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二百零二章 司空,你不地道啊!
  司空府。

  蕭元徹吩咐魏長安安置妥善了晉帝之后,這才拱手出來,看了看蘇凌、郭白衣和徐文若道:“你們可覺著乏累么?”

  蘇凌三人相視一眼,皆笑道:“聽憑司空(主公)吩咐。”

  蕭元徹點點頭道:“既如此,咱們趁熱打鐵,我吩咐人叫來白攸和公郡,咱們議一議罷,拿出個折子來,也別讓圣上等太久。”

  三人點頭,隨著蕭元徹來到正廳,皆坐下品茶。

  等了片刻,郭白攸和程公郡兩人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蕭元徹這才一揮手道:“白攸和公郡來的晚,如今圣上暫住我府上,正等著咱們擬個折子出來,這幾日的事情也算有了結果了。”

  眾人點頭。

  蕭元徹當先表態道:“此次事件,乃是夷吾族遺王長孫黎宣野心勃勃,在京都制造爆炸和流血事件,我等雖然已經脫險,但京中百姓和官員多有死傷,這件事還需公郡多多辛苦,你乃戶部尚書,便有你匯同吏部將此次傷亡的百姓數目和官員名單于這兩日開列清楚明白,好于圣上下次升殿時,呈給圣上!”

  程公郡急忙拱手道:“臣明白!”

  蕭元徹點點頭道:“另外,這些死去官員的位置便空缺出來了,文若和白衣也多辛苦辛苦,擬個繼任人選名單,揀選人員的原則么,你們兩個心中清楚,擬好報我便是!”

  徐文若和郭白衣皆拱手道:“喏!”

  蕭元徹這才轉頭看向蘇凌道:“蘇凌,這次堪破兇頑奸計,護佑天子和我,功勞甚大,蘇凌啊,你想讓我如何賞你啊......”

  蘇凌一笑,忙起身道:“蘇凌只是做了份內之事,不敢奢求司空獎賞。”

  蕭元徹一笑道:“很好,像你這樣不居功的年輕人,如今不多了,不過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這也是我位居司空多年的行事準則,上一次我便跟你說過,那司空府將兵長史,你可覺得委屈了?”

  長史者,最低五品,最高可至正三品。司空府將兵長史,略高于普通級別的長史,乃從四品官職。

  說實話,在場眾人覺得蘇凌立下這許多功勞,最后只是一個從四品的將兵長史,確實還是有些低了。

  程公郡和郭白攸心中雖然這樣覺得,可是看到郭白衣和徐文若皆面無表情,并不說話。

  程郭二人謀略雖不比徐郭,但放眼大晉也是前排的智計之人,見了徐郭二人的表現,心中還不清楚?

  說句公道話,依照此次蘇凌的功勞,封一個列侯,實授各部侍郎都綽綽有余,只是最后卻給了一個司空府屬將兵長史。其中的用意,這兩人也是清楚的。

  將兵長史,官位說高不高,說低亦不低,但比普通長史重要在將兵兩字之上。從此以后蘇凌便真正一步踏入了司空府軍機機密的決策層中。

  官位不重,實權卻還是有的。

  而且司空這樣安排的原因在場的這幾位哪個不清楚呢?

  蘇凌更高的官位也好,封侯也罷,都可以辦的到,只是,這件事司空不能辦,司空的后繼者才可以去辦。

  蘇凌其實對做什么官倒也無所謂,見蕭元徹說了這話,這才點了點頭道:“蘇凌多謝司空抬愛!將兵長史很好了!”

  蕭元徹這才笑吟吟道:“好,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定下了,等天子大朝,我再奏明天子,文若你那里擬好旨意,便可以發往各口了!”

  徐文若忙點頭。

  眾人這才又恭喜了一番蘇凌,蘇凌也抱拳說了一些過場話。

  蕭元徹待眾人重新坐好,這才話鋒一轉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有關人等的處理事宜了。夷吾族遺王長孫黎宣已經身死,還有那幾個核心賊匪也伏法,那所犯國法就一筆勾銷了,只是需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皆明白這件事的緣由,皆知道黎宣乃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禍首。文若你還需多費心啊!”

