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九十一章 哪個年少不英雄
  山谷之中,蘇凌和浮沉子眼前,那七名提線玄甲,手中長劍冽冽,身前黑氣洶洶,踏著低沉的步伐,朝著兩人逼來。

  林不浪手持青銅劍,眼眉一立,見兩人眼下就要被這七名提線玄甲圍攻,不由的冷喝一聲道:“諸位,保護師尊和公子!”

  “七芒劍陣,護!”

  “護”字方一出口,七名白衣身影,同時縱起躍至半空,從那七名提線玄甲頭頂直飛而過。

  七個白衣少年道士,長劍赫赫,白衣獵獵,擋在蘇凌和浮沉子身前。

  那七名提線玄甲,本就是不似活物,見眼前突生變故,似乎視若無睹一般,仍舊整齊的踏著沉重的步伐,舉著長劍,一步一步上前。

  林不浪進屋青銅劍,眼神灼灼的盯著那七名提線玄甲,見那七名提線玄甲,形容猙獰可怖,死氣騰騰的逼來。

  心中雖然驚駭,卻依舊半步不退,冷喝一聲道:“再若往前一步,我林不浪,可不管你們是人是鬼!”

  那七名提線玄甲,恍若未聞,仍舊朝前逼來。

  離著林不浪七人越來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林不浪大喝一聲道:“破敵式,殺!”

  話音方落,他已然頭一個身形懸起,躍至半空。

  那另六個少年道士也皆清叱一聲,齊齊的身懸半空。

  七柄長劍,七道飄逸劍芒,朝著七名提線玄甲直沖而至。

  那七名提線玄甲根本連躲都不躲,就那樣迎著襲來的劍鋒踏步而上。

  “砰——砰——”七聲悶響。

  七柄青銅長劍,不偏不倚正中七名提線玄甲的前胸。

  林不浪等人皆是臉上一喜,可是下一刻便驚駭不已。

  長劍何等鋒利,可是就算刺中了這七名提線玄甲,他們都驀然覺得就像刺中了堅硬的大石一樣。

  劍尖再過尖銳,卻依然寸進不能。

  那七名提線玄甲身形稍有些凝滯,頃刻后,忽的皆左手一揮。

  正揮打在左胸刺來的長劍之上。

  “轟——”的一聲,響過。

  那七名少年道士,若遭重擊,被劍身傳來的劇震震得左右翻身倒退七八步,各個如秋風掃枯葉一般,跌坐在地上。

  林不浪是陣眼,更是遭重,身體倒飛向后,摔在地上,蕩起陣陣塵埃。

  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蘇凌大驚,朝林不浪喊道:“不浪......你們怎么樣!”

  浮沉子一抖手,頗為喪氣道:“這怎么打,刀槍不入啊!”

  但見林不浪,忽的單手一撐地面,整個人直直的騰身起來。

  將嘴角的血一把抹掉,冷然決絕道:“想要傷二位恩人,先從不浪的身體上踏過去!”

  與此同時,那六名倒下的少年道士,也皆翻身而起,各自提劍在手。

  七名少年,各自再站好方位,一步不退。

  林不浪決絕的聲音再度響起道:“七芒劍陣,聚劍式!”

  每個少年,聞言而動,齊齊的一聲喝,眼中滿是決絕之意,七柄長劍劍尖忽的交織繚繞在一處。

  嗡嗡的清鳴之音,響徹山谷。

  忽的林不浪身體沖天而起,帶著一往無前的獵獵白衣,高舉手中長劍。

  那六名少年,六柄長劍聚成一個八卦圓心,林不浪便浮在這八卦圓心之上。

  忽的林不浪大吼一聲道:“死來!——”

