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
“她剛剛使的是什么劍法?這人從哪來的?”
臺下有修行者終于忍不住開口相問,但下一刻卻在火院弟子的怒目而視中聲音越來越小。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斗劍,是火院大師兄葉思遠再次展示自身強大的作秀場。
但誰都沒料到這場對決的開場居然是這個樣子。
哪怕是一心想要滅火院威風的某水院掌院。以及冷眼旁觀不想說話的某水院大師兄。
“師父,她……”聽到身邊徒弟極罕見出聲,震山先生閉上雙眼心中喟嘆。
老人緩緩開口,用只有許義山能聽見的聲音開口。
“那不是劍法。”
“不是劍法?”許義山怔怔重復,那女子的動作本就簡單得不像是劍法,但身為修行者,他心中卻仍還有些許僥幸。
他不是葉思遠,不會懷疑那女子使了什么花招,只會覺得也許是什么精妙的劍法。
但此時聽到自己師父斷言,許義山卻徹底迷惑了。
風火水雷四派劍法,先于太祖皇帝的修行體系而生,在修行者野蠻生長時就已存在。雖每一種至多只有十余式劍招,每一招卻都是從古至今無數修行者前輩的心血天賦積累,是高階修行者的心靈支撐。
招數越多證明這一劍派的積累越厚,每一代宗師窮盡一生,也許只能自創出一兩招,也就是這樣一代代增加招數,才成如今規模。
而四劍派中,現存劍招最多的就是水法劍和火法劍。
水法劍現共有十二劍,其中第十二式就是震山先生自創的劍法,許義山至今沒能完全掌握。
而火法劍劍招在本朝之前本遠遠少于水法劍,本只有十劍,但現存的火法劍,已有十八劍。
許義山看著高臺上纖細的少女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
火法劍前十劍是傳統的劍法,而后八劍,是屬于天才的時代。
火法劍十八式,大司命林書白獨占四劍,南楚國師姬墨獨創兩劍,而剩下的兩劍,只存在于傳說中。
因為傳說中最后兩劍。
出自一個只活了十八年的少女之手。
少司命林抱月。
創造劍招是只有宗師級的人物才能做到的事,甚至是要活到生命盡頭才能頓悟的創舉,所以無數修行者終其一生都想創造出屬于自己的劍法,名留青史。
但終其一生卻都無法做到。
即便做到也很難獲得認同被歸入風火水雷四大劍派中。
所以這一消息傳來時,修行界的老人們拒絕承認,再加上少司命極少參加私斗,火法劍最后兩劍現世的時日極少,只有很少的人見過,所以火法劍在明面上只有十六劍。
而在大司命林書白去世后,火法者恥于與之為伍,也不再承認后四劍,火法劍廣為流傳的只有十二劍。
從劍法的誕生中就能明白這些劍法的珍貴,而這些劍法,不但珍貴,修煉難度也極大。
哪怕是稷下學宮的上四宮內門弟子,都鮮有人能學會所有劍法。
許義山眸光微冷,就像他也沒能掌握水法劍全部十二式,對面那個大師兄也沒做到。
雖然葉思遠掩飾得很好,但許義山很清楚葉思遠只會十劍。火院上一個掌握了全套十二劍的人,只有現北魏繼子孟施一人。
而現在整個稷下學宮里,掌握了本派全套劍法的人,許義山只知道一個。
那就是春華君,姬嘉樹。
所以姬嘉樹是他們這一代的最強者,許義山心服口服。
但他不能接受不使用任何劍法就能打敗習得四大劍法的人。
這是對修行者傳統的褻瀆,也是在沖擊許義山相信已久的信念。
然而就在這時,感受著身邊的弟子真元的起伏,震山先生適時開口,“剛剛那第一招,只算是那女娃娃用了巧勁,三分運氣三分聰明還有對面三分疏忽才能做到,你不用太在意。”
起碼……震山先生瞇起眼睛,剛剛那一幕是無法復制的,換一個人換一個時機都做不到這件事。
如果不是葉思遠托大,想速戰速決,這女子的計策也無法奏效。
可接下來葉思遠肯定會和她正面相爭,剛剛沒有任何劍術的招式不可能再奏效,誰都能看出她的窘境。
但那個女子居然還向葉思遠正面發起挑戰。
她到底在想什么?
