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五百二十四章 鴨子,鷹和犬
  蕭箋舒在汪順和金猊衛的簇擁下,穿街過巷,終于來到了蘇凌的住處。

  蘇凌原與蕭倉舒和郭白衣同住在一起,瘟疫之后,蘇凌和蕭倉舒去了渤海許久,也許是郭白衣過慣了清凈日子,待蘇凌回來,拖家帶口的又來了一大幫人,把本不甚寬敞的臨時住處塞得滿滿當當。

  郭白衣只得求了蕭元徹另找了一處住下,那里離著蕭元徹的丞相行轅也近,倒也方便。

  原是郭白衣要帶著蕭倉舒一起走的,結果這小倉鼠死活要留下,還說人多了熱鬧,搞得郭白衣說了幾句有了哥哥,忘了師父的酸話,這才獨自搬離。

  蕭箋舒等人來到蘇凌住處時,只見大門緊閉,里面倒是時高時低的傳出說話聲音。

  蕭箋舒命所有人下馬,盡量的保持安靜,以免打草驚蛇,讓蘇凌有了防備。

  他跟汪順當先來到門前,并未急著敲門,只深深地看著這里,不知想些什么。

  卻忽得,一股刺鼻難聞的味道撲面而來,蕭箋舒不由地連連皺眉。

  汪順也聞到了,急忙連連甩動手中的蒼蠅刷(拂塵),驅趕這味道。

  “這......這是什么味道!好生令人作嘔!”蕭箋舒皺眉道。

  汪順忍著反胃,聞了幾下方道:“公子,似乎是濃重的酒味......莫不是蘇凌還在自己住處釀酒不成?”

  也不怪汪順如此說,尋常人吃酒,大抵是搞不出來如此濃重的酒味的,可這里每個角落幾乎都被酒味沾滿了。

  汪順甚至覺得自己的衣衫上都已經布滿了酒味。

  蕭箋舒冷笑一聲道:“不管他搞什么名堂,今天便要他好看!汪大監叩門!”

  汪順點頭,朝前走了幾步,左手以衣袖掩鼻,右手啪啪地叩打門環。

  可是手都拍疼了,門環都快叩斷了,別說有人開門了,便是連個應聲的都沒有。

  汪順無奈,只得回頭看向蕭箋舒。

  蕭箋舒眉頭隱隱有怒氣,沉聲道:“邊叩邊叫門!”

  汪順沒有辦法,只得死命叩門,扯開公鴨嗓子大喊道:“開門!開門!咱家奉丞相之命,有請蘇長史前去議事!開門!開門吶!......”

  汪順扯著公鴨嗓子,極其難聽地喊了半晌,直到喉嚨都快喊破了。

  里面才傳來一陣嘟嘟囔囔,似乎口齒不清的話音道:“這......怎么回事?大門外怎么有鴨子在叫,現在也不是春天啊......”

  又有甕聲甕氣的聲音道:“鴨子?鴨子可是好吃啊,在哪呢,俺去捉來烤了吃!”

  “哈哈哈......”

  一陣歡快的哄堂大笑聲隨即傳出。

  門外的汪順可是聽得真而切真,直氣得連翻白眼,臉都綠了,那嗓子更尖了許多,大聲怒斥道:“大膽!何人敢辱咱家!你才是鴨子!你全家都是鴨子!”

  蕭箋舒原本被蘇凌撅在外面,心中也生悶氣。

  可是聽里面人說汪順是鴨子,又見汪順瞪眼梗頸的樣子,還有怒斥他們都是鴨子的話,自己竟也笑了起來。

  這老太監,罵個人怎么跟三歲小孩一般,好像在斗口。

  汪順臉上更掛不住了,發狠的怒道:“再不開門,我們便把這門砸了,闖進去把你們都拘走了!”

