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730章:楊集訓嫂
  楊集送走蕭璟、裴宣機,第一時間來到大興宮安仁殿拜見讓他「滾」的楊廣。

  「南方水師的將領縱火銷毀罪證,當真是膽大包天、無法無天了。」聽完楊集的匯報,楊廣目光一處冰冷,他語氣森然道:「定是北方水師的組建、周法尚出任北方水師大都督驚擾了他們。」

  楊集:「……」

  楊廣語氣雖然不太好,可是楊集卻能感覺到楊廣竟然隱隱約約的幾著興奮之情。可見楊廣與他一樣,都把縱火案當作清查、整頓水師的機會、機遇。

  不過這話聽著怎么這般熟悉呢?貌似是他在王府的時候也跟蕭璟、裴宣機說過。

  「金剛奴,這個消息可靠嗎?」楊廣又問出了與楊集一樣的問題。

  「這是秉文兄長(蕭璟)剛才與我說的,他說他們蕭氏有幾名子弟在水師之中當文吏,據說水師總署「失火」以后,水師副都督王長襲立刻以玩忽職守之罪,將那些主管卷宗文吏盡數抓捕,在這其中,就有蕭家子弟。」楊集與大隋水師毫無瓜葛,若是此時答得不好,楊廣難免懷疑他擅自派人監督水師、難免懷疑他的勢力已經遍布天下;于是便毫不客氣的把蕭家供了出來。

  他在言語之中,更是透露出「蕭家請女婿出面解救蕭家子弟」的意思;而走關系解救親人、族人,也僅僅只是人之常情罷了,只要楊集沒有徇私枉法、沒有插手南方水師的司法流程,那便與國事無關了。

  當然了,楊集也「出賣」蕭家。他如果來一句「據蕭氏在南方水師安插細作說」,那么蕭家定然會吃上一個大苦頭,甚至還會影響南方士族在北方水師的地位和穩定。

  這些,也是楊集與郝瑗商量之后,所給楊廣的一個說法,按照郝瑗的分析,楊廣此時或許不考慮這些,但頭腦一旦冷靜下去,這些問題便會紛至沓來,所以他認為與其讓楊廣日后自行發揮的胡思亂想、妄自猜測,倒不如在開始就把問題點明。

  即便楊廣日后真的想到這些,也會受到「先入為主」的影響。至于蕭家為何找楊集、而不是找他:主要是因為蕭家此時也無法確認自家子弟是否真的玩忽職守,所以蕭家不能光明正大的求皇帝作主,只能在朝廷派人去調查之前,希望通過楊集施加影響、干涉司法、解救族人。

  這看似是多余、看似楊集和郝瑗擔心過度,可楊集作為一名大權在握的臣子、親王,必須注意這些決定成敗的細節,否則日后追悔莫及。

  而楊廣這邊,正如楊集與郝瑗所料這般,他現在根本來不及考慮楊集之所慮;當他聽了楊集的話以后,便把「縱火案」視作整頓、清查南方水師的契機。

  他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天色,沉聲說道:「金剛奴,你覺得縱火案是何人所為?」

  一言之下,楊廣直接把「失火案」定性為人為的「縱火案」,看著是一字之差,可楊集卻知道性質卻是截然不同了,同時聽出潛藏在這番話之下的機鋒和殺機。他要是在這個關頭胡亂說上幾句,絕對會造成一番風暴、造成一些冤假錯案,因此一時之間也不好擅自下定論,他沉吟片刻,便遵照本心,說出了自己的懷疑:「我認為南方水師副都督王長襲是最大的嫌疑人:只因秉文兄說失火之前,王長襲在雨夜中冒雨去巡視軍營,當他離開總署衙門不久,總署便失火了。他不但來十分及時,而且在他努力之下,火情得到控制。然而大火最后燒掉的既不是辦公衙門,也不是陳放武器裝備、糧草物資的水師倉庫,偏偏就燒掉了陳放著至關緊要卷宗的卷宗室。」

  說到這里,他看了楊廣一眼,下了定論道:「王長襲這一離開、一回來的時機,以及被燒成灰燼的地方,便養成了一種人為「巧合」,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他刻意為之。」

