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大月謠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羞辱
  從腳步聲能辨的出來人總共三人,其中一人拄著拐棍,被身邊人攙扶著。

  在場所有弟子頭都壓得很低,大氣都不敢出。

  只因在禪院,除了禪院主人之外地位最高的就是十八長老。

  禪院主人一般不會在外行走,也很少管院內的事,說這十八位長老是禪院的實際掌權人也不為過。

  在禪院,這十八位長老也被稱之為十八羅漢。然而與其說他們是十八羅漢,不如說是十八閻羅。

  主管刑堂的那位長老,更是私下被小弟子們稱之為閻王爺。

  對于出身沒什么背景的普通弟子而言,這些長老就是真正掌管他們生殺大權的人。只要稍有不如意,長老弄死一名弟子就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所以也不怪普通小弟子看見長老經過就會發抖。

  對于底層弟子而言,十八長老就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貴不可言。

  即便出了禪院,禪院長老這個身份也足以在西戎修行界橫著走,是讓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楚彥頭朝下,將腦門抵在地面上,大睜著眼望著地上的沙土。

  他的視野里出現了三雙鑲著金線的靴子。

  其中一雙靴子邊有一支拐棍。

  靠那支拐棍,楚彥辨認出三名長老里有一位是十八長老中年紀最大的大長老。

  禪院的十八長老也有所排序的,但和別的地方按照實力排位次不同,十八長老的順序是按照年齡排的。年紀最大的大長老年近八十,早年間因為破境等階三失敗,身體已經老朽不堪,出行都需要拐杖。

  禪院中只有這一位長老拄拐棍,故而極為好認。但至于其他兩位長老是誰,光看腳楚彥還真認不出。

  然而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其中一位的身份。

  聚集在斗獸場周圍的弟子們在路邊通通縮成了一團,將寬敞的大道給這三位長老讓了出來,就算這三人橫著走這路都夠寬了。

  然而就在三雙靴子從楚彥面前經過之時,其中一雙靴子往一邊一揚,一腳踩在了他趴在地上的手掌上。

  “楚……”

  跪在他身邊的一個小弟子一驚,剛想驚呼,但順著那只腳往上看了一眼,那弟子連忙低下頭。

  “蘭長老!”

  蘭。

  聽見這個姓氏,楚彥眸光閃了一下。

  那只穿著厚底靴子的腳踩在他的手掌上,緩緩下壓。

  手背上傳來劇痛,楚彥趴在地上,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靴子底下傳來骨折的聲音。

  踩著他手掌的那個人卻渾然不覺,冷笑一聲,“哪里來的狗,擋了人的道都不滾。”

  周圍其他弟子都看見了這一幕,跪在地上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無人吭一聲。

  畢竟這也算是私人恩怨。

  “咳,”最終還是那個拄著拐棍的老人咳嗽了一聲,“蘭長老,狗擋道踢開就是,禪主還等著我們過去。”

  “哼。”

  踩著楚彥手掌的人這才冷哼一聲抬起腳,扶好身邊大長老,三人就這么揚長而去。

  等三名長老走遠,其他弟子才相繼從地上爬起來。

  楚彥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其他弟子看了他一眼,如同躲避瘟神一般躲開。

  空氣中漸漸響起弟子們的議論聲。

  “看大長老那模樣,估計是大限將臨了。”

  “畢竟之前強行破境天階失敗了,如果不是當時禪主把人救下,人應該早就不行了。強行續了這么些年也到極限了,禪主這一次叫他過去,是為了安排后事吧?”

  “大長老走了的話,應該是二長老往前挪一個位子吧?”

  “十八長老里要空出一個位子了,不知道會落到誰頭上。”

  “估計會從大長老的弟子里選?至少也是等階四的修行者,反正和我們這群人是沒關系嘍。”

  楚彥跪在地上,聽著四周人小聲議論,低頭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

  他緩緩從地爬起來,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裹住手掌。

  這時終于有弟子覷了他一眼,大著膽子從后面和他搭話。

  “楚彥,你沒事吧?你母族的長老還真可怕,不過他不是你親戚么,你是怎么得罪他了?哎,你去哪啊?”

  楚彥一言不發地離開斗獸場,將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甩在身后。

  淳于氏,呼延氏,須卜氏,蘭氏。

  這就是西戎的四大貴族。

  之前踩了他手掌的長老姓蘭,正是出身四大貴族之一的蘭氏。

  此人和他還有更近一層的關系。

  這位蘭長老是他祖父的弟弟,換言之,此人其實是他的叔祖。

  然而這個人大概是禪院里最希望他死于非命的人。

  楚彥繞過斗獸場的大道,慢慢地走向地宮深處的一個角落。

  他在角落處站定,默默看著眼前的土墻,伸手撫上墻壁。

  血從布條里滲出,在墻上留下一個血手印。

  他還真是個沒出息的。

  楚彥看了一眼墻上留下的血跡,不由得嘆了口氣。

  從斗獸場離開時他滿心茫然,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但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就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方。

  這個他大概有大半個月都沒再來過的地方。

  楚彥原本以為時間能夠幫助他忘記,他也差不多忘記了。然而站在這堵墻前,他才發現過去的大半個月都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根本就沒有忘記她,只是強行將欲望壓抑在了心底而已。

  就連剛剛被蘭長老羞辱成一條狗的時候,他腦子里卻都只有一個念頭。

  大長老他們走的那條路通往佛堂,按照大長老的說法,禪院主人找這三人過去,也就是說禪主現在人一定是在佛堂。

  既然在佛堂,也就意味著那個人此時不在地下暗室。

  楚彥將頭抵在面前的墻壁上,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

  他原本以為他能夠忘卻那個存在,然而只是一意識到禪院主人可能不在地底下,他的心思就瞬間活泛了。

  可即便如此,誰也不知道禪院主人什么時候就會回來。

  如果再被禪主發現他偷偷跑到下面,這一次,他一定會被滅口。

  “楚彥,你這人真是……”

  不知死活。

  墻磚移動的聲音掩蓋住了楚彥自言自語的聲音。

  他的手掌在墻壁上移動了幾下,那個黑黝黝的洞口,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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