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五百六十二章 當年舊人總相聚
  王鈞說完這些,忽的神情一暗,嘆了口氣道:“原以為至此風平浪靜,再無甚波瀾......誰知,天不遂人愿啊!”

  蘇凌一怔,疑惑道:“莫非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王鈞理了理思緒,繼續道:“大約一年前,也是在仲夏時節......我在府衙當差,忽的接到府臺鈞旨,要我押著一名江洋大盜,從玄兔出發,直到交州地界。我算了下,此行南北縱貫,來往時日,少則七八月,多則一年余。可是上有差遣,我亦不能推辭。”

  蘇凌有些不解道:“如今雖說表面上還是大晉的天下,可是實則天下豪強各自為戰,那所謂流刑,早已名存實亡,為何還會有這樣的差遣呢?”

  王鈞嘆息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天下二十八州,監察、刑獄、緝盜這些事情,說到底耗費功夫,且出力不討好,拿一地治安來講,好不容易所屬勢力的縣令也好,郡守也罷,辛辛苦苦的做了些事情,使一地治安轉好,卻是架不住一場戰亂,盜賊再起啊。所以這久而久之,這類衙門卻無人在意了,皆推給當今朝廷......當然,各州勢力亦有自己的私獄,那里所關押、獲罪的人,朝廷莫不能問。只是這些江洋大盜,占山匪患,是各方都容不下的,只要被抓住,便由朝廷所派衙門官吏按正常流程處置,該殺的殺,該流的流。”

  蘇凌這才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地方與朝廷在刑罰諸事上,有兩套體系,互不干涉,互相默認......倒也新鮮......”

  王鈞點了點頭道:“公子概括的極恰,就是這么個意思。”

  “我那次所押解的乃是綠林江洋大盜,人喚千里煙云追命鬼——鄧邈。他殺人無數,手中更有數十條人命,更為隱秘的是,此人最初出身青羽軍。”

  “哦?竟是當年反了大晉的那幫大匪寇?”蘇凌有些意外道。

  “正是!此人當年乃是青羽軍大匪中的一個大旗帥,手下亡命徒也有兩三千余!”王鈞道。

  “哦?那這樣看,他該是朝廷和地方都不容的要犯,為何還能生存到現在呢?”蘇凌問道。

  “均曾問過玄兔刑臺大人,這鄧邈倒也是個人物,當年他見青羽軍不久便會失敗,這才倒反青羽軍,投誠于大晉,可是此人罪大惡極,這鄧邈雖然被既往不咎,不再問罪,可最后也什么官位都沒撈著,只靠著手中有些富裕,回到玄兔郡鄉里,做了個富貴鄉紳。”王鈞道。

  “這不挺好,衣食無憂,為何還會犯下事來?”蘇凌問道。

  “賊性不改啊!這鄧邈,本就是匪類,雖然回到鄉里衣食無憂,但暗中還是做些非法的勾當,販賣私鹽,販賣人口的事情便已是小事情了,他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貪淫好色......”王鈞搖頭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也難怪!”蘇凌道。

  “起初他強娶民女,雖然百姓鄉里多有怨言,但總歸程序上合法,那些普通鄉民也就吃個啞巴虧了,以至于后來,他玩膩了順從的女子,暗中坐下強搶良家女娘的勾當,方圓周遭數十里內,只要哪家女娘或婦人有姿色,皆被他擄去霍霍了......他又養著一幫打手,鄉民們沒有辦法,告到里正、甚至縣令那里,可是這混賬的東西,仗著自己手里有些臭銀錢,收買了官府中人,于是大匪與里正、縣令等沆瀣一氣,加上他又多多少少給那些被禍害的女子家人一些錢財,聊作補償,所以那些鄉民也實在沒有辦法,家中有有姿色女子的,往往背井離鄉,遠離此人。”王鈞越說越是激憤。

  蘇凌搖頭道:“如今亂世,官亦匪也......天下皆如是......”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后來這鄧邈揮霍無度,把自己的家資揮霍一空,干脆重入綠林,做了采花大盜......可即便如此,官府如今只是擺設,玄兔的官衙更是如此,那已然是公孫氏的私家之物,自然不管......只是也該著鄧邈找死,他竟然看上了刑臺大人的小女兒......”王鈞冷笑道。

  蘇凌搖頭道:“養虎為患,終遭反噬,這什么刑臺大人也怨不得旁人!”

  王鈞道:“那刑臺大人的小女兒,被這鄧邈擄走,三日后被我等都頭、捕快在玄兔深山山洞中發現,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早已衣不蔽體,凄慘不已。好在這鄧邈似乎還想著沒事便來取樂,并未來得及向她下死手。”

  “于是刑臺震怒,命我與一眾捕快、衙差暗中埋伏在山洞之內,專候那鄧邈返回。”

  王鈞頓了頓又道:“果然,等了半日,那鄧邈返回,被我親自拿下!刑臺判了流交州......更由我親自押送......”

  蘇凌點了點頭道:“這已然是一年之前發生的事情了,為何你如今卻在此處呢?看樣子你更是做了此處的山大王了?”

  王鈞搖頭,一臉無奈道:“公子,王鈞也是無奈之舉啊......原想著不過是此次差使,去得久一些,可誰承想,這一趟,險些要了王鈞的性命啊!”

  蘇凌倒吸一口冷氣道:“這話從何說起啊?”

  王鈞搖頭嘆息道:“若是此行順利,我早已回到玄兔,也不能在此處與公子相見啊!”

  王鈞口打唉聲道:“我與四個押差押了這鄧邈,驗了正身,辭別嬋兒和刑臺大人,出了玄兔城,一路向南而去。原本一路上曉行夜住,我深知如今不太平,戰亂、盜匪四起,所以不敢貪圖趕路,曉行夜住,走得也不算快......”

