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盤和古 > 193 畫皮弄堂


     

     “老、老爺..妾身害怕。

     “怕甚么怕,小魏一身正氣,必是最近外出修道成了大仙!”

     陳父其實也慌得很,忽然聽到堂屋叮鈴當啷作響,供著的祖傳破碗之中,鉆出來一只小老鼠,探頭探腦的張望,然后一溜煙到了陳父跟前,沖他作了個揖,吱吱了兩聲,便順著門縫到了外面,然后站到魏昊跟前。

     整個陳宅內,上上下下都是大氣都不敢出,只因庭院中樹上站滿了鳥兒,水里舉了一群魚蝦龜背,蛇兒繞梁,狐貍鉆山,黃鼠狼作一窩,刺猬聚成一群,當真是一派點兵模樣。

     “你們誰知曉陳孟男一個月前出現過的地點?誰又知曉黃寶龍一個月前出現過的地方?還有張阿韋、劉大壯這兩人,出現過的地方,知道的都說出來。”

     魏昊打開一張紙,迅速畫了一張府城的一百零八坊草略圖,標記了全程最高檔娛樂會所地點。

     只聽有個麻雀先嘰嘰喳喳叫道:“魏老爺,陳孟男去過我家對面‘烈焰紅唇館’

     魏昊點了點頭,在“聚善坊”畫了個圈。

     “‘聽竹小樓’,陳孟男也出沒過。”

     有只黃鼠狼開口道,“我便是住在哪里。”

     魏昊于是又在“尚德坊”畫了個圈。

     這些都是坊市里面官民合營的高檔娛樂會所,一般人消費不起,通常臺費就是二兩起步帶牌子的小姐出來陪酒,開銷就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

     不過陳孟男對錢從來沒有概念,他倒是想敗家呢,沒有那個能力啊。

     他爹生財有道,讓他的敗家行徑成了一片金光燦燦中微不足道的小黑點兒。

     “‘畫皮弄堂’,陳孟男呆了幾天。”

     “畫皮弄堂?”

     魏昊一愣,“這都到東城門了,他可真是好腰子。”

     如此一匯總,時間線捋順,陳孟男最后呆的地方,便是“畫皮弄堂”。

     風月場所中的風塵女子,固然也有琴棋書畫等等考究,但大體上想要老板們糊涂,還得技術過硬。

     比如之前黃鼠狼所說的“聽竹小樓”,便是以“小樓一夜聽吹簫”聞名。

     可若只是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厲害的地方在于,此地能使山崗轉溪流,也能讓小溪之上起狂風。

     別家勾欄,多也有類似,但大多不如“聽竹小樓”,也是這家的不傳之秘。

     所謂跳槽,便是小姐從一家勾欄換到另外一家勾欄,其中履歷要由教坊司把控,兩家的賠償則是各憑本事。

     多有一些頭牌,跳槽之后,便是帶技術入股,由原先的小姐,變成新東家的候補老鴇。一代新人換舊人,自來如此。

     而“畫皮弄堂”是后起之秀,就得打出招牌,出其不意,這場子是原先怡紅院分院的“名花”之一,得了機會,有人抬舉,便在城東落腳,盤了一家原先做堂子菜的園子,因出入有兩條弄堂,便取名“畫皮弄堂”

     這個畫皮,也是個新鮮技術,乃是“畫皮弄堂”第一代老鴇,原怡紅院分院“名花”之一琢磨出來的。

     以恩客為畫紙,以己身為畫筆,那是鐵畫銀鉤、筆走游龍。

     只這一招出奇制勝,“畫皮弄堂”立刻賓客云集,又因為是在城東,富貴人家的子弟去嘗個鮮兒,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這畢竟是個新開的,所以開業大酬賓,自然吸引了不少公門、富戶家的漢子也去偷個腥。

     魏昊雖然不嫖,但也聽得多。

     想那陳孟男才十來歲的少年,已經常年懷揣大補藥,這一通胡鬧下來,只怕看天上太陽,都覺得為什么是綠色的。

     “黃寶龍也去過‘畫皮弄堂’

     “劉大壯也去過

     “張阿韋去‘畫皮弄堂’找他爹張總捕頭,然后也沒出來.

     一通詢問下來,根據諸多“保家仙”的訴說,幾個失蹤之人的地點重合還是不少的,但最后都是在“畫皮弄堂”停止。

     “看來,這幾個應該都是歡場朋友,興許還是聯袂去嫖

     魏昊點了點頭,已經了然,這“畫皮弄堂”,大概率有問題。

     “多謝諸位相助,若不嫌棄,魏某以桃符相贈。”

     “不嫌棄不嫌棄!’

     “斷不會嫌棄,魏老爺甚么時候給都行,現在也行!”

