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紅蓮,石破天驚。
誰都沒能想到,僅僅剩下一州之地的大漢,被東胡水師重重包圍,封鎖海路,竟然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天下沸騰!
那東胡南軍統率張淮陽如今在哪里,還有那普六茹部水師呢?
全都被燒掉了!
炎漢,火德昭昭!
這一戰,如同幾百年前隕星墜營一般,震驚世間。
大漢復國有望!
消息最先覆蓋了整個瓊州,瓊州之中的百姓無不是歡呼雀躍。
振浦郡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里,甚至宰殺起了雞。
自皇帝在朝堂上為母雞開府,封威武大將軍之后,人們就有意無意的開始養雞了。
如今大小村落郡城,都流行養雞。
除了跟風之外,還有一定虛榮。
這雞都能開府,當大將軍,誰不想在家里養一只府君呢?
平日里老百姓們見面都不是互相問吃了嗎,而是吹噓著“我家養的府君比你家的肥”、“我家的大將軍比你家的好吃”、“我家的大將軍還懂才藝,能啄著蹴鞠跑”。
諸如此類。
既然養了,就要吃。
就連那躺在糞水里的瘋子,也是受了村長之恩,美滋滋的吃了一頓。
滿足了口腹之欲,那瘋子的眼神,都好像精明靈動了許多。
“此事當真???”
別說普通小老百姓,就是各大世家名門,也一樣的震驚。
紛紛反復確認著消息的準確性。
沒有一個人不是在懵逼的。
誰都沒能料到,就是陳兵海上,干坐著不動,哪怕是天天開宴會,都不可能輸的東胡大軍,竟然落得這么一個結果。
初次聽聞此事的人,無不是當場就傻掉了。
大漢的新皇帝,他登基才多長時間?
半年?
僅僅半年,就從一城之地打成了一州之地,順路還收服了南海海盜,平了夷州。
更是一把火燒光普六茹部水師,從此海闊天空!
說不定很快就能借機拿下高州,逐漸北上,而后收復中原!
許多世家大族都在后悔,如果知道大漢換了皇帝之后,居然這么能打,早就該多接觸了!
幫襯著大漢復國,是雪中送炭,可比幫著東胡守城錦上添花的利益,要大得多!
奇貨可居啊!
而且東胡大可汗更愿意依仗八部貴族,而不是漢人的世家貴族!
僅僅半年,就從一城之地殺出了一條生路,這樣的明君以后有什么作為都不奇怪。
誰不想提前投資,進入大漢朝廷權力核心?
其實也是個很簡單淺顯的道理。
誰贏,他們幫誰。
想到這里,不知多少人都在羨慕著吳郡楊氏、金陵姜氏。
吳郡楊氏雖然領頭羊楊仲身死,但換得身前身后名,皇帝肯定會念著這份好。
而且本來就是八十多歲的人了,也快要壽終正寢了,死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值了。
更有消息傳出,皇帝甚至有意要給楊仲封侯,過繼楊氏才俊繼承爵位,足見楊仲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如果吳郡楊氏能抓住這次機會,再頂住東胡方面的壓力,必然能一飛沖天!
金陵姜氏,就更發達了,簡直走了狗屎運。
雖然無人在朝中為官,但據說皇帝出海的時候,他們特意獻上了一艘大型商船,還沒有所求任何回報。
這可是一次高瞻遠矚的投資!妥妥的雪中送炭!
更聽說其族中偏房支,還有一孩童得皇帝看重,如今已經分家,立下了瓊州姜氏作為支脈。
既能繼續投資大漢,又不至于被東胡人找著理由清算!
“真不愧是家主,即便身死,也為楊氏帶來了如此豐厚的政治遺產!”
吳郡楊氏的族老們都在大笑著,心情暢快。
東胡統治下的世家大族日子過得并不好。
以往大漢就算要宰世家,也得找個充分些的理由,東胡人則不管不顧。
只要保證你不叛亂就行,實在不行就用兵壓著你,著實讓人窩火。
現在好了,大漢復國有望,普六茹部水師被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
吳郡楊氏知道的最清楚,甚至在戰前,就收到了楊仲的來信,要他們相助大漢。
當然,那時候還沒人看好,不過依然是看在楊仲的面子上,送了商船去瓊州。
現在,可不正是收獲的時候嗎?
而且大漢要收復疆土,北伐第一站,必然是江東。
從瓊州出兵,取高州,然后一直往東打,吳郡就在這個范圍之內!
“但普六茹部會不會因此對我們動手?”
“想多了,普六茹阿摩被生擒,普六茹部的汗王正惱著呢!!”
“既要救兒子,還得應付其他七部貴族的問責,早就焦頭爛額,根本沒精力對付我們!”
“而且我們還可以幫助汗王,將普六茹阿摩弄回來。”
“花點錢的事兒,那就不是事兒。”
楊仲生前對楊氏已經做足了充分安排。
以家財以及在大漢朝廷的人脈,幫助普六茹部汗王,將普六茹阿摩贖回來。
如此既能讓東胡內亂,各自爭位,又能讓吳郡楊氏處于一個即便暗中幫襯大漢,也能有一定安全保障的情況。
畢竟在此之后,普六茹部的敵人,可不僅僅是大漢,還有東胡之中余下的七部。
說不定大漢都不是最重要的那個敵人!
