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九十九章 忠義悲涼,長歌當哭
  蘇凌經蕭倉舒這樣一提醒,頓時暗道,對也!對也!我怎么把這個人忘記了呢。

  徐文若,絕對是蕭元徹的左膀右臂,但也是他身邊絕對特殊的存在。

  京都龍臺大族徐家,自徐文若祖父徐琨始,徐文若父徐悼、族叔徐慨、徐惇;兄徐文署、弟徐文逯、族侄徐嵇,再加上徐文若本人,一門八人,皆當世名士,被世人并稱——“徐氏八龍”。這八人皆有經天緯地之才,其中以徐文若和徐嵇聲名更顯。

  而徐氏一門,在大晉王朝可以說是除了四世三公的大將軍沈濟舟沈家之外,最顯赫的家族。

  徐氏滿門世受大晉皇恩,皆忠貞之士。如今晉室衰微,徐文若入仕,對于蕭元徹的情感也更為復雜。

  他不似郭白衣,那郭白衣只是一個單純的謀主,甚至郭白衣知道蕭元徹的喜惡,投其所好,頗得蕭元徹賞識。

  徐文若老成持重,做事穩如泰山,蕭元徹陣營的軍政、民政、方略幾乎皆出自徐文若之手。

  按說這徐文若應是蕭元徹最得力的臣子,但徐文若身后代表的是整個龍臺徐氏家族,因徐氏世受大晉皇恩,徐文若雖在曹營,也盡心竭力的為蕭元徹做事。

  只是,他可以說是古今最大的矛盾體,其心還是向著大晉,更是為了這大晉風雨飄搖、殘破不堪的江山社稷,左支右絀、嘔心瀝血。

  只是因為如今遍地軍閥割據,朝廷勢力衰微,大晉國勢日薄西山,非他一人力所能及也。

  無奈之下,他別無選擇,不得不借人之手重振天威。

  沈濟舟貪戀權位,居心叵測;劉靖升守土之豚,江山無望;錢仲謀偏安一隅,遠離中原。

  至于沙涼馬珣章、益安劉景玉皆是碌碌之輩。

  故而他放眼天下,除了蕭元徹,他別無選擇。事實上除了蕭元徹,他也無法選擇旁人。蕭元徹勢力在京都朝堂首屈一指,為了大晉,便是退一步說,為了整個徐氏家族,他也不得不倒向蕭元徹。

  然而,他明知事不可違,卻仍然夙夜憂心,為了能讓蕭元徹與大晉天子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他便首倡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策略。力主蕭元徹迎四處寄人籬下的天子安帝劉端于龍臺,重修舊宮室。那流離失所的晉帝方有了安身之所。而那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政策也成了蕭元徹勢力的政治綱領和絕對的行動核心。

  然,天子雖安,卻成了任蕭元徹手中的提線木偶。徐文若每每思之,皆百爪撓心,心中悵惘。

  如今,隨著蕭元徹逐漸做大,他知道局面已遠非他所能控制,故而時時有些身不由己。

  只是徐文若心中的大義卻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而且此人的品行中正端直,無論是清流派、保皇黨亦或者蕭元徹陣營對他都存著無比的敬畏之心。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久居中樞職位。

  一個董皇后,他或許不會出手相救。

  倘若再加上一個天子血脈呢?

  想通這一截,蘇凌心中再無掛礙,隨即道:“倉舒,徐令君的確是絕佳的援手,你可與我同去說項。”

  蕭倉舒搖了搖頭道:“我跟令君雖目的相同,但所求不同。他所求者皆在大晉,蕭元徹乃是我父親,無論如何,我也要站在父親這邊的,我只是不忍未出生的胎兒就死......”

  蕭倉舒神色一暗道:“我做出這樣的事情,雖也算大義,但必究在孝道上有失,再者,我的身份若是去了,那徐文若豈能不顧慮,怕是要吃閉門羹的......所以,一切拜托蘇哥哥你了!”