     魏昊都沒有反應過來,一群鳥獸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運氣于目,異瞳掃視了一遍,見都是弱小精靈,又沒有聞出血腥味,便也沒有吝嗇。

     劍囊一拍,竟然變大了許多,畢竟包了一層龍皮,魏昊實力也是大增,里面裝的東西自然就更多。

     飛出來七十三枚桃符,因為到場的“保家仙”就這么多。

     這些精靈收了桃符之后,千恩萬謝,趕緊掛在脖頸上告辭。

     七十二只鳥獸魚蟲散了,只留下一只小老鼠。

     魏昊低頭看去:“你怎地不走,還在原地?”

     “我便是住在陳家的

     小老鼠有些不好意思:“大哥雖然好嫖,但卻未曾禍害過別家,魏相公,您是大哥的同學還請多加費心。’

     “你便是陳家的‘保家仙’啊,我看你渾身金光閃閃,莫非是‘吐寶獸’之后?”

     “正是了。”

     說著,這小老鼠有些尷尬,“我有個堂兄,曾經去大江龍神府偷龍鱗,它天賦絕佳,本該有好前程,結果犯了大錯,被鎮壓在北陽府。后來..

     “被我殺了。

     “便是如此。”

     小老鼠有些害怕,“有這樁因果在,我也是怕被魏相公給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

     魏昊一愣,“這從何說起?’

     不等小老鼠回話,就聽懷里狗頭搖了起來:“君子!你難道忘了!那老鼠精你是剁了腦袋又用火燒,燒成灰之后,還就地把骨灰揚了。你還問我,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它魂飛魄散!’

     “噢對對對,我差點忘了,當時還問你,黑狗血是不是能驅邪。”

     狗子當時就閉了嘴,它真傻,真的,它提醒個什么啊!

     “小汪,黑狗血到底能不能驅邪?”

     “嗚

     狗子縮了縮狗頭,不再說話,頓時化作嚶嚶怪。

     原本小老鼠還能坐著,然而聽汪摘星這么一描述,當時就軟在地上,然后出現了一灘水漬。

     它嚇尿了。

     “說起來,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魏昊想了想,也是奇怪,“當時看到我月下揚骨灰的,應該也不多啊。

     石太公是個五百年死宅,根本不愛交際,它也不能亂走,離開石家山莊。

     那總不能是自己和狗子說的吧?

     只聽小老鼠哆哆嗦嗦:“我還活著?”

     “唉,你放心,我有辨認正邪之術,你生上沒有食人的腥味,斷然不是大奸大惡,我殺你做什么?’

     小老鼠這才一臉不好意思,起身在池塘里游了一圈,重新上岸抖了抖,洗掉了尿騷味,這才上前道:“實不相瞞,我那堂兄在地府發跡了,畢竟祖上生財有道,我那堂兄在陰間使了不少錢,雖沒有當個陰差,卻也是個發財幫辦。

     “他娘的!我就知道,當時要是把它打得魂飛魄散,就沒它陰間快活的機會!可惡!”魏昊忽然眼睛一亮,“陰間?莫非此事跟它有關?”

     “你是陳宅的‘保家仙’,陳孟男見了你,還得稱呼一聲長輩,你那堂兄總不能連親戚也坑吧?!”

     “這誰說的清

     小老鼠無奈道,“若是因為親戚兄弟便不坑,那就斷沒有‘鼠目寸光’這個成語啊。’“這次若是有它暗中搞事,我將它打得魂飛魄散,你當如何?”

     “若是有它搞事,當以大哥性命為先,這堂兄弟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少一個多一個不打緊

     吱吱吱吱叫了一通,唯恐魏昊心慈手軟。

     “若如此,我就心中有數了。

     魏昊尋思著,那“灰先鋒”就算不是主謀,也是個推波助瀾的貨,畢竟是他魏某人宰了它,把它挫骨揚灰,幾百年修為化作灰灰。

     不恨得咬牙切齒,怎可能?

     跟小老鼠講好之后,它便轉身離開,又從門縫鉆入,見了陳父,微微點頭,然后順著供桌的桌腿爬上去,繞過了貢品,溜過了牌位,到了破碗前一跳,跳進去再也沒有了蹤影。

     陳父看傻了眼,揉了揉眼睛:“你們看到那老鼠沒?好生機靈!它還知道作揖點頭“陳叔!”

     魏昊在門外喊道,

     “可以出來了。”

     聽得此言,陳父趕緊開門,沖魏昊練練鞠躬,“賢侄,您定是有神通的高人,一定要救救大哥啊!”

     “陳叔放心,大概眉目已經有了,我現在正要去撈人。若是撈人成功,到時候免不了要有些開銷,數量可能不菲,希望陳叔要有準備。”

     “只要大哥安全回來,花多少錢都沒問題,我現在立刻從全城柜臺、庫房調用現銀。

     “不僅僅是現銀,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靈芝人參、古董字畫...總之,有什么奇珍寶貝都要備上一些,以防萬一。

     說罷,魏昊拱了拱手,“我這就去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