著拭目以待、躍躍欲試、萬分期待的心思。他們知道以宇文述暴戾護犢的脾氣,絕對不可能忍下這口惡氣,此事必將掀起一場不小的波瀾。

  宇文府書房內,宇文述直挺挺的坐在坐榻上,在他面前,是他暗中派去跟隨宇文智的心腹死士。宇文述派死士去跟蹤宇文智及,倒不是父子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他不希望宇文智及也犯宇文化及的大錯,未免三子也走長子走過的彎路,便下意識的約束他、盯著他,促使他養成行事前向自己稟報、不向自己撒謊的好習慣。

  死士不敢隱瞞,將不醉不歸酒肆內發生之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不過他既不知宇文智及的任務是什么,而且又擔心自己被宇文智及的隨從察覺,離事發現場比較遠,所以他對沖突的細節也不太了解。于是就事論事的說道:“家主,小人看到三郎和衛王有說有笑的,三郎給了衛王什么東西以后,便忽然拔劍砍向衛王。衛王后退幾步,拿起桌案上的大砂鍋,將一大鍋滾燙的粥潑得三郎滿頭滿臉。”

  宇文述依舊面無表情,眼角卻不著痕跡的跳了幾下,他點點頭道:“然后呢?”

  死士繼續說道:“然后衛王便喊抓刺客,雙方隨從就打了起來。雙方雖然打得激烈,但沒人拔刀,只是動拳腳功夫,不料宇文燎在混亂中向衛王砍了一刀,在衛王身上劃開了尺多長的大口子……”

  宇文述聽到這句“在衛王身上劃開了尺多長的大口子”時,嚇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等死士說完,便急聲問道:“衛王傷著了嗎?”

  從死士的表述上看,過錯全在三子宇文智及,若是楊集身負重傷,事情便無法收拾了。

  “沒有!”死士搖了搖頭:“衛王躲避及時,否則必死無疑,不過也惹怒了衛王,他和一名侍衛聯手將宇文燎殺了,三郎的其他隨從也被砍成重傷。不久之后,縣令竇慶、縣丞屈突蓋便到了。”

  “我想知道三郎情況如何?”宇文述聽說楊集沒有受傷,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然后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在楊集沒有受傷的前提下,至于誰先挑釁、誰先動刀、死傷這等‘小事’對宇文述而言,全都不如兒子的情況重要。

  “回稟家主,三郎被沸騰的粥燙得受不了,便用雙手甩開剝開臉上的粥,抓著頭發、臉皮脫落,血水淌得到處都是,看著異常可怖。”死士看了臉色猙獰的宇文述一眼,又低聲說道:“家主,衛王去縣衙之前,讓其庶妃請王妃入宮,請皇后為他的庶妃做主。”

  宇文述聽罷,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嘩啦”一聲,他面前的桌案一腳踹飛。

  案上一套精美的玉茶具摔成碎片,茶葉、茶水四散,灑得滿地都是。

  “家主請冷靜!家主請冷靜!”旁邊的謀主司馬元謙大聲提醒,這是宇文述給他的命令,一旦他失去理智和冷靜,便要司馬元謙大聲的提醒他冷靜。

  “呼”宇文述將一口惡氣吐了出來,向死士揮了揮手,“你先退下,找幾個人盯著縣衙。”

  “小人遵命。”死士深施一禮,如釋重負的退了下去。

  宇文述向司馬元謙問道:“元謙,你說此事如何處理?”

  司馬元謙年紀五旬,長得十分削瘦,下頜留著一撮山羊胡,他在北周時期有個都督的勛官,隋朝建立以后,這種沒有后臺的小冗官便被楊堅清掃一空。而司馬元謙的父親曾是宇文述的舊部、本人又詭計多端,便慢慢得到宇文述的重用,在跟隨宇文述二十多年里,盡心盡力的為宇文述出謀劃策,使他一步步登上高位。

  宇文述也是抱之以李,不僅視司馬元謙為謀主、極盡厚待之能事,還將他的嫡子司馬德戡、司馬德俱送入了禁軍,安排成左右衛的校尉;庶子司馬文舉,也以馬文舉之名,混進了左武衛。

  “卑職想知道家主的意思,您是想利用此事對付衛王,以報大郎被罷免的一箭之仇?還是只想救出三郎?”司馬元謙問道。

  宇文述捏著下巴的胡須沉吟片刻,向司馬元謙緩緩的說道:“衛王成長速度驚人,已經漸成氣候,若是任由他成長下去,遲早會成為我的宿敵。我想將他早日拔除,以免留下無窮后患。”

  不久之前,楊集當著楊昭的面說他的三千名假子如果皆是火長,那他便掌控了大隋三萬大軍,如果皆是隊正,那掌控十五萬大軍,還說他一直以北周皇族的名義在招賢納士……最關鍵是楊集坦然的說他已經掌控了自己許多假子、自己許多重要罪證。

  谷</span>這些話,直令宇文述毛骨悚然,恨不得早點將楊集弄死。

  一時半會之間或許弄不死楊集,但是他可以利用楊集‘涼州牧’這重身份,在皇帝面前一步步的離間,使楊廣對楊集的信任由深信不疑,變成半信半疑、完全不信……

  司馬元謙聽了宇文述的話,搖了搖頭:“家主,卑職認為不行,也扳不倒楊集。”