  宛如九天踏星,亦如清風朗月。

  白衣劍芒直沖天際,隨后仿佛一顆墜落的流星,朝著那七名提線玄甲的中間首領直撞而去。

  一劍千鈞,白衣劍影,天外飛仙。

  那提線玄甲首領緩緩抬頭,面具的瞳仁中看見林不浪一往無前的極速沖至。

  “螻蟻......!”那提線玄甲低吼一聲。

  腳下一踩地面。

  “嘭——”的一聲悶響。那玄甲人竟直直的騰身而起。

  雙手舉著長劍,迎著林不浪極速下落的持劍身影,野蠻的撞了上去。

  “轟——”的一聲響。

  那玄甲人整個人跟林不浪激撞在一起。

  玄甲人也未想到,林不浪這一劍威力竟如此驚人。兩人甫一相撞,玄甲人的身形竟被撞的極速下落,一直落到地上,轟的砸出了一個大坑。

  饒是如此,這玄甲人仍舊屹立不倒,腳下泥石亂飛。

  而林不浪卻比他慘多了。

  整個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朝著后面極速的倒飛而去。

  倒飛中,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下墜落。

  “哇——”的一口鮮血,飄灑幽暗長空。

  那不受控制的身體倒飛了好一陣,重重的砸在山石之上,然后整個人滾落下來。

  白衣被血染了,也殘破了許多。

  蘇凌和浮沉子見狀,不過一切的激射而至,蘇凌一把將林不浪抱在懷中,大聲喚道:“不浪!不浪!你怎么樣了!”

  浮沉子也在一旁,滿臉心疼之色。

  林不浪臉色慘白,低低喘著粗氣。

  剛想答言,卻驀地瞧見蘇凌背后,一個玄甲人手持長劍,以上示下,力猛劍沉,直劈下來。

  林不浪一咬牙關,大吼一聲道:“公子,閃開!——”

  說罷,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將蘇凌朝左側使勁一推。

  橫青銅劍,劍光閃動,迎著那劈下的一劍,擋了上去。

  “嘭——”竟將這來勢洶洶的一劍死死的架住。

  林不浪嘴角淌血,眼瞪欲裂,大吼一聲道:“給我退!——”

  “轟——”的一聲,竟將這玄甲人逼得倒退而去,他所退的路徑上,石泥迸濺。

  林不浪/逼退了這名玄甲人,持劍在手,看了一眼那六名少年,氣勢陡升,大吼一聲道:“兄弟們,可還愿隨不浪一戰!”

  “自然同戰!”

  六名少年清亮的回答,帶著一往無前的堅決。

  林不浪仰天大笑道:“我的命,是兩位恩公給的,今日便還回去吧!”

  說罷,腳下連踏七星,劍鋒也隨著他的衣衫閃動。

  “七芒劍陣!葬劍式!......”

  林不浪仰天長嘯,發出了最全力的嘶吼!

  那六名少年沒有半刻遲疑,皆縱身而起,七道劍氣恍然間竟似匯聚在一處,一道無比碩大的劍芒從蒼穹中煌煌升起。

  而林不浪正腳踏在這巨劍劍尖之處,白影閃動,高舉青銅長劍,以上示下,挽了個圓弧劍花,朝著七名玄甲人一往無前的揮去!

  “不要!不要啊!——”浮沉子大呼一聲,眼中竟然點點淚水。

  蘇凌不知道,只覺的這潑天一劍帶著冽冽的氣勢。端的是驚心動魄。

  可是浮沉子心里卻從未有過的清楚。

  七芒劍陣,共七人,劍陣共七式,分別為:破劍式、聚劍式、昂劍式、嘯劍式、馭劍式、蕩劍式,還有最后這一式——葬劍式。

  前六劍隨意催動,皆無礙,只是那最后一式——葬劍式,卻是不到時不可解的時候,萬萬不可催動。

  無他,葬劍葬劍,便是劍斷人亡,有死無生,同歸于盡的招數。

  浮沉子當初調教這七人時,便已然多次告訴他們,這一式,不是他的命令,誰也不能用!