  實際上,楊廣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畢竟是

  皇帝,而且王長襲背后也有一個大世家大門閥為依仗,他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武斷的把王長襲視作縱火犯。但這話由臣子說來,則大不一樣了。所以楊廣等的、要的內容,便是楊集這個有理有理的分析;聞言,頓時連連點頭起來:「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楊集無語了,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面露笑容的楊廣。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楊廣被楊集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沒好氣的說道:「好吧,好吧!我承認了,我其實也是這么想的。」

  生恐楊集逮著不放,楊廣不待楊集作出回應,立刻略過這個比較尷尬的話題,板起了臉,一本正經的說道:「金剛奴,這個王長襲可不簡單,你知道他的來路吧?」

  楊集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王長襲是霸城人士,好像與太原王氏有著拐彎抹角的關系。」

  「不是拐彎抹角那么簡單,人家本來就是太原王氏中的一支、而且還是嫡系中的一支。」楊廣著重的強調了一下,接著介紹道:「兩魏爭霸之時,各個世家門閥紛紛兩邊下注,太原王氏自然也不例外。當時西魏弱而東魏強,向東魏效力的便是留在太原那支便是王氏的「主力」;向周朝效力這一支,則是以王世積的父親王雅為主,此人原本是北魏大將軍,向西魏效忠以后,先后在沙苑之戰、邙山之戰立下大功,故而受封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關中王氏由是大興。而這個王長襲便是出自這一支。」

  楊集聞言恍然,道:「即是說,對方不但是關隴貴族一大門閥,而且還是山東士族了?」

  「正是如此。這也是說王長襲不簡單的原因。」楊廣繼續說道:「開皇中后期,關中家主是王世積,王世積參加隋滅陳之戰,拜柱國大將軍,拜荊州總管,累進上柱國。遼東之戰失利回來后,王世積愧疚異常,終日酗酒解憂愁,阿耶不忍心一代名將就這樣醉生夢死、荒廢一生便讓他擔任涼州總管,并且冊封他宜陽郡公,讓他鎮守大隋西邊陲的同時,也是希望他在邊疆再立功勛、重豎名將之威。然而他不思報國,不但辜負了阿耶的一片苦心,還在涼州期間多行不法之事,釀成了無數虧空。這也就罷了,他竟然還生不軌之心,非但沒有思量對付突厥汗國、吐谷渾,反而認為涼州自古出精兵、多戰馬,一旦他從西邊封鎖大鎮關、安夷關,再與突厥汗國、吐谷渾、黨項羌,便能割據涼州而自立,這也是阿耶對他賜死的重要原因,至于他是前太子心腹之事,實際上可以忽略不計。」

  楊集默然點頭,王世積就是上一任涼州總管,而他所接手的爛攤子便是出自王世積之手筆。張峻、元善等人能夠成功把大量軍糧、官糧倒賣給吐谷渾,王世積「當居首功」。

  「王世積之后,王長襲便是關中王氏家主,我當揚州大總管之時,他是清江郡太守兼行軍總管,平陳之戰結束后,又當了三年南郡太守。我知道此人較之王世積的惡劣,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還是太子之時也想查清一番,后來幾度周轉,拖延至今日。」楊廣目光冷厲的說道:「我聽說你在涼州時作出倒查二十年的豪言壯語。南方水師既然鬧出了這么大的案件,我派人去查之時,就不是過去簡單查查,而是要將南方水師的底兒給翻出來!我倒是想看一看,那些將領都干了什么、究竟又貪了多少。」

  「阿兄,我也是這個意思。」楊集向楊廣拱手一禮,他連腹稿都不用打,直接把蕭璟和裴宣機所說的話復制了出來,痛心疾首的說道:「「王長襲把持南方水師長達十六年之久,這期間不知釀成多少虧空、不知吃了多少空額、不知克扣了多少軍餉。」「更重要的是朝廷對京兵進行轟轟烈烈大整改之事,早已傳遍天下,然而這些貪婪之輩仍然不知收斂、仍舊蔑視國法,仍然如同蛀蟲一般啃噬我大隋根基,所以我認為要么不查,一旦查了就要將這些國之蛀

  蟲一掃而空」。」

  「還是你了解我、還是你一心為國。」聽了此話,楊廣頓時龍顏大悅,他贊了楊集一句,接著興奮的擼著袖子道:「一旦將不法之財追繳而還、一旦把罰金收入國庫,朝廷就有了大把錢糧、就有了做事的底氣。日后無論是整軍經武、淬煉強兵,還是開鑿河運道路,都不用為錢糧發愁了。」