看著站在高臺上執劍微笑的少女,那笑意像是帶著一股魔性,甚至讓人覺得這女子此時很高興。
就像是……
看著高臺上嬴抱月的笑意,葉思遠一股怒氣從心底沖起,他一咬牙,手指在袖中摸了摸一個硬物,下一刻再次挽了個劍花,身上劍氣沖天而出。
“當”的一聲脆響!
高臺上第一次響起了一聲刀劍相撞的聲音!
所有人眼前一花,只見葉思遠手上長劍流光飛舞,再次燃起熊熊火焰,而這一次的火焰來勢更加兇猛,更讓眾人覺得可怖的是,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間,葉思遠手上的長劍忽然消失了。
“百火繚亂!”
在眾人的愕然聲中,許義山睜大了眼睛。
而不遠處的陳子楚則陷入了絕望。
誰都沒想到葉思遠居然做事如此之絕,對一個等階九的修行者,居然會將火法劍第八劍都丟出來!
之所以后人難創劍招,就在于新加入的劍招必須比前面的劍招要強。
四大劍法,隨著招數排名的遞增,劍招的復雜度和威力就越大。
葉思遠此時使出的,已經是火法劍的絕技之一。
第八劍,百火繚亂。
這幾乎不能算是一招,因為正如劍法的名字,這一劍等于百劍,有著極為復雜的結構和層出不窮的變化。
一招相當于百招。
第一次面對這一招的修行者,只會覺得有一百招在前方等著他。
她……
葉思遠喘著粗氣,被限制在等階九險些沒使出這一劍招,但他果然是個天才,雖然劍意受損,但他居然做到了。
其他的弟子再一次被震懾于大師兄的功力深厚,然而下一刻,葉思遠的目光凝固了。
他手中的劍招行云流水,生生不息,沒有走到盡頭。
但眼前少女的劍,也沒有走到盡頭。
叮叮叮。
如狂風驟雨的撞擊聲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而所有人就這樣站在臺下怔怔看著眼前讓人眼花繚亂的一幕。
少女抬手,轉身,劍脫手,卻被她在胸前轉了一圈,再次換手,側身,背劍,劍從她肩頸而出,卻落入右手,再旋身,劍從左腋而出,撞擊葉思雨鬼魅般從下側方刺來的劍,劍偏,她一觸即走,劍尖再次外旋……
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她使得不是劍法。”
許義山僵硬站在遠處,看著這可怕的一幕,而他左臂忽然疼痛,只見他的師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知在說給誰聽,震山先生喃喃重復道,”這不是劍法。“
葉思遠的動作機械規整,如同畫好的劍譜,但那個少女的動作卻不是。
如同小孩子揮木劍一般,毫無章法,東拼西湊。
卻隨意得可怕,精準得可怕,靈活得可怕。
如同一場考驗反應力的游戲,但那女子總是能判斷出劍會在哪,笨重的長劍在她手中輕靈的回旋,不拘泥于慣用手,甚至不拘泥于執劍的方式,那少女做出匪夷所思的角度,如同一場戲法,也如同一場奇跡。
“她不是在揮劍,”震山先生喃喃道,“她是在玩劍。”
隨心所動。
劍如同她自身的一部分。
“差不多快開始了吧。”
沒人知道,此時南楚瀾滄海邊的一塊巨石上,有一條蛇正躺在石頭上曬微微露出的太陽。
黑衣黑發的女人看向南楚丹陽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就像她當年第一次看到那個五歲就能抱著劍在石頭上睡得香甜的女孩。
即便奪走那個人的記憶,但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就如真金永遠不會怕火煉。
“來吧,抱月。”
騰蛇向天幕大雨舉杯。
“讓那些后生崽們看看。”
蘇醒的神靈一聲輕笑。
“什么才是玩劍的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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