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隋主沉浮 > 第857章:讓天下寒士罵死他
  紫微城同明殿,大隋君臣繼續在高句麗當前戰事、以及后續治理之事,兵部出身的宰相蕭玚一一分析道:“圣人、諸公,與大湖區都護府、西海都護府不同;大湖區和西海沒有幾座像樣的城池、地勢和天氣遠不如安東都護府復雜多變、人口也不如安東都護府多。其中的大湖區慕容卑得以茍延殘喘,更多是因為我大隋的支持,故而衛王大軍一到,降者不計其數。西海百姓在持續多年的軍備競賽中,慘遭吐谷渾政權殘酷盤剝,他們對吐谷渾非常敵視,再加上我朝在各個節點都部署了重兵,以至于衛王征伐之時,不擔心敵軍斷后路,可以放心的向前進軍。”

  “與此兩者相比,安東都護府截然不同:其一、安東都護府它是一個深入大海的半島,除了北方漠州、玄菟、襄平三郡西部,余者皆是遠離大隋核心之地,再加上地勢險要、氣候多變,使其與大隋的聯系極為薄弱,這一現狀,不但是輕易被高句麗將之奪走的重要原因,也為日后治理帶來極大的不便。二是玄菟、襄平等六郡雖是我中原故土,但是由于高句麗占領太久,使百姓以高句麗人自居,視我大隋為入侵者;臣以為衛王便是出于這個考慮,這才讓高元以叛臣的身份投降,而不是以國君投降的原因,之后,他為了減輕百姓的恨意、為了爭取民心,更是把高句麗戰死士兵稱為受高元毒害的‘自己人’、努力讓安東百姓將的仇恨轉到野心勃勃的高元身上。”

  “衛王目前所執行的種種舉措,都是給日后治理減輕和掃平障礙,其目光之深遠,遠非一般將帥可比。”

  揣摩帝心,向來是朝臣所要做的重中之重,要是一個人揣摩不了、分析不透,那便召集一個幕僚團來揣摩;而蕭氏作為南方士族的代表,自然不缺出色的幕僚。

  時至今日,蕭氏已經把楊廣和楊集的關系分析得十分透徹了,他們認為兩人之間的君臣之誼非常澹薄;楊廣地位太高,皇帝的身份使他不敢輕易相信一個人,但皇帝也是人、也需要朋友兄弟,而楊集喜歡惹是生非、沒有多少權力之心,似乎也不怎么看重楊廣皇帝的身份,所以他深受楊廣信重,這也兩人友情和兄弟情遠遠超過君臣關系。

  更奇葩的是,皇帝居然把楊集當成了自己的徒弟,無論楊集做出什么成績,皇帝仿佛都在說“如果不是我教得好,金剛奴哪有這種成績?再強,那也是我教出來的,也不如我這位師父。”

  另外就是他倆的脾性相當,都不是安分的人,每當楊集做出皇帝不能做的事情時,皇帝有一種知己之感,久而久之,皇帝潛意識的把楊集當成了他的‘傀儡’、‘影子’、‘分身’。

  至于楊昭和楊暕,他們為什么得不到楊集這種待遇呢?蕭氏上下認為主要原因有三:首先是輩分不同,晚輩面對長輩之時,既不能也不敢肆無忌憚,長輩與也不會晚輩好生交談,總是抱著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如此便使他們父子不能知心、交心。其次是楊氏兄弟能力不如楊集,做事也不如楊集這般深得帝心。第三點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楊廣是皇帝,而楊昭和楊暕是帝子,這一層關系使父子三人彼此之間存在一種若有若無的戒備和防范。

  如此一來,楊集就成了皇帝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存在,而稱贊楊集、等于稱贊皇帝,效果卻比稱贊皇帝還要好。

  蕭玚現在說這一大堆話,便是用西海和大湖區反證安東不好拿,繼而又借助楊集奪取三大都護府之功,稱贊皇帝;不過他的最終目的卻是借機試探皇帝的態度:想看看經此一役過后,皇帝是否一如往常的信任楊集。

  果然不出蕭玚之所料,當楊廣聽了他最后這一番話,臉上不禁流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過他卻用一種十分不屑的口吻說道:“馬馬虎虎,也就那樣吧,而且那小子經不起夸,千萬別把他夸得太高,否則他就更得意了。蕭相還是說正事吧!”

