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月謠 >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明謀
  窗外徹底暗了下來,雷聲一聲比一聲的炸烈,狂風拍打著窗框。

  就在季四說完這句話之時,伴隨著一道明亮的閃電,天上啪嗒啪嗒掉下豆大的雨珠。

  “哎喲……”季四被打了個正著,姬嘉樹往后讓了一步,“進來吧。”

  “謝謝公子。”

  季四拍打著腦門上的水珠,那有雨也有汗。窗外風聲大作,夏天的暴雨說來就來,大顆的雨珠猛地打在地上騰起一片片水霧。

  “公子,我跟你說……”季四甩著腦袋上的水珠喘著氣忍不住開口,姬嘉樹兜頭丟給他一條布巾。

  “好了,擦干慢慢說,我又沒那么急。”

  “謝謝公子,”季四擦著腦袋,偷眼看著站在窗邊出神地看著窗外雨霧的姬嘉樹。

  沒那么急……

  他瞥了一眼剛剛被姬嘉樹大力推開現在還在顫抖的窗框,將心中的想法咽下去。畢竟剛剛第一次看到窗戶被如此推開,他還擔心繼院門之后,自家公子的院子里連窗戶都要沒了。

  “好了,你到底打聽到了什么?”姬嘉背對著他問道,看著窗外的大雨,他眼前忽然浮現出第一次在稷下學宮的擂臺上看到那個渾身被雨水浸透的少女的身影。

  他閉了閉眼睛,轉身看向季四,“一切到底是怎回事?”

  姬嘉樹盡量讓自己聲音放的平緩,“前秦換人是怎么回事?”

  他頓了頓道,“兩個名額還有……連挑六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著亢奮地上氣不接下氣的季四,姬嘉樹心底升起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預感,連挑六人……

  “咦?公子你的凳子……”然而季四忽然看到剛剛姬嘉樹起身太急帶倒的椅子,跑過去扶,而看到地上那椅子姬嘉樹臉上神情險些破功。

  “公子你上午讓我跟上去打聽消息,小人就一直待在馬場看觀看,”這時季四迅速回到了位置開口交代道,“前秦真的換了參加明日第二輪馬球賽的修行者。”

  “換的那個人主要就是公主殿下,”季四看著姬嘉樹道,言語中還控制不住情緒,“兩個名額,就在于公主殿下不光是自己,還為那位護衛歸公子拿到了名額。”

  “還為那個護衛……”姬嘉樹看著窗外的雨霧,放在窗棱上的手指慢慢地收緊。

  “那個連挑六人……”他轉身看向季四,“是因為這個?”

  “是啊!不愧是公子!居然能猜到!”

  季四聞言激動起來,“公主殿下當時說想參加明日的馬球戰,但嬴珣公子說人都選好了沒她的位置,公主殿下就提出前秦有一個德不配位不服者可以向在位者挑戰的傳統。”

  姬嘉樹聞言有一瞬的出神,這個傳統他也知道。不如說不光是在前秦,在實力為尊的修行界,這個規則也是行的通的。

  就比如當初稷下學宮各院的大師兄,這個位置其實并不固定。每個大師兄都要不斷接受下面上來的新弟子的挑戰,如果敗北就會失去這個位置。

  德不配位,能者居之。

  這本是修行者世界中的最高準則。

  而最先將這樣的規則和思維根植于修行者心中的,就是一統天下的秦帝國開國皇帝,太祖皇帝嬴帝。

  秦,或者說當年的前秦,之所以能作為七國中不算強的諸侯國從中期崛起,最終成為大陸霸主,從某種意義上,靠的就是軍功制度和能者居之的傳統。

  姬嘉樹看著院中水霧,因為年紀閱歷他并沒有見過當年秦統一大陸的王者之師,但他曾經聽說過,當年在秦軍中,隊伍中的小兵甚至有資格挑戰長官,只要他覺得那個將領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就能越級挑戰。

