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九年三月十八。
鄭淑寧早早就起來梳洗打扮,燁兒一路跑進內室,抱著她的小腿委屈道:“母妃。”
鄭淑寧讓宮人停下梳妝,把他抱起來,看著委屈巴巴眼里含淚的樣子心疼不已。
“燁兒,今天去跟景安哥哥玩好不好?忙完今天母妃就有時間陪燁兒了。”
燁兒仰著頭,一撇小嘴,他不知道為什么母妃要忙,只知道他好幾天沒跟母妃待一起了。
他想母妃了!
鄭淑寧讓小廚房做了好吃的牛乳糕,小桃抱著他,帶著糕點往啟祥宮去了。
今日是秀女們殿選的大日子,她掌六宮大權,自然是要到場的。
傅君意昨日說了,這次殿選并不會來,他有國事處理。
還笑著跟鄭淑寧打趣,讓她少選兩個,省的她醋罐子打翻。
鄭淑寧今日穿了一件藕色如意云紋月裙,銀線暗繡其中,走起來流光熠熠,光華照人。宮人給她戴上紅翡滴珠的簪子,斜鬢插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搖,整個人艷華無雙,讓人不可直視。
一刻鐘后,淑妃儀仗停在了儲秀宮門口。
此次宣見秀女并不在正殿中,而是儲秀宮閣臺上,鄭淑寧到時,發現皇后來了。
她有些驚訝,皇后臉上厚厚一層粉,看起來氣色并不好,她原以為皇后不會到,沒想到她撐著病體來了。
皇后看著鄭淑寧,眼里有陰郁閃過,自己憔悴的不忍直視,而她依舊美的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眼睛。
鄭淑寧給她行了禮就在一旁坐下。
她不相信皇后會無緣無故的來,肯定帶著目的。
起先她在殿試名單里見到了溫家女,皇后的庶妹,不知道她是不是為此而來。
皇后沒六宮之權,底氣略有些不足:“淑妃這些日子辛苦了,只是本宮怕你到底年少,沒經過這些事,殿選還是要仔細些。”
“皇后娘娘說的是,秀女準備妥當了,不如開始吧。”鄭淑寧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開口。
旁邊主事太監有眼色的宣告:“吉時已到,宣秀女進殿。”
正德六年鄭淑寧參加過殿試,當時太后皇帝俱在,如今兩位卻都當了甩手掌柜,讓鄭淑寧主事。
鄭淑寧也不由得感慨,今年,京城待嫁的貴女怕是都在這里了。
各家都想效仿武安侯府,若出一位寵妃,那前途不可限量,更何況,如今主位上滿打滿算只有三位主子,皇上子嗣又不多,機會大的很。
于是各家的嫡女,庶女,以及旁支女孩都上報來了,殿選人數足足有三百多人。
儲秀宮里,各個秀女精心打扮,打起十二分精神,雖然早有準備,可到了這天心里依舊忐忑。
她們聽說,今年是淑妃娘娘主事,聽聞她生得極美,艷絕于六宮,皇上寵得不行,六宮幾乎虛設。
一個個緊張的不行,只期盼她能看上自己。
有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叫到名字的秀女忙準備進殿。
鄭淑寧拿起茶盞,撩起水霧喝了起來,這幾組秀女她都沒有滿意的。
要么是膽子太小,顫得不行,要么就是畫著妖媚的妝容,沒一個端莊大方的。
皇后也在看著,有幾個長相明艷的女子她倒是想留下,惡心惡心淑妃也不錯。
可轉念一想,她今日不是為這個而來的,故沒有說話,也只是冷眼瞧著。
在外面候著的秀女看著出來她們,都是一臉的沮喪,一個個也緊張起來。
難道這些人都入不了皇后和淑妃的眼嗎?
人群中,有一位長相嫵媚撩人的女子,她穿著上好的云錦宮裝,眉眼微微上挑,勾人心魄。
臉上帶著志在必得的笑容,她來前,父親就說了,長姐會想辦法留她的牌子。
“宣太常寺少卿嫡女趙知許,溫國公庶女溫華姝,青州縣令之女沈薇覲見!”
溫華姝微微斂神,跟著兩位秀女進殿。
“臣女拜見皇后娘娘,拜見淑妃娘娘。”
鄭淑寧放下茶盞,細細打量了下這三位秀女,她剛剛聽見了,里面有個姓溫的秀女,只是不知道哪一個事。
不過不急,等皇后開口就是了。
皇后看著中間的女子,手心驟然掐進,臉上卻浮現莫名的笑意,溫國公府果然送進宮的是這個賤人,她做夢也忘不了這張臉。
和她惡心卑劣的母親一樣,長的一副妖媚長相,她溫柔的出聲:“姝兒都長這么大了,長姐都快認不出來。”
溫華姝勾唇一笑,并沒有放肆動作,而是依著規矩伏地回話:“多謝皇后娘娘牽掛。”
皇后輕輕頷首,看向鄭淑寧,語氣親近:“淑妃,本宮這妹妹還算可以吧,不如把她留在宮里,本宮這個姐姐還可以照顧照顧她。”
鄭淑寧略一挑眉,客氣疏離道:“皇后娘娘的妹妹自然是好,那就留下吧。”
她是依照皇后的話留下了,只不過,傅君意召不召幸,那就不是她能決定了。
可惜啊,這樣的花季美人,要凋落在宮里了。
皇后臉上笑意吟吟,“溫華姝,留牌子。”
溫華姝道:“臣女謝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恩典。”
總算是有一個秀女入選,又給了后面的秀女信心,一個個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妝容。
直到午膳時,人不過見了一半,除了溫華姝,鄭淑寧還選了一個伯府的嫡女,京城貴女,儀態自然沒的說,那貴女歡歡喜喜謝了恩。
皇后撐了一上午,早就覺得頭暈目眩,她壓下喉間的腥甜,不肯在鄭淑寧面前露半分弱,“本宮今日有些乏累了,午后淑妃看著選便是,本宮就不來了。”
鄭淑寧面上浮現淺笑:“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后扶著溫女官的手,走出儲秀宮,一到了鳳輦上,她渾身冷汗淋漓,喘著粗氣:“回去吧。”
今日她的目的達到了,只要溫華姝進宮就行,她眼里有著暢快的笑意。
溫國公府不是想有嫡子嗎?
好,她就成全他們,讓溫華姝帶著全族的希望進宮,然后親手碾碎,她母親的死,她會狠狠報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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