  可林不浪如今卻為了救自己和蘇凌,他如今視為最至親的親人,便是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淚眼中,浮沉子眼前,

  少年白衣,英雄慷慨。

  長劍疾風,獨傲風雨。

  少年從來皆英雄,只因皆是少年時。

  巨劍落,光芒盡散。

  那個少年成了這暗夜里最后的一束光。

  “轟——”

  巨劍正落在那玄甲首領的頭頂之上。

  劍氣迸濺,光芒四散。

  最后再無一絲亮光。

  萬籟歸于平靜。

  那六名少年,手中青銅劍紛紛撒手,皆仰面摔倒在地。饒是如此皆強自支撐著身體,看向前方。

  那玄甲人被那巨劍一劍劈為兩段。

  身體一分,玄甲破裂。五臟六腑流出,腥臭不可聞。

  而林不浪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從半空中跌落塵埃。

  青銅劍已斷,落在塵埃之中,碎劍仍舊閃著斑斑血光。

  林不浪身體蜷縮,白衣無憑無依的蕩在他清瘦的身軀上。

  那個少年,臉上還帶著無比的決絕,朝著蘇凌和浮沉子看去,聲音極低,喃喃道:“師尊,公子,不浪......盡力了!”

  言罷,巨大的黑暗無聲無息的將他吞噬。

  浮沉子和蘇凌皆悲從心頭起,浮沉子大吼一聲道:“你們這群惡鬼,道爺跟你們拼了!”

  蘇凌也不說話,臉頰有淚劃過,一甩問相思,直入那剩余六名玄甲人中。

  問相思劍芒繚亂,重重必死殺機頻現。

  蘇凌使出白叔至龍槍絕學,劍風之中隱隱有龍吟之聲。

  他心中只有一個執念,一劍一劍將這六個怪物砍成肉泥!

  償命!償命!償命!

  便在此時,忽的一個身影不知從何處飄然而至,寬大的道袍渺渺飄動,那人半刻不敢耽誤,來到林不浪身前,將他頭托在懷里,啪啪啪的封住他周身要穴,將他搭在身上,回頭朗聲對浮沉子道:“浮沉子,你又欠我老道一個天大的人情!我先走了!”

  言罷,沖天而起,三晃兩晃,蹤跡不見。

  這突然出現的老道,浮沉子看得真切,心中大動,脫口道:“空芯道人!救他!”

  回答他的只有樹搖葉落。

  浮沉子回頭之間,卻見蘇凌在玄甲人中獨木難支,險象環生,再不耽擱,揮劍殺了進去。

  然而,他倆雖劍術精湛,那些玄甲雖然失了頭領,但仍舊強橫無比。

  兩個人無論如何也是殺不透,沖不出的。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的山谷之中,清音渺渺,無數的紅芍花瓣自蒼穹中緩緩飄落。

  幾十個紅色身影驀地從那漫天花瓣中閃出。

  當前一個,手中持著一把油紙傘,火紅紗衣,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芍。

  她的身后,數十個淡紅衣衫女子,皆持了長劍,隨她翩然而來。

  “紅芍影至,宵小授首!”那數十名淡紅杉女子持劍在手,半分不耽擱,朝著那六個玄甲人殺去。

  蘇凌和浮沉子頓覺輕松不少。

  火紅色的紗衣輕動,翩然縱至蘇凌身前。

  蘇凌見她,不由得急道:“穆顏卿,我說過的,你不要插手此事,那玄甲豈是好對付的,弄不好便會死的!”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紅芍影影主——穆顏卿。

  穆顏卿淡淡一笑道:“我師父來了,我就不能來了?死了也好,死便死在一處!”

  說著手中油紙傘急揮而去,跟眼前的一個玄甲人纏斗在一處。

  數十個如仙女子跟形狀可怖的玄甲斗在一起,蘇凌、浮沉子也各自對上一個。

  一時之間,山谷之內,嬌喝呼喊,兵器碰撞之聲起此彼伏,充斥著整個山谷。

  忽的,穆顏卿抽傘向后疾縱而退,嬌聲喊道:“蘇凌、破道士,快掩了口鼻!”

  蘇凌和浮沉子正自死斗,忽聽穆顏卿這樣喊,心中奇怪,但還是刷刷幾劍,逼退玄甲人,向后一撤,掩住口鼻。

  “呼——”的一聲。

  但見數十個女子從腰間掏出一個香囊似得東西,朝著那六名玄甲人使勁的灑去。

  頃刻之間,紅霧彌漫,幽香騰騰。

  蘇凌和浮沉子一愣。

  “臥槽!這什么?生化武器?”浮沉子掩著口鼻,嗚嗚囔囔的說著。

  這紅霧迎風彌漫,頃刻間蕩滿山谷。

  不消片刻,這六名玄甲人皆長劍撒手,“撲通——”、“撲通——”倒在塵埃之上。

  穆顏卿挽起蘇凌,飄然起身,朝著下山路疾馳而去。

  浮沉子一見,捂著口鼻大喊道:“等等我,你們這對狗.......”

