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晦暗涼薄梟雄心
  暗夜,司空府。

  書房燈火昏暗。

  書案前,蕭元徹披著一個大氅,獨獨的坐在那里。

  很反常的是,書房中除了他自己,再無旁人。

  便是經常守在身邊的魏長安,此時此刻也未見蹤影。

  他雙手正在一個炭火爐上烤著,覆手之間,火焰明滅。

  將他的臉龐也映照的忽明忽暗。

  蕭元徹面無表情,眉頭微蹙。

  昏暗的燈火將他的臉色照的有些詭異。

  他的半個身子更是籠罩在黑暗之中,有些看不清楚。

  萬籟寂靜,司空府中一點聲音都沒有。

  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忽的,幽暗的院子中傳來淡淡的腳步聲。

  “啪啪——”有人輕輕的叩打書房門環。

  蕭元徹神情并不意外,似乎就是在等著這個暗夜到訪之人。

  “進來吧......”

  蕭元徹聲音低沉。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頎長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那人在微弱的光線下尋了許久,才發現書案后獨坐的蕭元徹,剛要行禮。

  蕭元徹卻是一擺手道:“你坐吧......”

  “是......”

  那人低聲應了一句,這才在蕭元徹對面輕輕坐了,似乎保持著可以的距離。

  “事情了了?”蕭元徹的聲音古井無波。

  “是......都辦妥了......”

  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死了?”

  “死了,神仙也救不活。”那人點點頭篤定道。

  蕭元徹這才拍了拍雙手,直起身子,似乎思索了一陣。

  “蘇凌如何?”蕭元徹忽的問道。

  “傷了右肩,想來無甚大礙。”那人恭敬道。

  “你做的很好,沒有像之前那樣趕盡殺絕,我很滿意!”蕭元徹的眼中透出一絲夸贊之色。

  “伯寧呢?”蕭元徹又問道。

  “他受傷都有點重,怕是得臥床一些時日了。”那人回答道。

  “他最近辦事,頗不上心,也罷,算是給他一個應得的教訓吧!”蕭元徹緩緩道。

  “暗影司精銳還有幾何?”蕭元徹又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到十個......”

  蕭元徹聞言,眼中稍有一絲痛惜,忽的長嘆一聲道:“說到底也是明舒留下來的人,誰知道日久之后我是否還能用的動他們,罷了,死便死了......也算為你和你的幾個兄弟掃除了一個隱患。”

  那人聞言,忽的起身跪下,大拜道:“父親為孩兒如此費心勞神,孩兒感激涕零......”

  燈火不知為何跳動了幾下,驀地房中一亮。

  那來人的五官頃刻變得清晰起來,緊接著燈光暗下,那人的五官又有些看不清了。

  然而足夠了,一點光便看得清楚明白。

  來人,蕭箋舒。

  蕭元徹神色平靜,緩緩道:“白日伯寧來報,與蘇凌定計,引蛇出洞,我便想到這個將計就計之法。一則削弱那紫衣教的根基,以免日后尾大不掉,一則末去了那暗影司蕭明舒最后的影響,如今看來,你做得還不錯。”

  蕭箋舒忙道:“孩兒不敢貪功,這都是依仗父親的謀劃!”

  “燕無歸呢?”蕭元徹又問道。

  “身受重傷而逃,當是從九品巔峰跌至九品初境了......”蕭箋舒低聲道。

  “很好,凌一劍下落不明,原本我以為燕無歸無人掣肘,如今他元氣大傷,想來是掀不起大浪來了。”蕭元徹點點頭道。

  “父親,蘇凌/鋒芒太盛,竟然順藤摸瓜,查到了那洞穴和密道,更是將手伸進了漕運那里......不得不防啊!”蕭箋舒低聲說完,偷眼觀察蕭元徹的神情。

  蕭元徹眼中陡現灼灼之色,半晌方表情平淡下來,一擺手道:“洞沒了再找,密道堵了,再挖通就是,告訴那個人,計劃照常進行......至于蘇凌,憑著他手中那些瑣碎的蛛絲馬跡,怕是也查不出什么,我倒也想試試,他到底有多少才能......”

  蕭元徹忽的聲音高了些許道:“他查得到的,是我讓他查得到而已,我不讓他查到的,他無論如何也查不到!”

  “父親帝王之術,兒稚嫩的多啊!”蕭箋舒心中一嘆,父親還是不愿對蘇凌下手啊!

  唉我這個光明正大的實際嫡長子,竟然比不過一個......

  忍了吧,溫先生說過,總有機會。

  “譚敬什么也沒招吧?”蕭元徹抬頭看著蕭箋舒道。

  “沒有,燕無歸去的正是時候,再晚一步便......”

  蕭元徹一擺手道:“漕運里面的事情,不能公之于眾,否則我蕭家在京都再無立錐之地了。那譚敬這么多年也算盡心盡力,我們軍隊的進項,也有他的功勞......”