  當然這種挑戰并不是單純的比武,且不準在戰時進行擾亂軍心,但秦帝國當時不論出身,高位功者能者居之的傳統,的確締造了一只虎狼之師。

  “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

  可以說當年每一位能在秦帝國坐穩位置的將領,都有著貨真價實的過硬實力。

  當然,這也是當年了。

  看著水霧匯在地上成為泥水,姬嘉樹神情復雜。

  如今的前秦顯然已經失去了這樣一種精神,當初在天目山那個女子的功績就沒有得到承認。而如今的前秦馬球隊里,據姬嘉樹所知也是以世家子為主。

  雖然嬴珣已經盡力協商了,但世家子本身就具有一定實力,在實力差距不大的情況下,世家絕不會讓步。

  “公主殿下提出,如果她能在馬術擊球上打敗至少一名前秦參加者,她應當就可以換得上場的名額。”

  這個說法的確符合能者居之的說法。

  一個國家要八個人,這個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整個隊伍中不可能全是強者。更何況是積貧積弱的前秦,隊伍中不可能全是等階六,前秦拿不出八個等階六來。

  而只要是等階七,那個女子就有能力擊敗。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這一點姬嘉樹深信不疑。

  這一點已經在稷下之宴上得到了證實。

  那個女子同境界無敵的傳言可不是吃素的,起碼姬嘉樹是相信了。

  然而,思及之前和那個女子的對話,姬嘉樹面沉如水。

  他當初反對那個女子去挑戰前秦馬球隊,不是因為他覺得嬴抱月打不贏里面等階七的修行者。

  對那個女子而言擊敗前秦隊伍中的一個人是完全可能的。這一切事先他能想到,畢竟一支隊伍中總有短板。

  但這個世界對那個女子的殘酷就在于,哪怕她不比前秦上場隊伍中的所有人都要弱,但她依然很難讓前秦繼子敢冒極大風險去用她,她的存在本身就難以服眾。

  “殿下先是先和一位似乎水平靠后的修行者比了馬術擊球,”季四氣喘吁吁地說道,“然后殿下打掉了對方的劍,直接把人從馬背上都掀了下來,但前秦的修行者卻依舊不接受殿下出場。”

  姬嘉樹的手指捏緊窗棱,目光微沉。

  他就知道會這樣。

  所以他之前才反對那個女子天真地去挑戰這一切。

  他承認那個女子的確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她有自信的資本,但他之前覺得這個女子實在還是太過天真。

  他覺得嬴抱月恐怕以為自己能打贏一兩個前秦馬球隊的成員,就能取而代之。

  實在是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當時霍公子說是那個修行者讓著女人,不敢對公主下手,才會一時不查落馬,”季四看著姬嘉樹道。

  能打贏一兩個前秦修行者,就能破天荒讓一個女子上場,根本就是做夢。

  姬嘉樹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霍湛的不屑的神情和會說的話。

  “而同時歸公子也和前秦境界最低的一個個參加者面對面沖馬擊球,歸公子進球數遠高于對方,但前秦人還不同意讓歸公子出場,嫌棄歸公子境界太低。”

  什么能者居之。

  境界低的修行者能戰勝境界高的,那都不過是偶然。

  平民能打贏家學淵源的世家子,定是耍了下作手段。

  這就是現在修行界,現在的修行者會有的想法。

  姬嘉樹注視著院中的水霧,神色混沌不清。

  一灘爛泥。

  然而……

  看著大顆大顆的水珠,姬嘉樹忽然想起之前聽陳子楚口中曾描述過的,那個女子從泥水中爬起的身影。

  他想起季四剛剛的話,這個女子最終,取得了勝利。

  “那她到底是怎么讓嬴珣換人的?”姬嘉樹靜靜看著窗外大雨滂沱。

  世上永遠不乏陰謀,雨水沖刷萬物,而就在這時他的身邊響起季四飽含著大量感情的聲音。

  “公主殿下在一瞬之間拔劍,向所有前秦參加者提出挑戰。”

  季四眼前浮現出那個少女一人一劍面對無數少年的身影。

  “殿下說,”季四聲音有些顫抖,“既然一次是偶然,那八次定然不會。”

  那個少女騎在馬上微微一笑。

  “我們一個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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