  話音方落,嘩啦一聲,大門從里面打開。

  汪順頓覺自己失足跌入了滿是酒做的大海之中,那酒味嗆得他嗓子眼、鼻子眼都火辣辣的。

  他強忍著抬頭看時,卻見眼前門檻旁斜倚著一白衣俊俏少年,想來是醉了,眼神有些發花,整個臉也如晚霞般通紅,渾身酒氣,雖然斜倚那里,整個身體還是控制不住的直晃悠。

  卻見他勉強睜開眼,瞪了一眼汪順,醉醺醺地道:“哪個不想活的,要把我們拘走?來啊,小爺等著你拘!”

  汪順認得此少年,正是剛被封為憾天衛騎都尉的——林不浪。

  不過,他可并未將林不浪放在眼中。不過芝麻小官,我可是堂堂相府副監,我身后更站著丞相二公子,你能把我怎樣?

  當然,他可是知道蘇凌為了這個林不浪可是連城門守衛都打了個遍的,所以暗自壓了壓火氣,卻還是有些倨傲道:“奉丞相之命,讓蘇凌跟我前去行轅,丞相要問話!”

  林不浪翻翻眼睛,瞧了瞧他,忽地朝他臉上啐去道:“小爺不跟鴨子講話!”

  別看汪順年紀半百,躲得倒是利索,林不浪這一啐才沒有啐中。

  汪順頓時氣的七竅生煙,怒道:“好你個林不浪,大膽妄為,反了!反了!”

  林不浪冷笑一聲,醉醺醺道:“吃酒吃的正痛快,一只鴨子來掃小爺的興,趕緊走,小心我把你鴨毛拔的一根都不剩!”

  “你......”

  汪順頓時“現場直憋”,臉氣成了豬肝色,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哦?汪大監的面子你林不浪不給,我的面子你給不給啊?”

  身后蕭箋舒忽地沉聲道,臉若冰霜,緩緩踏步向前。

  林不浪看樣子醉得不輕,但蕭箋舒他還是認得的,這才隨隨便便地唱了個喏道:“原是二公子......多有得罪......您這大半夜的,現在風也大,云也重,不睡覺,來這里作甚?”

  蕭箋舒冷冷的看了林不浪一眼道:“我乃丞相之子,舊漳城是丞相的,也就是我的,我要去哪里,你可管得著么?讓開!”

  說著,蕭箋舒便要朝里去。

  不料林不浪忽的一伸手,將他一攔,一臉的醉意,可話音卻灼灼道:“這天下,你大可去得......但此處那是我家公子的私宅,那個鴨子來傳令,還可以說得過去,你便說不過去了......怕是今日這臨時的蘇宅,你進不來!”

  蕭箋舒聞言,冷笑連連,沉聲道:“今日我蕭箋舒偏要進來,你能如何?”

  “鏘——!”

  一道流光,林不浪長劍在手,興許是醉酒,那長劍在手上胡亂的轉了幾下,方漫不經心的道:“那可要問問我手中的長劍,它認不認識你是誰!”

  蕭箋舒臉色變了數變,冷冷地盯著林不浪,一字一頓道:“林不浪,區區騎都尉便想阻我?今日無論是誰,也阻不了我!”

  “呼啦——”

  他身后的十幾個金猊衛聞風而動,腰中彎刀皆出鞘,刀尖向著林不浪,閃閃泛著冷光。

  眼看便是劍拔弩張之勢。

  便在這時,忽的聽到后院有嬉笑聲由遠及近傳來,更有雜亂的腳步聲。

  片刻之后,蘇凌的聲音傳了出來道:“哎呀呀......這是搞什么!搞什么!整天喊打喊殺的......多不禮貌,多影響市容啊......”