“皇帝正要選妃,不如我等......”
楊氏之中更有甚者,開始謀劃著進一步的行動、
有此良機,自然要加大投資!
舉世皆驚!
這把火太大了。
不僅漢人的百姓、世家。
東胡人以及八部貴族,也被驚動了。
早前大漢收復瓊州,那也還好,畢竟都是取巧,東胡一方兵馬損失也并不大,隨時能夠補員,然后反攻回去。
死的是左賢王,急的也只有大可汗。
可這一次,普六茹水師直接覆滅,整支南軍也丟了個七七八八。
能擋住大漢率軍北上的,怕是只有高州的幾個郡城的郡兵。
這把火對他們的影響太大了。
普六茹部在東胡人心中威望大損,族中還死了不少名將,讓其他七部汗王,都感受到了來自大漢的威脅,不過.....
他們又不和大漢接壤,就算頭疼,也是東胡大可汗頭疼,也是大敗一場水師覆滅又和大漢接壤的普六茹部頭疼!
“大漢如今勢不可擋,不過仍舊只有一州之地,物資、兵源有限。”
“要提防的,反倒是普六茹部,那普六茹那羅不是個好東西,這么一場大敗,威望大損,與大可汗的位置無緣,必然要拉我們下水。”
“就是,那普六茹阿摩也一直心懷鬼胎,盯著左賢王的位置,必須對他們多加以提防,免得大漢還沒打過來,就被自己人給捅刀了。”
東胡八部共治的結構,注定了順風上下一心,逆風直接內亂。
尤其此時大可汗年事已高身體不好,左賢王之位懸空,更是如此。
反正沒有哪個人打算找大漢皇帝報仇。
這一戰太霸道了,沒人想當第二個普六茹阿摩,而且鞭長莫及,犯不著派兵大老遠去瓊州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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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城墻高聳,蔚為壯觀,未央宮金碧輝煌,各殿錯落有致。
“這長安城,東胡人還能占據多久呢?”
大可汗乞顏思烈面上的皺紋縱橫,比之半年前又多了幾道。
他眼角略帶蒼桑,但骨子里依然帶著常年南征北戰,所積累的自信從容。
手中握著飲盞,暢飲一杯。
但這杯酒剛入腹,乞顏思烈就猛地咳嗽起來,而后吐出一口鮮血。
親信面色蒼白,他真是被嚇怕了,這把火何止燒了一兩里,簡直綿延萬里,一路從瓊州燒到了長安,燒到了大可汗心里!
他趕忙上前服侍,想要攙扶,生怕大可汗被氣病了,同時苦勸道:
“汗王,您不能再這么飲酒了!”
“無妨,本汗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乞顏思烈撐在桌案上,吐出血后,整個人反而精神了不少。
他整了整桌案上的地圖,在瓊州的位置點了點:
“本汗下令,讓普六茹部水師兵圍瓊州,封鎖水路,可他們為什么要主動進攻呢?”
“圍上三五年,縱然大漢皇帝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敗亡一個下場。”
“這下好,水師全軍覆沒,再也鎖不住了。”
“哪怕那個普六茹阿摩是個廢物,張淮陽為人穩健,難道也不知兵事嗎?”
親信道:“張將軍是漢人......”
乞顏思烈拍著桌案,怒道:“本汗當然知道,所以本汗將馬刀都給了他!”
親信嘆了口氣,道:“水師終究是普六茹部的水師,張將軍縱然有汗王的馬刀.....”
乞顏思烈這次索性將桌案一腳踢翻:
“本汗的馬刀,在普六茹部眼中,已經什么都不是了嗎?”
“還是說本王已經老了,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
他不氣惱大漢皇帝一把火燒了東胡水師,甚至極為欣賞。
如果再能年輕個二十歲,他必然親上戰陣,和那劉雉兒打上一仗,無論勝負,必然酣暢淋漓,不虛此生。
他也不氣惱張淮陽身死,水師全軍覆沒。
人才沒了可以再培養,水師沒了也可以再組建,以如今東胡偌大的疆土,完全耗得起。
可他氣惱的是普六茹阿摩擅作主張,好大喜功。
氣的是自己的馬刀,都不管用了!
以小見大,足以見得東胡內部已然有各自為政的苗頭。
若是繼續如此,必然被大漢分而擊破,到時候東胡就亡了!
這才是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可他如今年事已高,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捏合東胡八部了!
“呼——”
乞顏思烈順了順氣,感嘆道:
“雉雞羽翼伸展,初露崢嶸,一展翼,便已是橫絕萬里。”
果然,那劉雉兒還是太過不凡,戰略能力可謂是天下一絕。
東胡內部確實有問題,但常人并不一定能抓住。
偏偏劉雉兒洞悉了這個問題,用一把火燒出大漢生機,再引發東胡內亂,可謂是一棍子打在了死穴上。
此時有人來報。
“大可汗,普六茹部汗王已遣使入瓊州,要迎回普六茹阿摩。”
“石周曷部汗王借機發兵質問,雙方爭執不休!”
噗——
乞顏思烈又是一口血吐出,面無血色。
他整個身子晃了晃,扶著翻倒的桌案,緩緩坐下,情況才好了些。
“這群廢物,現在就開始勾心斗角了!”
“本汗還活著呢!!”
乞顏思烈思索良久,喚來親信,道:
“你去交趾國一趟,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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