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兩名南宮戰神如此卑微,葉無秋、徐霞客兩人只顧偷笑:聰明反被聰明誤,南宮老兒,你們也有今天!
——
余斗也不藏著,直言道:“我對太陰宮觀感欠佳,南宮家方面,以后只讓小辭與我溝通便好——若讓我察覺小辭有任何為難,遭到任何欺壓,剛才……那誰?”
“南宮長萬。”葉無秋調皮一把,提醒了名目。
“哦對,南宮長萬!”余斗還把聲音往上一提,“他就是樣板!”
高矮老者被“溜”了一路,哪怕有著數千年閱歷,遇上余斗這么個帶腦子的滾刀肉,只能低頭認栽。
當即應承不迭,哪里敢有二話?
心里亦知,南宮長萬,恐怕只能隱退了——待他清醒過來,想起這般奇恥大辱,定然心中狂怒。
而南宮長萬但凡表現出丁點不悅,或是暗地里使些手段,都會給南宮世家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這家伙今天的決定,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
余斗離開繪夢城,帶回來許多茶點,先奉父母親長,再給諸位夫人。
大家歡喜品嘗,其樂融融。
說笑一通,又到余府深院——這里相對戒嚴,戰意靈元氤氳漂浮,就像厚厚的云朵。院子里宛如人間仙境,路過的戰士僅僅吸上一口,都會渾身舒坦。
白仙翁、秋云劫、李沁三人,正在院子里進行最后一次演練。
……
過去數月,他們從起陣、續陣,到入陣、疊陣,將《戰神寶典》的三個陣法奧義,摸索得通透。
各項時間點,都掌握得秒到巔毫。
然而,演練并非實操,如果把陣法搬到《戰神寶典》內部,戰神寶典本身或許會產生戰意共鳴,給布陣者極大的壓力。
想要萬無一失,必須多次成功,到時候一鼓作氣!
……
其實,除李沁無可替代,白仙翁、秋云劫都不是最佳人選。在空間陣法、防御陣法的造詣上,勝過二人者不計其數。
但是話說回來,余斗既已放棄榮耀,那他給無為學院、東萊閣爭取一些額外的光環,也在情理之中。
——
余府深院,竹林成蹙,荷塘之上波光粼粼。
離著波光不到三尺,極其精細的戰意絲線,勾勒出一座徑預九丈的恢弘陣法。藍紫光芒流轉,散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
細看下去,會發現陣法尚未完成,還剩下核心兩處陣眼,尚未凝結。
而其余七十多處陣眼,已經和上層的棕褐陣法,以及再上層的云色陣法精密銜接。
……
三陣進度各不相同,卻都匯聚在核心處。
藍紫陣法的兩處陣眼,要與上層陣法的對應孔竅銜接。
而上層兩個陣法,亦余一處陣眼,彼此銜接。
三片陣法必須同時勾勒完畢,在最終銜接時,一齊催動陣法運轉,形成三陣疊加,方可成功。
……
恰在余斗靜觀之時,白仙翁沉厚的聲音傳出:“下合位,到。”
聲落之時,藍紫電蛇呲呲躥響,只見兩處環節,循著一定路徑向上伸展。
“中合位,到!”秋云劫雙手結印,并無老頭子那般從容,不過中層的棕褐陣法,亦伸出兩處環節,各至上下。
緊接著——
“上合位,到!”李沁肅聲輕喝,兩道云色的陣眼環節,向下伸展,分別迎上藍紫色、棕褐色的陣眼環節。
散人協力,細致推進。
由秋云劫喊出口令:
“三!”
“二!”
“一!”
“停!”
眼看三環即將互相扣死,白仙翁、秋云劫、李沁卻齊齊停住——前邊的步驟,需要消耗極大精力。
散人皆是戰魁,之前出現過神庭搖晃,最終崩潰的先例。
在此刻等上一瞬,換氣蓄力,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
遠處的余斗,聽到他們明顯的呼吸聲,旋即由白仙翁下令:“三。”
“二。”
“一。”
“合!”
吭!
嗤嗤!
……
余府深處,閃起沖天的祥光。
陣法嚙合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解壓,仿佛最精密的機械,正在開始運作!