  那后半截子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也怕穆顏卿急眼,給他來上一香囊。

  ............

  夜如冰,風起云涌。

  承天觀。

  恢弘的道觀,好幾座高塔矗立在暗夜之中,冷眼的看著世間蕓蕓眾生。

  還是那座茅屋,還是那個瑜吉。

  只是茅屋之中,只剩下那油燈白蠟相陪,再無那個黑衣斗篷之人的蹤跡。

  可是,這瑜吉仍舊坐在三清神龕下的蒲團之上,臉上古井無波。

  仿佛入定了一般。

  他驀地睜開眼睛,兩道冷芒乍現。

  隨機一揮手,朝虛空中一抓,嘆了口氣道:“折損一個,剩下六個......回來罷!”

  便再無聲息。

  又過了一會兒,那茅屋門前忽的想起一陣吱呀之聲。

  過了片刻,瑜吉長身站起,緩步來到門前,將屋門打開。

  映入眼簾,一乘灰色小轎。

  瑜吉打稽首,高頌法號道:“無量天尊!施主來了!”

  小轎簾起,從里面走出一人。

  一身黑衣,只是暗夜,不曾看得清這又來的人,是哪一個。

  瑜吉見此人下了小轎,隨即淡淡一笑,做了個請字道:“施主,隨我進來敘話!”

  那人也打了稽首還禮,這才信步踏入茅屋之內。

  那黑衣人進了屋中,似乎十分隨意的看了兩眼,走到神龕之前,燃了三炷香,朝著三清神像拜了三拜,將香插進爐鼎之內。

  這才轉身坐在了之前那個黑衣斗篷人坐過的位置。

  他低頭看了一眼桌幾上的茶卮,隨意的用手在茶卮上捂了一下。

  觸手之間,茶尚有余溫。

  那黑衣人這才抬頭,輕輕看了一眼與他對坐的瑜吉,緩緩道:“你這里有人來過.....”他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又平靜。

  瑜吉也不否認,輕聲道:“剛走不多時......”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問道:“大的......還是小的?”

  瑜吉苦笑一下道:“大的剛走,小的便來了......”

  那黑衣人似乎也笑了起來,指了指瑜吉道:“你這里倒是熱鬧的緊啊!”

  瑜吉有些無奈道:“一個個都往貧道這里跑,來了。我總是不能拒絕不是。”

  黑衣人長嘆一聲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大的可拿了丹丸?”

  瑜吉點了點頭道:“拿了......”

  “可有起了疑心?”黑衣人問道。

  “看樣子,卻是不曾......”瑜吉想了想方道。

  黑衣人似乎話里有話,抬頭看了一眼瑜吉,眼中盡是灼灼之色道:“確定給他的就是給他的,而不是給......”

  他說了半句話,伸出一根手指朝著上空指了指。

  瑜吉忽的站起身來,神色似乎有些痛心,聲音也高了一些道:“師兄,你拿瑜吉看做何人?莫不是那種畏刀避劍的小人么?當年我們皆拜一人為師,師父之言,言猶在耳,瑜吉報國之心,九死不悔,豈有更改之理不成?”

  聽聞瑜吉說的字字真切,那黑衣人似乎聲音緩和了許多道:“師弟,言重了,世道艱難,人心難測,那賊子勢大,如今又要在龍臺京都之地,舉起屠刀,想來不消幾日,龍臺即將血流成河,變成修羅殺戮場。因此,我是怕師弟你心志動搖啊!”

  這黑衣人好生勸慰了瑜吉一番,瑜吉這才神色如常,緩緩的坐下。

  那黑衣人這才又道:“給天子強身健體的丹丸,你可煉制好了?這可是要緊之事。”

  瑜吉神色一晃,有些難以出口。

  那黑衣人聲音有些急道:“難道,你還未煉制?”