  蘇凌點了點頭,暗想蕭倉舒果真至純至性之人也!小小年紀,又有這番思慮,遂朗聲道:“兄定不負弟所托!”

  蕭倉舒這才站起身來,兩人相對,鄭重一揖。

  蕭倉舒方才告辭告辭,臨走前鄭重的向蘇凌行了三個大禮。

  蘇凌阻攔不住,蕭倉舒鄭重道:“這三禮你當受得,無辜生命拜托大兄了。”

  說罷轉身離開,望著蕭倉舒離開。

  蘇凌心中原先心中的寒冷,竟驀地升起絲絲暖意。

  在這亂世中的一個少年身上。

  他竟然看到了閃著人性至善的光芒。

  蕭倉舒走后,蘇凌告訴王鈞和杜恒看好店門,若有人問他去往何處,便說自己去探查茶葉丟失的事情去了。

  又等了片刻,蘇凌這才溜溜達達出了門去。

  他竟不直奔徐宅,而是先到了漕運碼頭一趟。

  只見漕河寬闊,風平浪靜。河上白帆點點,頗為壯觀。

  碼頭之上人來人往,船工多負重前行,被重物壓彎了腰去。

  人間平凡皆苦,只為生計奔波而已。

  蘇凌駐足河邊,河風已冷,他不多耽擱,這才又投身到人群之中。

  徐宅雖樓閣不多,卻也方圓寬大,正門處雖不甚雄壯恢弘,但也莊肅有加。

  蘇凌看罷多時,踏上臺階,早有門前侍衛迎上,蘇凌將蕭府供奉的令牌遞上道:“勞煩通秉徐先生,不好堂蘇凌到訪!”

  那侍衛早聽說過蘇凌之名,不敢怠慢,客氣的讓蘇凌稍待,便撒腳向宅內去了。

  不多時,這侍衛回來道:“我家大人在書房恭候蘇公子。”隨即搭了個請字,領著蘇凌進入徐宅。

  徐文若的書房不大,蘇凌看去,滿眼皆書。

  房中燃了檀香,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只是蘇凌卻感到一絲寒氣。

  他這才發覺,這當場中書令君的書房中竟無炭火爐。

  徐文若一身灰藍長衫,正坐在書案之后手中拿著一本書,正看的入神。

  桌案旁一卮清茶,微微的冒著熱氣。

  蘇凌不敢打擾,恭身站在門前。

  徐文若看了一會兒書,抬起頭來這才看到蘇凌進來,淡淡笑道:“稍坐,待徐某讀完這幾頁書。”

  蘇凌這才拱手坐了。

  徐文若再不說話,又拿起書卷,專心致志的看了起來。

  書房安靜無聲,只有窗外冷風吹動光禿禿樹干的聲音。

  徐文若全然沉醉在書中,眼神不錯,時而還拿起筆來,在書頁上圈寫著什么。

  蘇凌舊傷未愈,這幾日又費心力,這屋中未生炭火,不一時,已然渾身冷意,只得重又站起身來,輕輕的踱著步子。

  終于徐文若將這書放下,抬頭正看到蘇凌在屋中踱步,這才知道蘇凌大抵是寒冷難捱。

  這才有了些許歉意道:“我慣了,總是到隆冬十分方燒了炭火爐,未成想使蘇公子受寒。”

  蘇凌忙擺擺手,重又坐下,仆人上了熱茶,蘇凌喝了幾口,這才有了些許暖意。

  蘇凌方不解道:“令君大人,便是尋常百姓家,此時節也多生了炭火,為何......”

  徐文若淡淡道:“我本就不怎么怕冷,再者大晉國財凋敝,省下一點,總歸是盡些綿薄之力。”

  說著便向外間道:“取了炭火爐來......”

  蘇凌忙道:“令君大人于小事上見家國之心,我也就客隨主便,再說喝了些熱茶,這會兒暖和很多。”

  徐文若這才似有深意的看了蘇凌一眼,點了點頭道:“蘇公子果真妙人......”