  徐文若拱手道:“司空所慮極是,臣今日回府,便著手此事。”

  蕭元徹點點頭,這才神情一肅道:“死人的事情就這樣決定,現在咱們議一議活著的人吧。一個一個來,先說說龍煌天崩之后,駐扎在城外的沈、錢、劉三家竟不思拱衛京都,反而合兵攻打龍臺東城門,實在是大膽妄為,目無天子。諸位覺著如何發落才是啊!”

  程公郡想了想,第一個出言道:“這三家雖皆攻打了龍臺東門,可是據臣所知,劉、錢兩家只是從屬于沈濟舟的長戟衛而已,且在攻城攻了一半的時候,撤兵了,至于什么原因撤兵,撤兵之后這劉、錢兩家因為私人恩怨互相攻伐,本就在龍臺大山山腹,咱們也可以只做不知。故臣以為,這三家都要處置,以彰國法,只是,劉、錢兩家還要與沈家區別對待的!”

  蕭元徹瞇著眼睛,點了點頭,看向徐文若和郭白衣道:“你們兩個的意思呢......”

  徐文若思索一番道:“公郡所言極是,只是這三家悍然進攻京都龍臺東門,已然天下震動。據臣所知,益安劉景玉,玄兔公孫氏、淮南沈濟高、漢水張公祺聞聽此事之后,竟也暗調大兵,想要趁機分一杯羹,后來當是知道了司空迅速撥亂反正,龍臺轉危為安,他們這才大軍后撤,未敢前來。”

  蕭元徹聞言,面色陰沉冷笑道:“好嘛,都想來試一試,真真是狼子野心啊!”

  徐文若點點頭道:“此事之后,天子威儀有損,若不對三家嚴懲,不足以震天下,大晉社稷也將不再穩固啊。所以臣一請司空,嚴懲沈、劉、錢三家......”

  蕭元徹深深點頭道:“文若所慮乃是大局穩固之事,懲治這三家是必然的,只是方才文若所言只是一請,莫不是還有二請不成?”

  徐文若神色一凜,似乎有些猶疑,不過片刻,他還是一拱手,朗聲道:“司空方才已經說過,有功必賞,有罪當罰,臣所知,天下諸路勢力中,幾乎聞龍臺之亂,都有叵測之舉,但只有一家,未有所動,更是曉諭他的臣屬,一旦天子有詔,必率兵勤王,此人亦當賞之。”

  蕭元徹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文若,故作不知的抬了抬眉毛道:“哦?此人是誰啊?”

  徐文若朗聲道:“錫州牧——劉玄漢!”

  他剛報出這個名字,整個大廳頃刻之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程公郡和郭白攸皆頭一低,不敢再看蕭元徹和徐文若,郭白衣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也略有些復雜。

  蘇凌也知徐文若為何會此時拋出要獎賞劉玄漢的提議。或許,在徐文若心中,天下間,心向大晉的各路豪杰,也就只有這個皇叔劉玄漢了吧,他這是在給日落西山的大晉,爭取最后的一絲希望啊。

  蘇凌暗中嘆息,令君啊,你還是......這蕭元徹豈會同意不成?

  果真蕭元徹聽徐文若講完此話,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看著徐文若的眼神也漸漸的陰晴不定起來。

  蕭元徹眼神灼灼的看了一眼徐文若,沉聲道:“文若,你此話可當真?”

  徐文若忽的抬頭,迎著蕭元徹的灼灼目光,一字一頓道:“此乃臣深思熟慮之言,更是臣的心里話!”

  蕭元徹呼吸漸重,神情愈冷。

  一旁的郭白衣無奈的搖了搖頭,出言道:“文若......文若啊,咱們就事論事,那些所謂蠢蠢欲動的幾家,不過是捕風捉影,再者劉玄漢遠在錫州,他怎么想,咱們也不知道不是。所以不如只論沈、錢、劉三家之罪,其余人等,既然未成實際,便不賞不罰,可好啊?”