  他胡亂說著,吐字也是半清不楚的。

  林不浪這才晃悠悠的收了長劍,朝一旁一側身。

  卻見身后滿臉通紅,一身酒氣,醉眼朦朧的蘇凌被吳率教和秦羽一左一右的架著,而這兩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走三晃,滿臉通紅,醉態難掩。

  三個人,三個醉貓,走路打轉,晃晃悠悠,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

  蕭箋舒和汪順對視了一眼,不知蘇凌是真醉還是演的。

  便在這時,蘇凌或許因為醉酒,把握不好距離,幾乎一頭撞進蕭箋舒的懷中。

  巧的是,蘇凌忽的酒勁上涌,張開嘴,朝著蕭箋舒臉上“嗝——”了一聲。

  那味兒堪比后世生化武器。

  蕭箋舒差點熏暈,只得連連皺眉,撲打眼前的酒味。

  蘇凌醉眼瞇成一條縫,上一眼下一眼直勾勾地瞅著蕭箋舒。

  直把蕭箋舒瞅得心煩意亂,蘇凌卻忽地蹦起老高,拍著巴掌醉醺醺道:“噫!活的!抓活的!......”

  蕭箋舒大怒,不耐煩的斥道:“蘇凌,你裝的什么瘋,賣的什么傻......什么活的,抓活的!”

  蘇凌這才使勁的了搖腦袋,一本正經道:“當然是二公子是活的啊......”

  “大膽!蘇凌你怎么跟丞相的二公子說話的!不恭!掌嘴!”汪順頤指氣使道。

  不料林不浪卻斜睨了他一眼道:“老鴨子......我家公子幾品?你可有品級?你是不是也不恭啊,輪得著你在這兒嘎嘎叫喚?是不是我也掌你嘴啊!”

  “你......”汪順一時氣結。

  蕭箋舒卻是一擺手,冷冷的看著蘇凌道:“蘇凌......我自然是活的,怎么你巴望著我死不成?”

  蘇凌連搖頭帶擺手道:“二公子......這話說得,丞相都說了,咱們得多親多近,可是二公子你不賞臉啊......我方才的意思是,我蘇凌這門前,很多人都來過,唯獨你二公子未曾來過,沒想到今天您就來了......稀客!稀客啊!我呢一時激動,口不擇言......二公子你大人肚里撐游艇,不會見怪的是不是?”

  蕭箋舒聽了個糊里糊涂,但大意他還是明白的,神情稍微緩和道:“既如此,那就不廢話了,今日......”

  卻不料蘇凌卻是一副自來熟的做派,忽的一把摟住蕭箋舒的肩膀,整個人快貼到他身上了,嘿嘿笑道:“二公子也知我蘇凌這里有好酒?八成是聞著味來得吧!嘿嘿......您可是稀客!我可不能輕易放你走......”

  說著就摟著他的肩膀往里走。

  汪順剛想說話,蕭箋舒卻使了眼色給他。

  卻見蕭箋舒也換了一副神情,臉上微微帶笑,沒了方才冷臉的模樣道:“我原想著多日未見倉舒小弟,今天來找他聊聊,也好跟蘇凌你多說說話,既然有美酒,豈不快哉?”

  蘇凌哈哈大笑,笑得酒味亂竄。

  “如此,二公子,里面請!里面請!......”

  這兩個人,此時此刻倒真像一對毫無間隙的摯友,攜手攬腕朝里面走去。

  卻把林不浪、吳率教、秦羽和汪順晾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林不浪看了看門前的十幾個士卒,這才晃悠悠地走過來,對蘇凌道:“公子......他們怎么辦?”

  蘇凌嗔怪道:“什么怎么辦?它們?二公子出行,還架鷹溜犬不成?”

  一句話,后面的十幾個金猊衛頓時火冒三丈。

  可是蕭箋舒沒發話,他們也不敢妄動。

  蕭箋舒更是以目示意,這十幾個金猊衛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將彎刀還鞘。

  蘇凌一副方看見的樣子,后知后覺道:“哎呦......這酒都吃到眼睛上了......沒瞧到二公子還帶了這許多人......既然來都來了,那都跟著進來罷......”

  說著,他朝蕭箋舒醉醺醺地一笑道:“進來還隨身保護二公子的安危,最近這舊漳不太平......是不是啊,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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