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六百七十五章 血仇
  蕭元徹大軍開拔后三日,蘇凌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不少了,雖然不能說完全恢復,畢竟那箭傷加上中毒不輕,短時辰內想要完全恢復,卻是談何容易。

  不過,蘇凌今日運轉內力時,便發現比往日好上了許多。之前由于箭上,他根本不敢動用內力,或者稍一運轉內力,胸口的箭傷處便會有股錐心的疼痛,接著便是劇烈的喘息。

  今日運轉內力,那呼吸不暢已然消失了,雖然胸口處的疼痛依舊,但卻減輕了不少了,最起碼蘇凌覺得自己可以忍受。

  昨日起,蘇凌行動已經不需要張芷月攙扶了,自己在住處的院子里溜溜達達,一邊恢復身體,一邊消磨時光。

  張芷月擔心蘇凌,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而林不浪和溫芳華便承擔起了所有的活計,一日三餐、給蘇凌煎藥等等。

  這幾日,滄水關的天氣也頗懂人心,少有的清朗。

  蘇凌坐在院子里,張芷月倚在他的懷中,冬日的暖陽洋洋灑灑的照在他們的身上,兩個人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

  難得如此平靜而無人打擾的愜意,蘇凌緩緩的閉著眼睛,享受著這大半年來殺伐廝殺后,寶貴的安寧,用手輕輕的摩挲著張芷月如瀑的長發。

  陽光照在上面,泛著點點的金芒。

  “若是不打仗,該多好啊......我便可一直這樣陪著我的芷月了......”蘇凌滿目柔光,喃喃的說著。

  “芷月可不貪心,蘇哥哥能這樣陪著我一段時辰,芷月便滿足了......”張芷月喃喃的回應道。

  蘇凌感慨道:“當初我離開飛蛇谷,講好了讓你等我在京都龍臺安身立命,便將阿爺、我爹娘和你都接過去......現在啊,我雖然在蕭元徹面前成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人,也算安身立命了......可是在他面前,我們卻不能公開真正的關系......芷月啊,蘇凌真的對不住你啊。”

  張芷月抬起螓首,秀眉微蹙道:“蘇哥哥怎的如此言講......芷月從來都沒有怪過蘇哥哥不敢向蕭元徹說明咱們的關系......蕭元徹此人的確如世人傳言那般多疑,元化阿爺也講過,此人不可全信......蘇哥哥這樣做,其實是保護月兒,更是不想給咱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月兒省得的!”

  蘇凌點點頭道:“唉,蕭元徹對我,總歸算是真心,若非如此,我早就與月兒一同入那離憂山了......若此時走了,我總覺得對不住他......還是等一等吧,總要給他打出些地盤......”

  “月兒省的......此事畢后,月兒還會回到離憂山,等著蘇哥哥歸來的。”張芷月小聲喃喃道。

  蘇凌驀地覺得張芷月懂事得讓人心疼,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陽光如水,柔情潺潺。

  許久,蘇凌又道:“對了,我一直都忘了問你,那蔣鄴璩一直要置我于死地的,決計是不能給你解毒之法的......連暗影司的酷刑都不能使他開口,你又是如何說服他的呢......”

  張芷月這才將她與蔣鄴璩本就相識的事情,以及那夜在暗影司死牢中發生的事情講給蘇凌聽了。

  蘇凌聽著,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慨嘆不已。

  張芷月講完這些事后,方道:“蘇哥哥......那蔣鄴璩已經在蕭元徹大軍開拔之前,身首異處,被蕭元徹祭了旗......我雖有些不忍,但也無能為力,月兒知道蔣鄴璩必死,才能換來渤海城他的遺孤蔣念榛的一線生機。”

  蘇凌點點頭道:“不錯,只有死的蔣鄴璩,滄水關失守的責任才不會被沈濟舟揪著不放,相反的他為渤海而死,那沈濟舟只有保住蔣念榛的命,才能在世人面前保全他自己的名望......”

  張芷月點了點頭道:“那沈濟舟一介沽名釣譽之輩,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最初之時,必然假仁假義、惺惺作態,做出一副保全英雄遺孤的姿態,更會拿此事大肆宣揚。但畢竟滄水關失守的根本原因,是他正面戰場的潰敗而導致的,更因為他逃回渤海城前,帶走了滄水關十之七八的兵力,造成了滄水關空虛,蔣鄴璩無法正面與蕭元徹抗衡。”

  蘇凌深以為然道:“是啊,月兒的意思是,那蔣鄴璩的遺孤蔣念榛不過是沈濟舟的宣傳利用工具,一旦他賺足了名聲,便是蔣念榛失去性命之時,蔣鄴璩因沈濟舟而死,滄水關也因他而亡,如果蔣念榛一直還活著,那就像扎在他沈濟舟心中的一根刺,令他念及此事,就心痛至極,為了抹殺真相,永遠地逃避責任,蔣念榛最后,只有死路一條了。”

  張芷月嘆息道:“是啊,蘇哥哥分析得不錯......可是,蔣念榛身世悲苦,蔣鄴璩的話中,皆是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的不舍和牽掛......還有當年為了生下他,那么好的榛娘連命都愿意不要......到頭來,這小小的蔣念榛卻還要被沈濟舟所害......”