  兩人喝了會兒茶,徐文若便道:“今日蘇公子來訪,是有什么要緊事么?”

  蘇凌這才道:“毛尖茶葉被一群不明的賊人劫了,還殺了數十船工。”

  徐文若點了點頭道:“此事我聽郭祭酒說過,我那稍許分成聊勝于無,倒是蘇公子的茶葉生意卻是耽誤了。”

  蘇凌心中一動,覺得徐文若似有所指。

  他說的雖平緩,但莫非是在暗自提醒自己不過是個生意人?

  蘇凌呵呵一笑道:“反正都是司空花錢采買的,令君乃是司空臂膀,我也是司空供奉,反正都是司空吃些虧......”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徐文若這才又道:“可是這件事有了眉目?蘇公子為何不去郭祭酒那里。”

  這是在提醒蘇凌,分清親疏啊。

  蘇凌暗道,好個徐文若,幾句話不顯山露水,已然暗含機鋒。

  蘇凌也不生氣,他知道徐文若對他心存芥蒂,皆是關于那血詔之事。

  隨即,他淡淡一笑道:“這些事情自有白衣大哥和暗影司暗中察查,我今日來,卻是不為此事。”

  徐文若卻不接他話,看了看蘇凌幾眼,聲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熱道:“蘇公子年少有為,不僅生意做得好,而且有謀略有眼光,更是審時度勢,深得司空青眼,若心中只有司空一人,無論何事,全力為司空謀劃,當不久在我徐某之上也!”

  蘇凌聽著這話滿是夸贊,卻暗中頗有幾分譏諷之意。

  大晉國朝,心中只裝司空一人,這乃是暗諷他甘愿投效司空,不思報國了。

  無論何事,全力為司空謀劃,若是正事,倒也還好,若是哪日司空有上位之意,自己的謀劃豈不是叛國大逆了。

  幾句話下來,明贊暗諷,多有見責之意。

  蘇凌冷笑幾聲,這才不咸不淡道:“徐令君與我難不成不是同路之人么?”

  他這話卻是單刀直入,一點都不遮掩。

  徐文若仍舊看不出一絲怒意,淡淡道:“你我雖皆是有些謀略之人,只是所謀的目的不盡相同,怎么能是同路之人,況且,蘇公子年少有為,而徐某已然老矣。如此看來,這漫漫長路,徐某怎敢與蘇公子同路呢。”

  蘇凌心中暗道,你這徐文若,這是誤傷隊友啊。

  卻仍舊不動聲色道:“令君此言差異,你我皆是為司空做事,如何不是同路人?”

  徐文若忽的抬頭長長一笑,眼神灼灼的盯著蘇凌,不疾不徐道:“徐某所謀者,雖不敢說家國大義的正謀,不知蘇公子所謀,為了哪家私姓?這謀略,是陽謀還是陰謀耶?”

  忽的似感慨道:“遙想當時,一時名士許韶曾有贈字,赤濟也!徐某也心中恭肅,暗想何人可當得這兩個字,更優心一睹其風采。如今,我想那許韶真當死的其所,竊以為,濟未可知,那赤字卻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他這話說的風輕云淡,聽在蘇凌耳中卻是如刀似劍。

  蘇凌暗想,今日徐文若讓他進宅,想來便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蘇凌也不辯解,更有意試他,起初聲音淡漠道:“蘇某既當不了那個赤字,令君那正字可當得起么?”