  “難道就因為楊集是圣人的堂弟不成?”宇文述憤怒的說道。

  司馬元謙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和圣人確實有點關系,但關系并不大,卑職倒是覺得圣人的細心超過了多數人,他會從很多很小的細節來觀察一個人。比如衛王多次請辭涼州牧之職、長期逗留在京城而不去涼州等事,便讓圣人發現衛王內心不貪戀權勢的一面;再比如衛王鼓動楊諒獻出通敵罪證,雖然看似給圣人留下了隱患,但圣人從中卻看到了衛王重情重義的一面;還有,衛王為了朝廷的長久傳承,不計個人得失的站在世家門閥敵對面,這不僅讓圣人看到了他的忠誠大義,而且他還與世家門閥、各方勢力公然決裂了,哪怕以后造反,也不會有大勢力追隨和支持,而普通百姓,又能成什么氣候?相反,家主雖然在圣人身邊的時間很久很久了,但是在一些細節方面卻被衛王比出來、比下去了。”

  “比如呢?”宇文述不服氣問道。

  司馬元謙嘆了一口氣,說道:“比如家主你為了對付楊素,不惜將衛王的消息泄漏給了楊諒,這種行為在大義上,是對君王不忠、對同僚不仁、對將士不義,但是衛王不予計較,表現出了豁達的心胸,可您拿大郎頂罪,這便在圣人失了不少分。比如家主原本是武舉總監察,可您上怕圣人不滿、下不愿得罪人,而衛王卻接了下來,這么一來,誰更對圣人忠誠,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當然,這些都不是圣人不重用家主的主要原因。卑職主因是家主的暮氣。”

  宇文述不解的問道:“暮氣?圣人莫非是嫌我年紀大、嫌我老了?”

  “楊素年紀也大,可只要是涉及大事,圣人首先想到的便是楊素。”

  “楊素都被打發去修城了,還叫重視?”宇文述嗤之以鼻。

  “如果是單獨修一座洛陽新城,的確是發配。”司馬元謙說道:“可您別忘了,包括洛陽新城在內的十多個州都被納入了新都城的防御體系之中,至于在哪里修修防御工事、修多少多高多大多深,皆由楊素說了算,這完全就是將一國中樞命運交給了楊素,這不是重視、重用,又是什么?”

  宇文述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說,暮氣與年紀大小并沒有多少關系。”司馬元謙下了定義,又說道:“家主有能力,可是在一些時候考慮的太過周全,在行事之時反而縮手縮腳、沉吟不決、舉足不前了。這不符合圣人的需要。我能理解這是圣人對大隋前途的憂慮,所以他渴望改變,但是他本人又不便出面,以免撕破那層薄紙、弄得大家無法收拾、無法下臺,于是他渴望擁有一根鋒芒畢露的神劍,代替他披荊斬棘、沖鋒陷陣,將大隋存在的弊端和危機掃除一空。”

  “而衛王就是這樣一把神劍,他出仕的時間不滿三年,可是他卻做了很多令帝王想做而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試問這樣一把神劍,又有哪個帝王不喜歡、哪個皇帝不重用?”

  宇文述一下子陷入了深思,他不得不承認司馬元謙將楊廣看得很透徹,楊廣確實對大隋的前途充滿了憂慮,但是他卻又分身乏術,無力同時兼顧中樞和地方,而楊集一出現,就立刻在涼州做了許多令他們父子欣喜若狂、利國利民的大事,如此,楊廣豈能不重用楊集?

  若是失去楊集,又有誰敢做這些事?

  這也就是說,只要楊集繼續與世家門閥硬懟、只要楊集不犯類似楊諒和賀若弼的錯,楊廣就能容忍得了他。

  只因楊集的作為,太符合帝王的需要了,但問題是,他們都知道個中好處,偏偏沒人敢這么做:一方面是事關自身利益,沒有人愿意自掘墳墓來埋葬自己的家族;另一方面是沒有人敢像楊集這么絕,若是跟著小打小鬧,落得個東施效顰的笑柄不說,還要得罪一大票人。

  宇文述心中暗暗嘆息一聲,所謂的時勢造英雄,不外如是。

  楊廣如今本來對他有些不滿了,若是再在他面前中傷楊集,恐怕只會讓楊廣更加厭惡他、疏遠他。

  良久,宇文述長嘆一聲道:“看來當務之急是先將三郎救出來了。”他苦笑一聲,又說道:“只是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一切都是錯在三郎,這又如何是好哇?”

  司馬元謙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這件事就得動用人脈和一些財富了,如今三郎落在了大興縣里,縣令竇慶不足為懼,不過縣丞屈突蓋卻相當不好說話,未必肯理會家主的想法,不妨找人去壓一壓他。”

  宇文述問道:“元謙覺得誰最合適?”

  司馬元謙說道:“裴矩和虞世基均可!家主可根據關系親厚與否,從中挑出一人。另外再請南陽公主入宮一趟,不說是讓皇后幫忙求情,但最起碼,也要讓她保持中立,這個很重要。”

  宇文述又問道:“三郎恐怕傷得不輕,我想先把他保釋回家調養,你看如何?”

  司馬元謙苦笑道:“得看衛王的態度了,若是住進了牢房,闖禍的三郎沒理由出得來。家主去之前,最好備好良醫良藥。”

  “我得好好考慮拜訪誰、又怎么開口。所以縣衙那邊,還請元謙代我走一趟。”宇文述沒有意識到宇文智及傷得有多重,以為就是被滾燙的粥燙傷了臉,至多受點皮肉之苦,若是知道被湯瞎了一只眼、咽喉也被燙啞了,想必不會這么淡定了。

  “卑職遵命。”司馬元謙一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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