  蕭箋舒有些疑惑,試探道:“父親的意思是,要厚待......”

  蕭元徹聲音一沉道:“他家里還有什么人?”

  “一妻一妾,兩個二子,長子十七,二子尚幼。”蕭箋舒忙道。

  “嗯......既然他為蕭家立了不少功勞,做了不少事情,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孤單,讓他全家人在下面團圓吧......”

  蕭箋舒剛想說話,蕭元徹又道:“不,他那個長子留著罷,做你五官中郎將帳下的一個親隨,記住施恩!”

  蕭箋舒聞言,心中一顫,低聲道:“兒明白......”

  “你打算如何行事?”蕭元徹問道。

  “我帳中心腹,扮成殺手屠了他家......”蕭箋舒不假思索道。

  “愚蠢!一個小小的漕運司使而已,何必大張旗鼓,你那些人毛手毛腳,殺了人,免不得驚動刑衙,到時候再查出什么,豈不是節外生枝?”蕭元徹有些發怒道。

  “孩兒愚鈍,請父親示下!”蕭箋舒忙一低頭,低聲道。

  “最近天氣不錯,皆是大晴天,雪早就化了,天干物燥的......”蕭元徹一字一頓道。

  “孩兒明白!......”

  “你打算誰來接替譚敬?”蕭元徹忽的又問道。

  “這......還有兩個副司使,他們也出過不少力,也算謹慎忠誠......”蕭箋舒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不料蕭元徹滿臉不屑之意,淡淡道:“你在說笑話不成?”說著他竟真的冷笑起來。

  “孩兒......”蕭箋舒一窒。

  “你當那蘇凌真就這點本事不成?他既查得到譚敬,難道查不到那兩人身上?”蕭元徹怒意更盛,眼神灼灼的盯著蕭箋舒道。

  蕭箋舒身體一抖,忙擦了擦額頭上不知何時布滿的汗珠道:“孩兒......”

  “你啊你,正經籌謀半點沒有,全是想些殺人越貨的陰詭之事......”蕭元徹有些怒其不爭道。

  “找個由頭,將這二人全家充軍灞南,這一路上盜匪橫行的......”蕭元徹一臉的古井無波道。

  “是......父親當機立斷......”蕭箋舒剛想奉承幾句。

  “從你軍中挑選三個繼任,接了他們的妻兒,蕭家養著,怎樣也不能寒了他們的心不是?”蕭元徹淡淡道。

  “孩兒遵命。”蕭箋舒忙道。

  “還有幾批貨?”蕭元徹盯著蕭箋舒,再次問道。

  “還有兩批......”

  “需要這許多么?這四批已然能撼天動地了吧......”蕭元徹眼神流轉,不斷的思索著。

  “孩兒也問過了,那邊的答復是,這都是未經提煉的原料,提煉精純的東西,損耗頗多,而且有些受潮的還多不能用,因此......”蕭箋舒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罷了......最后一批莫要再走茶葉貨船了,走你的路子......”蕭元徹一擺手,想了想又道:“那些東西,你可要給我仔仔細細的清點了,一絲一毫都不能差了,若出了差錯,那可是驚天大禍!你可明白!”

  蕭箋舒渾身一顫,忙低頭道:“兒明白!”

  蕭元徹點點頭,忽的眼神灼灼道:“裊裊可知道?......”

  蕭箋舒臉色頓時蒼白,語無倫次道:“父親,裊裊只是怕孩兒思慮不周,所以在身旁幫襯一二......父親......!”

  蕭元徹擺擺手,這才嘆了口氣道:“我也沒說什么啊,她知道便知道吧,只是你要明白,她不該知道的無論怎樣,也不能讓她知道......裊裊是獨孤大族,是我揀選的兒婦,我還是滿意的。”

  蕭箋舒這才又擦了擦已經流到臉頰的熱汗,跪倒在地,邊叩頭邊道:“孩兒謝父親!謝父親!”

  蕭元徹點點頭,這才語重心長道:“箋舒兒,我做這些,已然盡力在位你們兄弟鋪路了,到時無論是你、思舒、倉舒,定要兄弟齊心!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可明白?若有一日,你們誰第一個敢兄弟鬩墻,莫要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蕭箋舒忙又叩頭道:“孩兒不敢,亦不會!”

  “但愿你心口一致!”

  蕭元徹擺了擺手道:“退下吧,我乏了......”

  蕭箋舒這才拜了拜,站起來,轉身要離開。

  “對了,那丹丸還是不錯的,我快沒有了,我總去那里也不便,你有空再給我尋些送來!”蕭元徹淡淡道。

  蕭箋舒并不回頭,只低聲道:“孩兒這兩天便去......”

  說罷,他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慘白月光,照在蕭箋舒的身上,拉下好長的倒影。

  他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書房盡暗,一絲燈光也沒有了。

  蕭元徹長身而起,朝那無盡的黑暗中緩緩走去。

  瞬間,他的身軀與那黑暗溶于一體,再也分辨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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