  徐文若眼神一冷,灼灼的看著蘇凌。

  “向蕭司空獻計,挾晉帝到龍臺,將其作為傀儡,以為發號施令之用,而后假借天子名義,剪除異己,一步一步的幫他坐上司空之位,如今晉室傾頹,不知徐令君作何感想啊。”蘇凌這話說到最后,聲音竟高了幾分,更是字字如針如芒,刺向徐文若內心深處。

  正碰到徐文若心坎之上。

  徐文若半晌無語,眼中忽現無盡苦楚與悲涼,抬頭望著窗外。

  窗外蒼穹彤云翻滾,冷風呼嘯,仿佛要將這千瘡百孔的晉室江山,摧枯拉朽一般撕扯的蕩然無存。

  半晌,徐文若嘆息一聲,似對蘇凌說話,又似喃喃自語道:“你說的不錯,造成如今局面,我難辭其咎。”

  他頓了頓,眼中的無奈更甚道:“可是,當年蕭元徹意氣風發,以匡復天下為己任,更是與王、沈之流不同!”

  徐文若竟緩緩起身,走到門前,冷風吹起他的衣角,滿目蒼涼。

  “我空有一身才學,雖知要助晉重振天威,無異于再造乾坤!”

  “可是,即便如此,事不可為,吾亦為之也!無他,生為晉臣,死為晉鬼!”徐文若的聲音陡然有些恢弘和凄愴。

  忽的,眼中一片悲涼道:“原以為志同道合,吾更耗費心血,三日不眠,終得奉天子以令不臣之策,更為他謀劃了每一步。”

  他那聲音驀地又小了許多,帶著無盡的遺憾與寂寥道:“大道三千,繁華似夢,這許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不孤單,我親手所助之人,定然是與我一路風雨,矢志不渝,絕不厭棄之人......”

  “只是,或許,我錯了,錯的徹頭徹尾.......看錯,識錯、任錯!”

  徐文若說到這里,滿眼的孤寂之意。

  “他迎了漢帝不假,更是除滅了段白樓、韓章,徐恭祖......可是,奉天子以令不臣,漸成了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天下他并不想歸,反倒一心想發展他蕭家勢力罷了!這對我來說,是不是莫大的悲哀和諷刺?”徐文若倚在門前,驀地苦苦大笑。

  一腔孤勇,滿目蒼涼。

  蘇凌心中大震,眼前這個徐文若當真稱的上大晉最后的孤臣,那種滿目魑魅,只一身清正,空懷熱血,卻報國無門的凄涼,便是連蘇凌都有所共鳴。

  徐文若長嘆一聲,緩緩道:“時過境遷,他的心思我怎能不知。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天子無權無兵,如何制衡司空?”

  他說這話,心中又浮現出那個懦弱的晉帝模樣,不由的又連連搖頭。

  “我便是有心助晉,可又如何施為?蘇凌你大才,若你是我,如何破局?如何破局啊!”

  他向著蘇凌,連問兩遍,一遍比一遍真切,一遍比一遍痛心疾首!

  蘇凌半晌無語,只得將頭緩緩低下。

  徐文若自嘲一笑道:“我只能繼續助他,他變了,忘了我和他的誓言,可我不能忘!一刻也不會忘!”

  “我小心應對,暗中維護晉室,更助他蕭元徹越來越強大,若他不敗,晉室或許還能過幾年太平日子,若他敗了,那大晉一夜之間便可傾覆。蘇凌,你頗懂醫道,有些藥劇毒,可是為了延緩生命,茍延殘喘,卻還是要義無反顧的服下的!”

  蘇凌站起身來,心中想安慰他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對蕭元徹的失望,不正和自己一樣,都是對這世間人心的失望么?

  “只是希望,他志得意滿之時,能夠念幾分當年的初心罷。”徐文若說完這話,一股巨大的疲憊之感襲上心頭。

  或許那世間的風有些大,他的身形在風中,都有些不穩了。

  蘇凌心中免不了涌起一陣悲涼,緩步走到門前,與徐文若并立,輕聲道:“為何不走?”

  “走?去哪里?沈濟舟?色厲內荏,依仗祖蔭,實則行竊國勾當!劉靖升?空有駿駒之名,實則敗絮其中,只一味守著他的揚州,依仗荊湘大江天險,做個地方豪強,背地里無視朝廷法度,圣意更是想不尊便不尊!劉景玉?暗弱昏聵,所用者無非奸佞小人,碌碌之輩。這天下之大,何處有我徐文若容身之處啊!”徐文若面無表情,說的更是風輕云淡,可是他心中承受了什么,如何能用語言說清楚呢?