  “喏!”蕭玚心知皇帝還是像以前信任楊集,心中也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他已探出自己需要的答桉,自也不用再說廢話了:“臣之所言,主要是想說安東都護府南方六郡與其他地方不一樣,那邊地勢險要、民心多是向著高句麗,每座城池都有一定的戰略意義,衛王每攻克一城,都要分兵留守。尤其是遼東和安市、蓋牟、黎山、卑沙、娘娘、大行、國內這類處于戰略要塞的城池,更是如此。這也說明東征軍攻下的城池越多,衛王可用之軍越少。”

  “而且就是朝廷治理之初,官府和官員面對的群體同樣是民心未附的百姓,要是反隋勢力從中挑撥離間,叛亂極可能再次席卷安東南六郡,所以這些十分關鍵的城池同樣需要軍隊鎮守這些城池。”

  停頓了一下,蕭玚向楊廣拱手一禮,沉聲說道:“以上這兩個原因,加上東征軍戰后需要還朝休整、新羅和百濟甚至倭國也要防御,微臣認為朝廷應當給大王適當的增加兵力。戰后,就讓這些后續之軍坐鎮安東七郡,等到那邊穩住下來以后,再換防、減少駐軍。”

  蕭玚不像關隴籍將領之前那般為了爭功,他所說這些內容十分現實,不但涉及到安東都護府戰后的治理、穩定,還與南方的“新生的高麗”和新羅、百濟、倭國相關,甚至連東北方的南北室韋、靺鞨諸部也要防御。所以容不得楊廣不重視。

  “若非蕭相點到問題的關鍵之處,我都忽略了此事。”楊廣沉吟片刻,說道:“我打算讓突地稽的粟末靺鞨軍、處和洛的奚族軍、斛律晉的降軍駐守安東都護府,你們認為如何?”

  “圣人,老臣認為不妥!”高颎說道:“奚族和粟末靺鞨棲息之地離安東都護府很近,而斛律晉所率之降兵更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讓這支軍隊駐守安東七郡確實非常好。只是三者忠心無法保障,若是他們借機做大,安東七郡又將成為尾大不掉之地。而且奚族人和靺鞨人野性十足,不像我隋人遵守法度,若是他們駐守期間鬧事、洗劫百姓,衛王現在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就算兩者都不發生,但是他們自己都需要朝廷一一去同化、感化,焉能同化得了安東百姓?有鑒于此,老臣認為駐軍士兵當以我隋人為主,三者只能為輔。”

  “士兵駐守安東七郡期間,駐軍將領可用嚴格的軍紀約束異族士兵,而將士們在日常交流之時,隋人士兵可以通過言行舉止來潛移默化的同化他們。”

  “高公言之極是!”楊廣默然點頭,他也知道治理和同化一個新到手的地方、異族,遠比打一場大戰困難復雜,所耗時日也將漫長無比,少說也要二十年之功。

  比之早已歸心、主動內附的粟末靺鞨,奚族和高句麗出降兵歸順的時間畢竟不久,忠心方面還有待考驗。不過正如高颎所說這般:駐軍若是以隋軍為主、異族為輔,確實能夠有效消除異族不忠的隱患,同時也能在日常共處和日常訓練過程中,影響異族士兵,并使其更快的認同大隋、更快的融入大隋。

  潛移默化影響所產生的效果,不但遠比強制教育好,而且還不讓人反感。

  想到這里,楊廣向段文振說道:“段卿,你以兵部的名義行文:令十二軍各挑三支千人隊前往遼東城聽命,另派四千驍果出發。”

  大隋十二軍原十四營承自北周王朝,士兵多數是雍州籍人士,其軍號采用了關中的地名,由于北周和大隋立國之初,天下尚未統一,以地名為軍號自然是無妨的,可是天下統一以后,若是繼續以關中地名命名之,那便十分充滿地域色彩了。而其他地方的軍民也紛紛認為朝廷有地域偏見,始終以關中人為重,將他們當做了外人、二等人。

  所以軍改之時,楊集不但把關中十四營并為大隋十二軍,還把萬年軍改為參旗軍、長安軍改為鼓旗軍、富平軍改為玄戈軍、醴泉軍改為井鉞軍、同州軍改為羽林軍、寧州軍改為折威軍、華州軍改為騎官軍、岐州軍改為嚴道軍、豳州軍改為招搖軍、西麟州軍改為苑游軍、涇州軍改為天紀軍、宜州軍改為天節軍。

  “喏!”段文振應了一聲。

  “四萬名士兵加上奚族、靺鞨、降兵,完全能夠讓安東都護府度過最為關鍵的時期,等它安定下來,再酌情減少駐軍。”楊廣安排好軍隊,頗為輕松的笑著說道:“守軍有了、治理人才也有合適人選,安東七郡應該不會出問題了。駐軍和官員所需物資和糧食更加不用愁。”

  楊達笑容可掬的說道:“高元能省、善于積攢家業這方面,卻是十分值得稱道的。他自大業元年開始就做了十足的戰爭準備,儲存如是之多的錢糧物資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想不到衛王用兵如神、作戰兇悍,使得這些物資都便宜了我軍。”