三陣相疊,成功!
——
因為陣法結構太過復雜,全憑各自的神庭靈竅維持,沒有容器支撐,成功后數息之內,三人便將陣法拆解,盡可能的回收能量。
待他們散去功法,已是小半時辰之后了。
“院長、閣主、李沁,辛苦了!”余斗光是旁觀,尚覺心驚膽戰,何況三人置身其中?
白仙翁、秋云劫的狀態尚好,但是李沁多次引動混沌本源,氣色早已不如當初。
但她見道余斗,興奮得面頰發紅,笑著招呼道:“余老師!我們……”
……
“我都看見啦。”余斗見她氣短,示意她繼續調息,不要說話——“實際操作,因為陣法脈絡現成,操作部分會相對簡單。”
“但是,《戰神寶典》存在一定排斥性,想把戰意靈元送入其中,自身承受的壓力,將會非常恐怖。”
白仙翁調息一番,恢復了正常。
老頭兒幽默發笑:“無妨無妨——不是還有殿主替咱們護法么?”
“可別指望……”秋云劫有些揶揄,“萬一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把咱倆做了,換他的心腹來呢?”
……
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
白仙翁、秋云劫僅為戰魁,余煌看清流程,派兩個戰神強者接替,簡直輕輕松松。只須在關鍵時刻制造些許意外,讓他們無法完成即可。
……
“二位放心吧!”余斗少見的有些“松懈”。
只見這小子笑容譏誚,年輕的眸子里滿是狡黠:“我跟那邊說了,李沁武境不穩,憑她的身體,僅有一次實操機會。”
“一旦失敗,就要等待下一個能夠提煉混沌本源的家伙出現。”
……
秋云劫聽聞,摸了摸鼻子:“也是。戰神強者雖能觸碰,卻只能‘驅使’混沌之力,與李沁小姐操控的混沌本源,有著本質區別。”
這一說法,早已經由李豐霆、杜棲月二位戰神強者驗證。
混沌本源的能量等級,高于斗戰神大陸的八十一類戰意。意味著除非有天賦異稟者,根本無法掌握那個級別的能量。
白仙翁笑了笑,又看向余斗:“最近五次疊陣,皆盡成功。李小姐的身體,已經被混沌本源侵蝕,必須盡快。再拖下去,恐怕……”
余斗心領神會,即便有李豐霆、杜棲月每日渡氣護佑,也僅能起到維持效果——李沁要駕馭混沌本源,勢必要將其引出經脈。
在這個過程中,神庭靈竅,四肢百骸,都無可避免的遭到侵蝕傷勢。
……
假如李沁是戰神強者,加上混沌本源,定是如虎添翼。
但她只是戰魁,根本承載不了。
這和余斗能夠開啟九卷齊飛,再疊上戰魂融合境、墨梅神域一樣——如果只是普通身體,怕是早已爆體而亡。
但是那副黑神骨,給了余斗創造奇跡的依仗。
——
“李沁至少修養五日,再調整三日……”
余斗憑心計算,掐了個最近的時間點:“六月二十吧,我和那邊知會一聲。”
大家記下時間,看似平和的表情,卻都藏著一抹璀璨的光!
因為自己要做的事情,比肩萬年前的白衣斗戰神。
重開天門,為斗戰神大陸引回戰意氣運!
這是何等的功績?
……
哪怕交付性命,也在所不惜!
……
兩位前輩狀態尚可,自回住處修整。
院外有待命的侍女,本想進來攙扶,卻見李沁逞強,自己從布陣的位置站了起來。
正想故作輕松的往外走,卻腳下一軟,幾乎摔倒。
“小心。”
余斗連忙搭手扶住,卻似將李沁摟在懷中。
“余老師……”李沁呼吸滯塞,有明顯的胸悶之感。二十來歲的身子,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舉一動都十分艱難。
“不怕,老師在呢。”余斗從她眼里看出一絲慌亂,心里猶如刀攪。
……
對于這等熱血青年,大喊一聲從容赴死,其實并不困難。
難的是,在持續的訓練中遭到反噬,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一天變得腐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深淵。
慢慢體會死亡,每日籠罩在恐懼中的狀態,足以擊潰任何人。
……
李沁正值青春,且擁有傾世容顏,她愿意為了天下氣運慷慨赴死,但不想這樣狼狽。
特別是……
在他眼前。
——
察覺到細膩的云芝戰意,源源不斷的送入身子,正在快速修復破損的軀體,李沁氣息顫顫,擠出甜甜的笑意:“余老師,不用啦……我能頂得住!”