  “當是如此啊......”蘇凌道。

  “一路向南,倒也順利,過了渤海、臨亭等處,又涉過灞津渡,眼看到了舊漳、南漳和灞南的交界處.......那一日,我們來到了一個險惡之處。此處山嶺相連,重巒疊嶂。乃是舊、南、灞三地的交界之處,處在三不管的位置,平素人跡罕至,古木狼林,山道崎嶇。卻不想,便在這里發生了意外,鈞更是差點丟掉了性命啊!”

  王鈞緩緩閉眼嘆息。

  蘇凌看得出來,直到現在他還心有余悸。

  蘇凌忙道:“王鈞細細講來......”

  王鈞嘆息搖頭道:“之前我便說過,這鄧邈本就不是尋常的采花賊,他的出身可是青羽軍。這許多年,他雖隱在鄉里,但暗中還是跟青燕山那里的青羽軍余孽匪類暗中聯系。此次他犯了事,被我們押解,也不知是我等不謹慎,還是如何,偏偏走漏了消息,待我們走到這里時,山道之中突然殺出百余大匪,我與四名差解奮力跟他們搏斗,怎奈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四名差解當場斃命,我后背中了兩刀,昏死過去......”

  “嘶......”蘇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待我醒來,已經被五花大綁綁在賊匪大寨的柱子上,那鄧邈高坐在寨主椅子上,一旁兇神惡煞的悍匪,皆不是善類。他言說要將我活剮了,出他心頭惡氣,更說他聽人說過,我家中的嬋兒,有傾國之姿,待他殺了我之后,定然去玄兔城中,要將嬋兒也......”王鈞說到這里,卻是說不下去了,連連搖頭。

  蘇凌嘆息道:“唉,亂世如此......人活著就很艱難啊!”

  王鈞平復半晌,方道:“我破口大罵,卻被他們狠狠地抽了十幾鞭子,那鄧邈命人將我帶走,先關起來,要我親眼看到嬋兒......”

  王鈞頓了頓又道:“我以為必死,身陷牢中,不得出......又想到嬋兒,更是心賽油烹......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卻被一位俠士所救!此俠士久聞此處山匪為患,今日前來卻正碰上我!”

  蘇凌聞言,驚喜道:“大難不死!竟有俠士相救!王鈞你好命啊!但不知此俠士為何人啊?”

  王鈞一笑道:“起初我亦不知這位俠士尊姓大名,只等他殺了牢中嘍啰,將我救出,我二人又殺回前廳,那俠士好生了得,一人一槍,將那前廳的匪徒全部搠死,那鄧邈也算狠人了,在他面前,過不去三招!”

  “好厲害!那鄧邈也活該被殺!”蘇凌道。

  王鈞又道:“我見這位俠士了得,便想親近一番,細問之下,方知他的名姓,我與他又談了許久,竟不想此人與公子竟然還是相識!”

  蘇凌一怔道:“與我相識?他是誰啊?”

  王鈞一笑道:“公子,此人手中一桿紫電龍槍,槍法精妙,已臻化境......”

  “叔至!白叔至?!果真好巧!竟然是他!”蘇凌一陣驚喜,脫口而出道。

  王鈞點頭笑道:“正是紫電龍槍白叔至,當年白家槍法可是大晉一絕啊!”

  蘇凌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此次我見你與鄭泰廝殺,功夫精進不少,那槍法頗像叔至的龍槍套路......”

  王鈞點了點頭道:“我與叔至兄放了一把大火,將那賊巢燒了個干凈,一時不知去往何處,叔至大哥便帶我去了離那里不遠的閻王寨!”

  蘇凌聞言,頓時想起了這個地方,哈哈笑道:“閻王寨!當年也是在那里,我初次遇到了叔至!”

  王鈞又道:“我與叔至去了閻王寨,見到了大寨主魏鑲,魏大哥!”

  “魏鑲竟然還在閻王寨中?”蘇凌頓時想起,當年那個紫紅面的虬髯大漢。

  王鈞點了點頭道:“是的,魏大哥還是閻王寨的一寨之主,與他們談話時,才知道,原來魏大哥與公子也是舊識!”

  蘇凌搖頭笑道:“當年我初入世,曾被閻王寨所擒,是叔至和魏鑲搭救.......”

  王鈞這才又道:“我原想脫難之后,便回轉玄兔,可是......失了要犯,乃是大罪,差解皆死亦是大罪,再有就算那鄧邈已死,可是尸體被燒,那刑臺見不得尸體,亦要問罪.......所以,我也無法在那時返回......”

  “我無奈,只得修書一封,托叔至兄前往玄兔,交給嬋兒,好讓她安心。叔至兄去了玄兔,見了嬋兒,嬋兒知我無事,也勸我不必著急返回,待避過風頭再說......”王鈞道。

  蘇凌點了點頭道:“好在有驚無險......萬幸!萬幸!”

  “我見叔至槍法精妙,我也頗愛使槍,便央求叔至教我,叔至義氣,便留在閻王寨中教我了近半年的槍法,再加上我自己體悟,勤加修煉,這才有了現在身手!”王鈞笑道。

  “很好啊!王鈞,你這許久沒有音信,如今再見之時,這功夫已然比我都高了罷!”蘇凌哈哈笑道。

  王鈞一擺手道:“公子說笑了,我只是因為公子與那李泰戰了許久,他氣力不濟,再加上他本就輕敵,我這才有機可乘,加上我這槍招與戰場搏殺槍招不同,他才被我重創......若論功夫,均還是不濟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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