  蘇凌聞言慨嘆不已。

  徐文若臉色一變,已然抱定就死之心道:“蘇供奉今日到訪,怕不只是來套我本心的罷,若來抓人,徐文若束手就縛。”

  蘇凌聞言,臉色一肅道:“令君果然好膽識氣度,原來早已看透了小子的試探之意。”

  言罷,不等徐文若說話,便忽的朝著徐文若正色下拜道:“令君誤會了,我此來只為衣帶詔。”

  徐文若聞言,先是一愣,見蘇凌行大禮,又是說的如此鄭重,忙一把將他攙起,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隨即將書房門關閉,拉著蘇凌坐下。

  這才道:“衣帶詔的事情,不是你已替司空謀劃了,為何還來找我。”

  蘇凌不再遮掩,遂道:“董祀之輩,不自量力,不圖隱忍,妄圖以卵擊石,莫說算計不了司空,便是成事,他董祀不也是狼子野心之輩。因此他們生與死卻也無關緊要,小子今日來此是有一事相求!”

  徐文若這才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事已注定,蘇公子還有何事?”

  蘇凌拱手道:“求令君救一救大晉血脈!”

  徐文若神色變了數變,低聲道:“你是說董后腹中的胎兒?......”

  蘇凌再不隱瞞,為了打消徐文若的顧慮,將自己想要救董后的想法和盤托出,最后又道:“政/變流血,未出世的嬰兒何辜!”

  徐文若半晌無語,眼神灼灼的看著蘇凌,忽的站立起來,神色激昂,朗聲道:“原來我以為蘇公子跟那些人一樣,看來是我誤會了,蘇公子真當得許韶那一個赤字!”

  忽的似黑暗中找到了一絲光芒,話中郁結之意稍霽道:“原來我徐文若并不孤單......”

  蘇凌也不點破,他只是覺得未出世的嬰兒無辜,跟徐文若其實根本上并不相同,但也不點破道:“我想救人,可是進宮門可憑我一身功夫,可是董后怎能信我,又如何跟我走呢?”

  徐文若思慮再三,似有所決定,這才道:“若要董皇后跟你走,卻也不難,蘇公子稍待。”

  說著起身進了書房內室,不多時捧了一個木盒出來。

  當著蘇凌的面,徐文若將木盒打開,原是一個金令牌,令牌正中一個徐字。

  徐文若道:“這金令乃是我初為中書令時,天子所賜,司空不知,只是回到司空府時,司空說,我既為大晉中書令,更是司空的中書令,便又另賜了一只木令,說以后行事方便。我便將天子賜我的金令深藏了......”

  說罷,他鄭重的將這金令交到蘇凌手中,蘇凌神色一肅,雙手捧過。

  徐文若方道:“天子和董皇后都知我本心,你拿上這個,去見董皇后,她自然會跟你走。”

  蘇凌點頭,將這令牌帶好,這才又道:“此事兇險異常,一著不慎,怕死無葬身之地,難道令君不怕此事失敗,牽扯到你?”

  徐文若半點沒有猶疑,只是緩緩搖頭道:“司空愛才,便是知道,也不會動我,他現在......還離不開我。”

  蘇凌點頭,這才站起身道:“令君忠義,蘇某定不負所托。”

  蘇凌告辭,徐文若親自替他開了書房門。

  冷風倒灌,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蘇凌少年英雄,何懼冷風呼嘯,一縱身,已經邁入滿城風霜之中。

  徐文若站在門前,望著這個漸行漸遠的白衣少年。

  滿眼皆是年少的自己。

  他驀地緩緩道,似勉勵,又似告誡。

  “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

  蘇凌,你莫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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