余斗雙手攙扶,一步踏碎虛空,帶她回到余府客房:“頂什么頂,你是我的學生,天塌下來也該砸我頭上——放心,再有一次,一切都結束了。”
“嗯嗯!”
李沁在他的照顧下躺好,總算可以松懈:“老師,你對我真好。”
“這話可不興說……”余斗訕笑,“我對李杜班的學生,向來一碗水端平。”
“反正,就是好!”李沁憔悴的模樣,看著令人心疼極了,偏偏臉上還浮現出甜美的笑意,“難怪余老師有這么多紅顏知己。”
余斗取了熱水,用毛巾沾濕,替她擦了擦手臉:“要不我走?讓侍女來伺候你?”
“嘻嘻,不要!”李沁有些撒嬌。
真是要了老命。
……
余斗默念清心咒,摒去私心雜念,仔細觀察李沁的狀態。
隨口聊起:“你哥當皇帝了,待天門重開,就和杜家王朝一起,舉辦開國大典——他敕封了文物百官,卻忘了給你個公主名號。”
“哈哈……”李沁覺著好笑,“我哥也是頭一回當皇帝呀,沒經驗,很正常。話說……家里的長輩,其實尚有幾個掌權者,他們沒意見么?”
余斗鼻子一橫:“有啥意見,拳頭大得過瘋魔里不成?”
說穿了,這其中肯定存在“扶持”關系。
余斗信任李杜班的學生,自然希望兩國的皇帝,在李杜班里產生。不說締結盟約,存在多少利益關系。
至少憑著當年的交情,彼此不會敵對。
……
“也是……”李沁面露憧憬,又想起一事,“對了余老師,上回聽你建議,已經把黑蓮城改回青蓮城了。”
“飛魚幫的朋友十分仗義,主動讓出來許多資源——我知道,都是看在余老師的面子上。”
“余老師,要不,你也來咱們李家皇朝當個將軍丞相什么的?”
余斗未敢居功,如實說道:“不全是——飛魚幫四大修羅之首,詭面修羅,是那位白前輩的長子。”
“唔?”李沁聽得一驚,“原來如此。”
余斗坐在床沿,看著面容憔悴的學生,搖頭苦笑:“二十年前,詭面修羅離開九淵峽谷,深入中土世界,就是為了調查岷山血戰的真相。”
“他因為擅闖禁地,曾被狐族抓走,又被柳家審訊……”
“不知經歷了多少磨難,才收集到許多證據,讓我看穿真相。”
“說起來——”
余斗由衷感嘆:“詭面修羅,才是李杜兩家最大的恩人。我只是……踩在各位前輩的肩膀上,僥幸站得更高,摘到了果實罷了。”
……
聽得這般經過,李沁終于明白,這世上,從來沒有什么順理成章,從來沒有無心插柳。
所有水到渠成的結果,都不知多少人為此付出了汗水,甚至生命!
……
“飛魚幫的仗義,詭面修羅的恩情,我們李家定會永記于心。”李沁認真說道,旋即面露笑意,“余老師,有件事情我想問你。”
余斗看她狀態穩定,正打算離去:“什么事?”
李沁抿了抿唇,有些害羞,更有些大膽:“余老師打算,娶多少房夫人?現在已娶的待娶的,有十來個位了吧?”
“……”
余斗臉色一僵,屈起兩指,作勢就要賞她一個爆栗。
但是……
姑娘家面容憔悴,躺在床上全無一絲抵抗,還打人家,這不成禽獸了?
……
“也沒打算。”余斗暗翻白眼,收了毛巾轉身向外,“每一位夫人,都是我的生死至交。緣分到了,自然是一家人。”
李沁見他要走,忍不住笑出聲來:“余老師,我們也算生死至交了吧?你和李家的緣分自不必說,介不介意……多一位姓李的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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