  瑜吉擺擺手道:“師兄,哪里話,事關天子,我怎么敢有半點耽擱,只是師兄來之前出了些許岔子。”

  黑衣人聞言,有些吃驚道:“岔子!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那蕭元徹將本該進獻天子的丹丸給換掉了不成?”

  急切之間,他竟然將蕭元徹的名字毫無遮掩的念了出來。

  瑜吉忙搖頭道:“那倒不是,蕭元徹拿的的確是我們讓他拿的,只是天子的藥,在我送蕭元徹離開之時被人拿了去!”

  黑衣人一怔,聲音有些顫抖道:“拿了去?拿走了幾顆?”

  瑜吉道:“一顆,還有兩顆擲在地上,被我拾了起來。”

  黑衣人這才言語稍安道:“還好,還有兩顆,這幾日我便入宮,通知齊世齋拿藥。”

  瑜吉點了點頭,眼中露處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轉身即逝。

  黑衣人又道:“盜丹的是何人?可有抓到?”

  瑜吉搖搖頭,苦笑一聲道:“當時小的在這里,我不便追趕,只得將提線玄甲放了出去,結果未捉到人,我那玄甲人還折了一個!”

  黑衣人倒吸一口冷氣道:“何人有此手段,便是七個提線玄甲都傷他不得!眼前已到了關鍵時刻,莫要節外生枝,可使人暗自查探,這盜丹者想來只是沖丹而來,若真如我所料,那顆丹丸丟便丟了罷!”

  瑜吉點點頭。

  黑衣人又問道:“漕運那里如何了?”

  瑜吉點點頭道:“說過了,他滿口應承,想來是十拿九穩!”

  黑衣人聞言,言語中帶著穩操勝券的話音道:“如此最好,待所有的運來,我們便可行動了,到時候光復我大晉河山就在眼前!”

  他這話說到最后,已然心潮起伏,聲音也高了許多。

  瑜吉不動聲道:“只是,兄長可知那董祀之事?”

  黑衣人點點頭,聲音又恢復了淡漠道:“冢中枯骨,一群成不了大事的蠢材罷了!不用管他們,做好我們的事情便是。”

  瑜吉打稽首應下。

  黑衣人這才站起身來道:“我身份多有不便,行動之前,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你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才是,還有那讖語,觀里的可都記牢了?”

  瑜吉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師兄定下之日,我便已經讓觀里和外面撒下的人口口相傳,記牢了!”

  那黑衣人點點頭道:“唉,只是未曾想你那兩仙觀擅自行動,敗的那么快!算了,咱們承天觀自己也可以!”

  言罷,他轉身推門而出。

  瑜吉也走到茅屋房檐之下,面色平靜的看著這個黑衣人上了小轎,一個家仆揮了揮手,小轎輕抬,沿著通往前院的小徑去了。

  瑜吉長身佇立在茅屋房檐之下,驀然抬頭看向蒼穹。

  蒼穹彤云翻滾,黑暗蔓延。

  他的一頭白發不知何時被風吹得凌亂飄動。

  遮了他向來古井無波的面容。

  然而從他白發發絲之間,卻驀地映出一張臉龐。

  那臉龐,陰鷙而狠戾,帶著無窮無盡的瘋狂和嗜血。

  填滿了難平的欲望。

  那張臉龐正是他瑜吉自己的臉。

  幽暗黑夜,驀地風起。

  瑜吉似自言自語,聲音帶著無邊的冷意和難以自抑的顫抖。

  “師兄啊師兄!你百般算計,卻未曾想過罷,到最后反為我做了嫁衣!京都,龍臺,殺戮!流血!暴動!亂吧,越亂越好!”

  凄風嗚咽,如嘶如吼。

  瑜吉轉身迎風朝著茅屋中走去。

  風不知為何,似乎狂暴了幾分。

  狂暴的風聲中,瑜吉陰鷙而又帶著死死狂熱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雪漫人間......承天順義......雷火滌蕩......大德......飛仙!......飛仙!哈哈哈哈哈!——”

  瘋狂而肆意的笑聲回蕩在整個觀主后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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