  楊集生恐無度的擴大打擊面,對關隴貴族把持的南方水師來他個蘇/式大清洗,連忙建議道:「阿兄,北巡在即,而我和高句麗的戰爭又將進行,我認為當前對于南方水師,還是以整頓吏治、積累財源為重,否則,恐有矯枉過正、過猶不及的之害。」

  「我也是這個意思。」楊廣點了點頭,腦海之中也有了一個非常適合的查案人選,他忽然詭異一笑,向楊集說道:「南方水師被關隴貴族把持的時間太久了,尋常御史、尋常朝臣對付不了那幫將領。而太常寺卿裴蘊是裴氏、河東士族核心人物,此人熟知律法、能斷懸案,而且曾在陳朝為官多年,對于南方的官場甚為了解。入隋之后,他又歷任六七個州刺史,無論在哪里為官,每年他的考績都是第一。這樣一個能臣,無疑是查案的最佳人選,所以我打算讓他去南方水師查案,你認為如何呢?」

  楊集無語道:「這不是把刀柄遞給河東士族么?」

  「嘿嘿,我就是這個意思。」楊廣嘿嘿一笑,悠然的說道:「單是南方士族,是斗不過關隴貴族的,若是裴蘊去查關隴貴族,那便成了三方勢力的博弈和角逐了。」

  楊集心下一動,向楊廣說道:「裴矩、裴蘊都是老女干巨滑的老狐貍,而單純的清查南方水師是一項得罪人、得罪關隴貴族的重活兒,裴蘊那么精明,再加上裴氏沒法從中撈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未必能夠如阿兄之意、未必盡心盡力去查。若是如此,便不達不到一果到底的效果了。」

  楊廣聽得愣了一下,但他細想了想裴氏兄弟的為人,發現他們兄弟的確正如楊集所說這般,那一對無利不早起老狐貍,只是他一時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人選和辦法,不經意間,卻楊集神情自若、悠哉游哉的看著自己,便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鬼點子,忍不住笑罵道:「既然你有好辦法了,還不快說給我說出來?你賣什么關子啊你?」

  「我的確有了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楊集看了楊廣一眼,有些猶豫的說道:「但是這個辦法涉及到裴家,我好像不太好說,畢竟,我是裴家的女婿。」

  「跟我見外什么?」楊廣一揮手,氣哼哼道:「給我說!立刻說。」

  「既然你非要我說,那我就勉為其難說了吧。」楊集撓了撓頭,這才說道:「據我所知,裴仁基是一個清正廉潔、文武雙全、精通水陸作戰的大將,不過他雖然是阿兄的心腹之將,卻也是聞喜裴氏子弟的事實。而聞喜裴氏除了裴仁基以外,再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將了,一旦他進入南方水師或許北方水師為將,裴氏兄弟定然拼命為他「保駕護航」,這與裴氏、河東入局又有什么區別?」

  雖然在這之前,楊集認為裴仁基在蕭玚的舉薦之下,能夠上任。所以他并不打算去推薦裴仁基,而且決定白白賺取裴氏和蕭氏的人情。但此一時彼一時,當他和楊廣說到了這個地步以后,腦海里忽然發現又有了一點更好、更合此時氛圍的新點子,于是他便主動舉薦起了裴仁基。

  他看了楊廣一眼,見到楊廣聽得雙眼閃閃發光,興奮異常,而無半點不好的表情,接著又說道:「至于查案的人選嘛!我覺得山東士族出身的能吏最為合適。至于選擇山東士族,而不是皇族、中原士族的原因,則是山東士族被關隴貴族打壓的太狠,又始終找不到報仇的機會,一旦阿兄給了某個人這個機會,我認為此人不管是為了報仇也好,還是為了博得阿兄好感表現也罷,都會盡心盡力去查

  。這一查……」

  「這一查、這一任命,水師就變成四方博弈了?」楊廣打斷了楊集,興沖沖的笑著說道。

  「阿兄英明,阿兄越來越聰明了,可喜可賀」楊集豎指而贊。

  楊廣臉都黑了:「……」

  不過他的心中,卻不得不承認楊集此法遠比派裴蘊查案高明厲害、遠比單純派裴蘊查案精彩、熱鬧;而且給出去的實實在在的好處和權力,能夠讓河東派、山東派欲拒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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