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唐驗尸官 > 第1521章 大方一點
    對于這件事情,很多人都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付拾一很想鼓勵大家:沒事,大家應該大方一點,勇敢的笑出來!

    馮全笑了笑,在鞋底子上磕了磕自己的煙鍋:“所以我也犯不著跟個孩子過不去。橫豎壞了東西有人賠錢。而且再掉哪個地方,送回去肯定還有賞。”

    付拾一:……我去。大爺您這心態可以啊!但凡那個熊孩子再來幾回,您這怕就是要發家致富了啊!

    周大井顯然也被這話噎的不輕,可又沒法反駁:當初他們也懷疑過,馮全就是故意的,但是自家孩子有錯在先,又是他自己掉進去的,人家把人給送回來就不錯了。還能怎么辦?

    所以,馮全這個嫌疑,算是擺脫了。

    李長博重歸正傳:“那您那幾天,有沒有看見有人上山去砍樹藤?”

    馮全仔細回想過了,這會兒就點點頭:“看是看見了。”

    他這么一說,眾人頓時來了精神,炯炯有神的看著他,等著下文。

    可馮全下一句就說:“就看見一個背影——也沒打個照臉。我覺得不對的是,我喊他,他卻沒回我。而且一大早上山,山上霧還沒散盡呢。”

    付拾一摩挲下巴:這不是成了鬼鬼祟祟了嗎?要說這里頭沒點貓膩,誰信?

    馮收也是有些激動:“那你認出來人沒有?”

    馮全遲疑的看了一眼陸流兒,但是很快又挪開了目光。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是他這個表情,顯然已經是什么都說了。

    氣氛一度有點尷尬。

    不少人開始偷看陸流兒。

    周大井想說話,但是明顯忌憚李長博,嘴巴都憤怒的張開了,又恨恨的閉上了。

    那樣子,付拾一都替他憋得慌。

    陸流兒顯然有點慌了,他抬起雙手,局促的擺著,可愣是一個字也辯解不出來。

    “柴房炮仗響的時候,陸流兒離得最近。如今,樹藤這個,也是陸流兒最可疑。論殺人動機,同樣陸流兒也很大——”李長博徐徐說完這些,盯住了陸流兒,和煦問他:“陸流兒,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陸流兒面上都漲紅了,可對上李長博的眼光,最終也只憋出三個字來:“我沒有。”

    多余的解釋,那是一點也沒了。

    倒是其他人替他著急,譬如馮雨就忍不住的說了句:“你倒是說話啊!你這種老實人要都敢殺人,這天底下怕是人人都是殺人犯了!你那腦子能想出這么絕妙的計劃,那你至于這么窮?”

    付拾一:……這話到底是夸,還是貶?聽你這話,像是替陸流兒說話,可越聽怎么越不對勁呢?

    長安縣衙門其他人,同樣也是一臉無言。

    馮收呵斥了自己大侄子一句:“馮雨!”

    馮雨終于意識到自己這話可能有點不大對,撓了撓頭,于是又補上一句:“這個事情,我不信是你做的。”

    也有其他村民跟著說出了這話。

    馮收也忍不住的跟李長博說道:“馮收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什么品行,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他命苦,小時候遇到饑荒,一路逃到了這里,好不容 好不容易活了命,這些年真是勤勤懇懇的,人也是個老實人,心腸好,就是人木了點。”

    “他哪里能坐出這樣的事情?”馮收嘆氣,看一眼陸流兒:“青兒死時候,我要去拼命,還是我勸了他。佃戶本來就是靠著人家的地活命,他這么一去,以后孩子怎么辦?婆娘怎么辦?青兒的命是命,可婆娘孩子的命,也是命啊。”

    “到了這個境地,就只能認命。”馮收再嘆一聲,面上感慨萬千。

    此時再看陸流兒,他的眼眶已經是通紅一片,滿是風霜苦累的臉上,透出一股濃濃的悲苦來。

    最后,他一屁股蹲下去,抬手把臉捂住,最開始只看見他肩膀聳動,最后,就能聽見極力壓制的哭聲,最后,就成了壓抑到極點的抽泣。

    他的手黝黑又粗糙,指甲蓋里也是黑泥。

    可流出來的眼淚,卻是清澈的。

    像小溪,潺潺的流淌出來,宣泄著心里的苦悶。

    在場的人,看見這一幕,都是不忍心。

    看著他這個樣子,甚至有人不人心的轉過頭去。

    馮雨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勸了一句:“你也別想那么多,事情都過去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什么苦,什么罪,我受著不行嗎?”陸流兒開了口,與其說是說話,但更像是受傷之后的憤怒嘶吼。

    他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周大井,問他:“你家孩子是孩子,我家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青兒死那天,問我,是不是他不該生氣。該像其他人一樣,悄悄回家。”

    陸流兒哭得幾乎無法吸氣:“我真不知道該咋回!”

    這話其實真的有點戳人心窩子。

    付拾一嘆一口氣:換成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窮,好像成了最大的原罪。窮人不配有自尊,窮人不配有開心,窮人也不配講公平。可這一切,明明是不對的。

    陸流兒卻好似有了執拗,他看住李長博,問他:“李縣令,您是縣令,您肯定啥都懂,您告訴我,我該咋回?”

    李長博輕嘆一聲:“《孫子·軍爭》曰,故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此治氣者也。”

    眾人一臉茫然。

    付拾一悄悄提醒:“說大白話。”

    她堅決不會承認,自己沒聽懂!

    李長博應一聲,徐徐道:“兩軍爭斗,善用兵的那一方,就要懂得避讓對方的鋒芒,等對方懈怠時,再進行攻擊。為人其實也如此,針尖對麥芒,并非是好事。權宜之計,當避讓其鋒芒。尤其是在自身不夠強大時。”

    “王家勢大,而陸家勢微,當暫避其鋒,暗自努力,待自身強橫,又何懼他鋒芒?”

    誰也沒想到,李長博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就連付拾一都有點兒刮目相看:以李縣令的資質經歷,好像是從未有過退縮之舉,本以為他該是無比驕傲之人,也不會勸人低頭。可沒想到,居然這樣說?

    不過,這其實才是正道。

    李長博輕嘆:“窮困不是錯,遇到不公也不怪弱者,可既然遇到,與其怨恨憤怒,不如悄悄發奮追趕。”

    付拾一有點想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