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彟的疑問其實很簡單,就是李寬打算如何處置王琳此人。
他原本以為李寬來了營州之后就會動緝拿王琳,卻不成想只是送去了一份請帖。
這讓武士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屬實是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李寬的節奏了。
“殿下,這王琳您到底打算如何處置?”
見武士彟一臉的茫然,李寬笑了笑,開口道:“王琳此人說起來還算有點意思。”
“本王對他如何處置,需要見到他本人之后再做定奪。”
武士彟微微頷首,心中卻也升起幾分期待。
入夜,大總管府。
王琳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看著那高大的門楣,第一次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明知道自己在府衙的緝拿名單上,可偏偏自己還要來赴宴。
這種怪異的感覺,王琳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只是不知道當自己踏入這道門的時候,到底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公子,要不咱們撤?”
“老奴已經安排過了,您現在離開營州,還有機會。”
一旁的管家見王琳有些猶豫,順勢便說了一句。
但王琳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既然來了,哪里有離開的道理?”
“大唐律法森嚴,我之罪最多也是流放,罪不至死。”
“晉王李寬素來以守規矩聞名,這么多年雖然對我世家多有打壓,但好在都還在規則之內,只是看著暴虐了些罷了。”
“我若是今日離開,那才是王家的滅頂之災!”
管家有些無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琳深呼吸一口氣,邁步朝著那府中走去。
剛一入內,王琳便看到兩名持刀護衛朝著自己走了過來,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
“敢問是王公子?”
王琳點了點頭,神色間多了幾分警惕。
還以為這兩人要亂刀將自己砍死,但下一秒,兩人卻是側開身子,將王琳讓了進去。
“王公子里面請。”
王琳神色尷尬的點了點頭,隨后邁步朝著里面走去。
等來到中堂,王琳一眼就看到了身著常服的武士彟,正坐在飯桌前。
至于主座,此刻還空著。
武士彟看了一眼王琳卻并未起身,而是笑著拱手道:“王公子?速速入座吧。”
看著武士彟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哪里有剛剛將楊家父子送進去的愧疚感。
這人先前也隱藏的太深了!
王琳神色僵硬的點了點頭,坐下之后才看向武士彟問道:“武大人,晉王殿下……”
“晉王殿下還在收拾,王公子莫要著急。”
王琳無奈,只能閉口不言。
武士彟見狀笑了笑,開口道:“王公子還是放松些的好,又不是什么龍潭虎穴。”
聽到這話的王琳忍不住了,這時候還調侃自己,當真是不把自己當人看啊!
“武大人!楊家人現在還在大獄之中,你這話說的不違心嗎?”
武士彟聞言冷笑著看向王琳。
“王公子,知道本官最討厭你們世家什么嗎?”
王琳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武士彟也不意外,徑直道:“晉王殿下說過一句話,本官倒是覺得形容你世家頗為合適。”
“晉王曾言,你世家最擅長的便是點滴恩情,便讓人涌泉相報。”
“這涌泉相報怕是到死,對方的下一代還得繼續。”
“從楊家,再到你王家,皆是如此!”
“他楊家嫁給我武家一個媳婦兒是不假,但是造反都要拉著我武士彟,就有點不合適了吧?”
許是覺得武士彟這話有些不太合適,王琳便張口反駁了一句。
“不過是一些銀錢罷了,何來造反一說?”
武士彟還未說話,身后卻是響起一聲反駁。
“你都挖朝廷的墻角了,還不是造反?”
聽到這話的王琳迅速回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閑庭信步走進來的李寬。
雖然未曾見過李寬,但是王琳還是起身行了一禮。
“見過晉王殿下!”
李寬看了一眼王琳,也未曾示意對方坐下,只是神色淡淡的盯著王琳,接著說道:“你世家的標準,造反就是舉刀才算?”
王琳眉頭一蹙,開口辯駁道:“殿下這話倒也不能算錯,我王家和楊家未曾舉旗聚眾,對抗朝廷,何來造反一說?”
“若是殿下硬扣帽子,我王家自然是也不會坐以待斃!”
聞言,李寬忍不住輕笑一聲。
“威脅本王?”
“不敢!”
看著梗著脖子的王琳,李寬眼中寒光乍現。
“既然你覺得你們不是在造反,那本王便給你解釋解釋何為造反!”
“這世上,不是舉旗聚眾,對抗朝廷就叫造反!”
“從我大唐建立之初,你們想方設法謀取私利,損害朝廷利益,便是造反!”
“你以為你們世家買點地沒什么?”
“試問天下百姓,有幾個能夠和你世家豪門的財力相當的?”
“你們今天買一點,明天買一點,我大唐耕種土地之農民,今天便會少一點,明天便會少一點!”
“日積月累,也不用什么百年千年,只需十幾年,這天下的農田便會變成你們世家的私田!”
此話一出,王琳怔怔的看著李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因為他確實是沒有這么想過!
見王琳發呆一言不發,李寬冷笑一聲,接著說道:“到時候你們是納稅還是不納稅?”
“朝廷稅收銳減,無力維持地方,亂象是漸起,民不聊生,你世家關起門來酒肉吃喝一樣不缺,又有幾個胸懷天下,鎮世濟民?”
“屆時朝廷崩潰,被其他人取而代之,你世家再做出一副恭迎盛世的模樣,迎接新的皇帝,與你們來說絲毫沒有影響。”
“大不了換個皇帝,是不是?”
李寬這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便是武士彟聽了也是膽顫心驚,王琳便更不必說了。
此時一臉錯額的看著李寬,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反駁。
見狀,李寬淡淡一笑。
“現在,本王說你是造反,你還認嗎?”
聽到這聲詢問,王琳很想搖頭。
想他自幼飽讀詩書,接受族中教育。
長輩們便告訴他,這天下是因為世家的存在才安定下來的,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世家也是亂世的根源!
現如今被李寬點破,王琳的三觀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一時間居然開始懷疑起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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