  “誰說蔣念榛必須死了......”蘇凌驀地正色的一字一頓道。

  “蘇哥哥......”張芷月聞言,也不由得一陣歡心,驚喜地抬起頭看著他。

  “月兒答應過那蔣鄴璩,他救我蘇凌,我救他的兒子......既然答應了,這蔣念榛咱們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救下......我蘇凌可不想欠他死鬼老爹的人情!”蘇凌朝張芷月一笑,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又忍不住在她的瑤鼻上輕輕地刮了一下。

  張芷月俏臉一紅,嬌嗔道:“唉呀,月兒再跟你說正事呢......蘇哥哥不要如此啊......”

  蘇凌哈哈笑道:“嗯嗯,正事正事,我家月兒跟我說的哪件事都是正事......”

  張芷月不接他的話,自顧自地想了一陣,方道:“只是,蔣念榛此時在渤海城中,那沈濟舟幾乎在渤海城方圓集中了他所有可用之兵,擺好了架勢要跟蕭元徹殊死一搏了,咱們要救蔣念榛,談何容易啊。”

  蘇凌這才一嘆,正色道:“是啊,的確不容易啊,不過答應了死去之人的事,總是要去辦的......要救蔣念榛,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他這五六歲的小童,要謹小慎微,在沈濟舟的屠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的境地中生存,必須要等到咱們進了那渤海城,而他還沒有被沈濟舟所害,活著的蔣念榛咱們才有救他的可能......”

  “但愿蔣念榛能夠聰明過人,知道自己的處境,想盡一切辦法存活吧!”張芷月嘆息道。

  “這只是其一,要救他,咱們便須入城,可咱們入得城時,必然是渤海城被蕭元徹大軍攻破之時,咱們入得了城,蕭元徹定然也能入得了城的。依照蕭元徹的性子,沈濟舟他不會放過,那些頑抗到底的沈濟舟的文臣武將也必然會遭到他的清算。蔣念榛可是蔣鄴璩的遺孤,斬草除根,不留后患,蕭元徹可是做得出來的......”蘇凌說罷,眉頭緊鎖,神情一片凝重。

  一席話,說得張芷月也心情沉重起來,秀眉緊蹙道:“那如何救蔣念榛呢。”

  蘇凌思忖片刻,這才淡淡笑道:“月兒不用擔心,渤海城破之時,那小小的蔣念榛只要還活著,我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趁亂先于蕭元徹找到他,到時有不浪和芳華從旁幫助,暗中護著一個小男孩離開渤海城還是做得到的。”

  張芷月聞言,這才點點頭道:“蔣念榛能離開渤海城,那我便帶著他上離憂山去......也算告慰榛娘,給蔣鄴璩一個交待了!”

  蘇凌聞言,心頭一震道:“芷月的意思是,你也要去渤海城?”

  張芷月點點頭,堅定道:“是的,我陪著蘇哥哥......一路前往渤海城不好么......”

  蘇凌有些慌亂的搖搖頭道:“這使不得,使不得罷......”

  張芷月一撅櫻唇道:“為何使不得,莫不是蘇哥哥要半路撇下我不成?”

  蘇凌忙道:“我哪里舍得撇下你......只是,渤海城如今乃是龍潭虎穴,更是蕭元徹和沈濟舟最后殊死一搏,一決勝負的地方,到時候定然殺得日月無光、天地變色、血流成河的......那渤海城將成為整個大晉北方的煉獄絞肉機......人人都想盡辦法逃離之地,月兒你可不能去啊!”

  張芷月雖然聽不懂何為絞肉機,但她看得出,蘇凌對自己也要去渤海此事,是極為抗拒的。

  蘇凌不等張芷月開口,又柔聲道:“月兒聽話,你再陪我一程,等到了村鎮后,便讓芳華姐姐送你回離憂山,我答應你,一旦渤海戰事結束,我便向蕭元徹告假,去離憂山看望你、阿爺和我的父母親,好不好!”

  張芷月聞言,卻連連搖頭道:“不好!不好!不說我如何,便是真要回離憂山,也不用芳華姐姐送我,我只需跟離憂山傳信,不出半日便有人來接我回去......但芷月不走!”

  蘇凌聞言,眉頭一蹙,故意做出生氣的神色道:“芷月,你怎么不聽蘇哥哥的話呢?你不能去渤海城......”

  張芷月卻驀地看了一眼蘇凌,神情也變得堅定而決絕道:“芷月不會走的.....蘇哥哥的話,芷月都會聽,但這一次......不行!”

  “你......”蘇凌一時語塞,無奈道:“芷月啊,這是為什么?你為何偏偏要去這渤海城呢?那里可是殺人的戰場!”

  張芷月半晌不語,緩緩地低下頭去,再抬頭之時,那如水的眸中,已然滿是淚水。

  她的淚水簌簌而落,打濕了自己的臉頰,聲音顫抖,但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決絕,甚至帶著難以抹殺的恨意,一字一頓地說道。

  “月兒要進這渤海城,不為自己,不為蘇哥哥......只為我......多年前死去的爹娘......蘇哥哥,你知道么,或許是枉死之人的靈魂一直無法得到安息,這些日子以來,從離憂山到這滄水關,只要月兒一閉眼睛,耳邊便是我死去雙親的呼救,腦海中便是他們雙雙被殺的慘狀。”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道:“我父親母親,多好的人啊......卻雙雙死在沈濟舟之手......”

  張芷月霍然抬頭,櫻唇似乎都要咬出血來,字字血淚,恨意滔滔。

  “我父親母親不能如此就冤死了,張芷月誓報此仇,我要親眼看到那罪魁禍首——沈濟舟,是如何死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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