  若是放在往常,這徐文若估計就退一步了。只是今日或許是因為龍煌天崩,京城被攻,大晉天子威嚴掃地,顏面無存,而心中實在悶極,故而竟一反常態,朝著郭白衣冷笑一聲道:“祭酒和的一手好稀泥啊!......”

  郭白衣聞言,也是大為光火,我是為了你好,你倒好,好心當成驢肝肺。說我和稀泥,行,那我就表明下自己的態度!

  郭白衣神色一冷,朝著蕭元徹一拱手,朗聲道:“主公,臣以為,賞罰必有緣由,更要就人論事!賞者,蘇凌也,蘇凌所立功勛,有目共睹,罰者沈、劉、錢三家,他們的罪責,亦是眾所周知,這便是臣所說的賞罰有由也!若按照令君所言,關于此事,無論是否實際上攻打未攻打京都,只要有一點所謂的異動都要罰,按兵不動都要賞,這不成了捕風捉影,無稽之談了么!何能服人?!”

  徐文若冷笑一聲道:“司空不在這一日多,郭祭酒居中運籌,各地情報多如雪片,我說的那些事,哪一個是我徐文若胡亂猜想的吧,郭祭酒,到現在你懷里還揣著劉玄漢上的等候勤王的折子呢吧!既然有這個折子,那劉玄漢不該賞么?”

  “我......!”郭白衣一窒,說不出話來。

  徐文若瞪了一眼郭白衣,這才鄭重的朝著蕭元徹一躬道:“臣請司空,賞所有該賞之人,罰所有該罰之人,這樣心向大晉者才不至于寒心,圖謀不軌者亦可心懷敬畏!”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起來,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蘇凌一臉無語,插不上話,只得低頭喝茶。

  郭白攸和程公郡兩個也是尷尬無比,坐在那里茫然無措。

  這一個軍師祭酒,一個中書令君。

  兩個人在司空的心中皆是舉足輕重的人,雖然兩人平素也會因為一些小事意見相左,但是總會有一人讓步,司空也居中活的一手好泥。

  今天,兩人互不相讓,跟兩只斗雞相似,蕭元徹,蕭大司空也是一反常態,一言不發,稀泥也不活一下。

  這樣的情景,這郭白攸和程公郡也是第一次見。

  蕭元徹看看徐文若,又轉頭看看郭白衣。

  心中雖然生氣,但看著自己的左膀右臂爭執的模樣,自己也覺得好笑,然后他竟真的笑出聲來了。

  但見蕭元徹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洪亮,滿院都是他的笑聲。

  他這一笑,倒也真起了作用了。

  這倆重臣,被他這大笑弄得皆是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失態,忙各自朝著蕭元徹一拱手,臉一紅道:“主公(司空),臣失儀......”

  蕭元徹一邊笑著指了指徐文若,又笑著指了指郭白衣。

  看著這兩人,眼眉皆是笑,半晌這才清了清嗓子道:“你們兩個,成何體統,一個是我軍師,一個是中書令君,這吵得,讓外人看去,我蕭元徹這一大家子,是不是要分家啊!”

  郭白衣和徐文若這才又是一怔,忙搖頭請罪。

  蕭元徹終于想起了自己是個和稀泥高手,他心中是傾向于郭白衣的,可是徐文若畢竟是他戰略決策的奠基人,如今他亦不能離了此人。再加上之前龍煌臺撇下他,多少也有點不地道。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只得說來回話道:“我覺著文若說的在理......”

  郭白衣聞聽,剛想再說話。

  蕭元徹卻朝他一擺手道:“不過,白衣所說也不是不對......”

  這次輪到郭白衣和徐文若啞然失笑了。

  兩人齊聲道:“那司空(主公)還是得做個決斷的好啊!”

  蕭元徹一笑,幸災樂禍的瞅了瞅一旁只顧喝茶的蘇凌,忽的哈哈一笑道:“蘇凌啊,茶好喝不......嗓子也潤過了,方才你這兩位大兄的爭執,你也聽了,你以為該當如何啊......”

  蘇凌聞聽,頭大了三圈,暗道,尼/瑪......司空,你不地道啊!

  稀泥和了,再把皮球踢給我......

  我能有什么以為?

  我就沒什么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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