  眾人不禁笑了起來,這由不得大家不笑:因為楊集打得太快,完整的拿下了高句麗囤積在遼東平原各城的糧草物資。他不但解決了東征軍用度問題,還能用來賑濟百姓、執行以工代賑之策,甚至以后的駐軍和官員都吃上三四年時間。

  既然安東一切都有,那么朝廷自然不用萬里運糧了,而朝廷這里省下來的錢財糧食,可以做很多事兒。

  “此言確是說得不錯!”張衡忍俊不禁的說道:“高元把幾十萬裝備精良的精兵調來遼東作戰,同樣錯誤卻是一犯再犯,最終導致這些精兵被衛王一一殲滅,此外還給我們留下這么多物資。這也難怪衛王說他是此戰最大功臣、這也難怪衛王說他是古往今來最出色最成功的諜者。”

  隋人十分排外,異族在大家眼中非友即敵、非臣屬即敵,而敵酋更是罪該萬死的東西。

  在場的大隋君臣一開始也覺得高元該死,理當抓來殺;可是大家順著楊集的歪理、授勛等事去考慮之時,果然發現不斷送人頭的高元還真是大隋王朝的功臣、間諜,要不是他一直在“幫”楊集,哪會贏得這輕松?

  如此這般一想,大家對高元的恨意,居然神奇的煙消云散、蕩然無存了。

  便是曾因東征失利的高颎,也不例外,他笑著向楊廣說道:“圣人向來賞罰分明,既然高元成功將數十萬敵軍引來送死,而且還囤積如此之多的物資,理當重重有賞。”

  “哈哈,自然、自然!”楊廣哈哈大笑:“等他到了洛陽,便授予高元平壤縣公之爵、護軍之勛……武散官嘛,則是征東將軍。”

  說著,楊廣又想到了一事,補充著說道:“冊封之時,務必將他所立之‘功’一一說明,以免大隋軍民誤會朝廷。”

  眾人聞言,皆是哈哈大笑,開心之極。

  唯獨蘇威臉色蒼白、魂不守舍,既不說話也不笑,也不知剛剛受封為太子少保的他為什么這般不開心。

  商議至此,這場早朝之后所舉行的‘小朝會’終于結束了;眾臣見皇帝沒有別的事情吩咐,紛紛告辭離開。

  大殿之內,只剩下楊廣和楊秀了。

  楊秀是宗正寺卿,他的使命是幫助楊廣管理皇親國戚、皇家產業,而道教和佛教、皇家供奉的道觀和寺廟也歸他管,只不過主要之職司還是皇親國戚這個板塊。看似比較清閑,可是宗族產業龐大,每天所產生的瑣碎之事極多。

  見他沒有走,楊廣便大致猜出他是因為什么留下來,舉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向楊秀說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喏!”楊秀應了一聲,說道:“我想說的事情與蘇威有關。”

  “蘇威是個聰明圓滑的人,兄長否定了他二榜合一的建議之后,立刻任命與他有不不共戴天之仇的何妥為國子監祭酒。此之兩事,足以讓他明白兄長對他有了不滿之意。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事后定然遞上辭呈,以平息兄長之怒。”

  看了楊廣一眼,楊秀續道:“兄長到時候順勢罷免他即可,這樣既能將他免職,又保全了兄長之美名。我不理解的是,兄長為何選擇了這種法子!”

  “蘇威聰明圓滑不假,但他十分貪戀權力;他多次提議讓金剛奴鎮邊的真實目的非是為國著想,而是擔心金剛奴進入朝堂,使他失去左仆射的實權。另外就是他的名望太高、關中士族又沒有一個合適的人來接他相位,所以借機發難,拿下左仆射這個職務、將他化實為虛就夠了。要是將他徹底辭退,關中士族和蘇派定然到處說我刻薄寡恩、虧待元勛。”楊廣放下茶杯,又說道:“也許他會如你所說主動遞交辭呈,然而這個老奸巨猾的老狐貍一定留下后手,讓我不得不否決他的辭呈;如是一番下來,非但辭退不了他、拿不下左仆射,反而還要加封他、全他美名。”

  “原來如此!”楊秀頓時恍然大悟,想了一會兒,又問道:“現在不怕他說虧待?”

  “他不敢!他是因為犯下大錯才被拿下了左仆射之職,但是我又封了他同一品級的太子少保,這便是我對老臣的敬重。”楊廣冷冷的說道:“也許他現在還不明白過來,但只要冷靜一想,就會明白過來。屆時,不但不敢說我虧待于他,反而還要幫我宣揚。”

  “如果他想不明白、讓人說我虧待他。你就派些人把他合二榜為一、統一考試、統一錄取的真實用意說出去,讓天下寒士罵死他。”

  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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