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沈千婳大概已經知道后面的事情了。
不過她還是在聽賀良說。
賀良說得很慢,但每一個字都很有力量。
“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在黃庭的幫助下,把國外的那個公司瓦解,也開始報復范家,我身體變成這樣,都是范安和的錯,所以我就報復了回去。”
“我設計一場車禍,本來想讓范舒平死的,可他命大,活了下來。”
“我擔心證據情理得太干凈,他們會一直追查,耽誤我的事情,正好那段時間范家跟江家的關系好,我就把江家給扯了進來,只是我低估了范安和的狠毒,他竟然會對江寒繡跟沈昊蒼下死手。”
范安和殺了江寒繡和沈昊蒼,還對一個無辜的小孩動手,實在可恥。
不過賀良并沒有管。
那個時候,他一直忌憚江家會跟范家聯姻,他們鬧得越難看,越是他想要的結果。
賀良沒敢再看沈千婳。
他的狠毒,其實也不比范安和差。
“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說了。”
賀良將他準備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這些是我這些年做過的事情的證據,我也跟手下的人交代了,如果你要查證,不會有人攔著你。”
“千婳,是我對不起你們,我會跟大家說清楚的。”
賀良說完,肩膀微微下塌。
壓在他身上這么久的秘密,就這樣被揭開,從此以后,他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膽了。
沈千婳把手搭在那些資料上,她沒有去翻閱,也沒有懷疑賀良這些話的真實性。
她在做決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很輕的開口,帶著幾分艱澀:“我……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她起身要走,完全沒有提及下一步計劃。
賀良叫住了她:“千婳……你早點決定,無論你怎么想,我都會照做。”
這些陳年舊事被揭開,除了賀家和范家的陳年舊怨外,還證實了一件事——
江家跟沈家,實在是太無辜了。
他們什么都沒有做,卻被拉進這一場爭斗中,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沈千婳淡淡看了賀良一眼,平靜的眸子里什么情緒都沒有,無愛無恨,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從賀良約她見面的那一刻,他們注定會有這樣的結果。
也是,哪有人面對殺人兇手還能和顏悅色呢?
賀良沒有再攔著沈千婳,由著她離開。
黃庭在一旁看得難受,等人走后,這才倒了杯茶,一飲而下。
他的心情也有些復雜。
想了半晌,黃庭這才開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你是要公開嗎?”
“等她的消息吧。”
沈千婳把所有東西都帶走了,誰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也許她是覺得單純的公開太過輕飄飄,想要用更好的方法來報復。
即使報復,賀良也不會反抗的。
是他欠沈千婳的。
沉壓在心頭的秘密驟然被翻出來,賀良反而一身輕松。
就像逃亡在外的死刑犯,在惶惶不安多年后,聽到自己的審判,不需要再惶恐未來,反而不怕了。
沈千婳離開賀家,再沒了動靜。
她沒有去公司,而是把自己關在家里好幾天,用來整理賀良給的東西。
賀良言而有信,提供的資料很全,有關的無關的,他都囊括在內,好讓看到資料的人清晰地知道這些年的種種。
他沒有為自己開脫,反而用格外嚴格的詞匯來批判自己的罪行,不給自己留半點余地。
若是公開,賀良在北市的好名聲,將會一夜消失,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里的人就是這樣,有利益時趨之若鶩,就算是孤身一人的賀良,也能憑一手好人脈被追捧,可一旦完美的人身上有污點了,他們就恨不得都來扔泥巴。
很多時候明明是小事,可莫名就成了大事,足以摧毀一條人命。
昏暗的房間里,只有電腦發著幽幽的光。
傅君衡端著晚餐,步伐輕緩,坐到了她的身邊:“先吃點東西再看。”
“唉……”沈千婳嘆息了一聲,隨手打開了旁邊的燈。
暖黃燈光可照到的范圍不大,驅趕黑暗,留下一隅光明。
她就在這個角落用完晚餐。
傅君衡并沒有離開,而是幫她把散落在地上的資料撿起來,隨意瞥了一眼,大致知道是什么。
他擱在桌上:“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些資料?”
“你覺得呢?”沈千婳語氣帶著幾分迷茫。
如果是別人,她會毫不猶豫就公開,可……
賀良,他對不起她的父母,可又對她好得過分,她想要報仇,卻也不得不考慮他對自己的好。
傅君衡明白她所糾結的地方,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旁邊:“賀良對你好,是出于愧疚,如果不是他,你的父母也許還活著。”
“我知道。”沈千婳點點頭,依舊沒有表態。
傅君衡牽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輕撫,安慰說:“若是決定不了,那我幫你決定吧。”
“什么?”
“你想證明父母的清白,那就證明,這些證據都經得起查驗,可以確認是真的,那就足夠了。”
沈千婳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么說?”
傅君衡看了她一眼:“你真是當局者迷了,現在關注那些舊事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們更關心的是沈家跟范家的恩怨,既然關心這個,那我們就澄清這個,至于到底誰才是那個害了范舒平的真兇,誰有本事誰就去查,不是嗎?”
沈千婳恍然大悟。
是啊,她只需要證明父母不是害范舒平不就行了,為什么一定要將賀良公開呢?
說到底江家跟范家有仇,他們已經鬧到這個程度了,公開幕后之人,豈不是讓范家便宜了去。
不公開,外面的人反而會覺得是沈千婳在報復范家。
沈千婳突然豁然開朗,不再去看那些資料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明天就讓路綾去辦。”
“那今晚早點休息?”
沈千婳點點頭:“對了,范安和沒什么事吧?”
范舒平的死訊已經傳過去很久了,也不知道范安和現在的情況如何。
他能死,但不能現在死。
“沒什么事,還是老樣子,不過聽那邊的人說他情緒一直不太好,似乎……”
傅君衡沒有把話說完,只深深看了沈千婳一眼。
沈千婳頓時明白是什么意思。
范舒平不清醒了這么多年,每次發病都是范安和在身邊照顧的,一個正常人面對這種過激場面,難免會被潛移默化。
就算他不認為自己是個瘋子,可那些情緒依舊會跟隨。
沈千婳不確定范安和會不會成為一個像范舒平一樣的瘋子,不過這也給她敲響了警鐘。
她的確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萬一范安和出了意外,那她收集了這么多東西,豈不是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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