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三百五十三章 黑蝮
  溫芳華嬌顏愈冷,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淳庸,一字一頓道:“淳都督,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打算放過奴家和這攬海閣了么?”

  淳庸又貪婪了看了溫芳華幾眼,咽了咽口水道:“想放......可是沒那個膽子啊,把你這可人兒饒了,大將軍到時要了我的腦袋,我找誰說理去啊?所以.....小娘子,你若死了,變成鬼魂,覺得冤屈,冤有頭債有主,去糾纏大將軍去,可千萬別來找我啊......”

  溫芳華深深嘆了口氣,緩緩地下頭,待她抬頭之時,臉上的神情有所變化,似做了什么決定,嬌滴滴的聲音再無,只似自言自語的道:“如此......罷了......”

  說著,她轉回頭,看向身后剩余的幾十名攬海閣閣眾,沉聲道:“今日集合大家,前往這竹林之時,還有人言說,我等是渤海大將軍麾下的人,平素多受那沈濟舟恩惠,今日為何要做對不起沈濟舟之事......我若記得不錯,有這種想法的弟兄們,不在少數吧,雖然你們皆未多說,但從心向外,還是反對我的決定,感覺是背叛了大將軍......對不對......”

  說著,溫芳華朝著攬海閣閣眾每個人環視了一遍。卻見果真有一部分攬海閣閣眾不敢與她對視,一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溫芳華似自嘲的笑笑,自言自語的又道:“虧我攬海閣幾十年如一日,直到如今還有維護他沈濟舟之心,可是沈濟舟卻再未有容我們攬海閣之量也!這許多年來,無論是老閣主,還是我溫芳華,何曾對不住他?而如今,他卻不念我們攬海閣浩浩功勞,要對我們舉起屠刀,更要將咱們逼上絕路,一個不留!”

  說著,溫芳華驀地提高了聲音,頗有了些許激昂之意道:“早就聽聞這沈濟舟,無恩薄情,外寬內忌,今日所發生之種種,便是明證!諸位,皆是我攬海閣有情有義的好男兒,便真就心甘情愿為他沈濟舟做牛做馬?一旦不用,便喊打喊殺?不留半分容身之地么?”

  她這一番話說完,攬海閣閣眾先是鴉雀無聲,有人低頭不語,有人一臉怒氣,狠狠的攥著手中的兵刃。

  片刻之后,不知是誰先帶頭道:“咱們攬海閣這許多年,替他沈氏壓服江湖各派,他才穩居廟堂和渤海,否則,他沈氏如何做得這渤海之主!今日,他不讓咱們活,咱們也不能讓他有個好!弟兄們,拼了!長戟衛有什么可怕的,萬一真的殺出一條血路呢!......”

  “對,拼了!殺出渤海!”

  “殺出渤海!......”

  “殺出渤海!......”

  攬海閣所有人爆發出洪流般的陣陣怒吼,這剩下的皆是攬海閣精銳,若說之前對沈濟舟還心存一絲愧疚,如今接化作滿心滿腹的恨意。

  怒吼聲聲,利刃出鞘,只等溫芳華一聲令下,今日便要將這渤海攪得天翻地覆,殺成血海尸山。

  溫芳華此時卻是沉靜下來,手中長劍一指那淳庸道:“淳庸,今日無論我攬海閣是存是亡,皆不會再替沈濟舟壓制江湖門派,若攬海閣有幸存續,甚至會聯合渤海等五州江湖門派調轉矛頭,與整個渤海五州為敵,淳庸,那沈濟舟就不怕他攻伐蕭元徹,后院失火么?”

  淳庸聞言,仰天大笑道:“溫芳華,你真的以為天下就你一個攬海閣有壓服渤海五州江湖門派的實力么?既然死到臨頭了,便讓你和你們攬海閣做個明白鬼吧,不知溫閣主是否聽說過最近一兩年內,渤海五州新興起的一個門派么?”

  溫芳華聞言,一陣沉思,自言自語道:“新興的門派?這一兩年內......”

  溫芳華心頭驀地一動,一字一頓的緩緩道:“莫非是.....黑蝮門?”

  淳庸聞言,一撇嘴,似夸贊又似譏諷道:“喲呵,溫閣主果真大才,這也猜的出來......非常好!既然如此......木門主,便現身一見吧......你們兩大幫頭兒也算做個新老交替......”

  那淳庸話音方落,但聽得一陣尖銳的哨音,響徹竹林上空。

  緊接著,蘇凌、穆顏卿、林不浪、溫芳華等人皆感覺到了整個竹林的竹葉沙沙作響,但奇怪的是,并不是風吹樹搖的緣故,這沙沙聲更像是有什么東西震蕩這竹樹導致的。

  正在大家起疑之時,卻見這竹林之內,約有百棵竹子之上,驀地冒出一條向上極速攀沿爬升的黑色似霧團般的東西,由于天色剛剛微明,這黑色霧團又移動的極快,從出現到攀沿至竹子上端不過須臾之間,所以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只是,這種疑惑只在大家心頭持續了不過三息,那黑色霧團已然攀升至竹子的最頂端,緩緩的停了下來。

  眾人這才看清,這黑色霧團竟然是一個又一個身著黑衣的黑衣人!這些人皆站在竹子的最頂端,腳踏竹干,身形卻紋絲不動。

  遠遠望去,這竹林大半以上的竹樹之上皆有這樣穿著的黑衣人站立在那里,黑色衣衫隨著風吹,滌蕩飄擺,竟隱隱有遮天之意。

  蘇凌冷眼相看,在心里粗粗的算了一下,他極目所看的四方之處,大約有五六百棵竹子,每棵竹子之上皆有一個這樣穿著的黑衣人。

  也就是說,這所謂黑蝮門今日來這里的人數少則五百,多則六百,甚至比六百人更多。

  渤海沈濟舟眼皮底下,有沈濟舟這樣的惜權如命的掌權者,又有壓制五州江湖門派,實力強悍的攬海閣。

  這黑蝮門能在一兩年之內有如此多的門眾,蘇凌無論如何也不信,只是憑借這黑蝮門自身勢力便能夠達到的。

  想來這黑蝮門崛起,并有了如今之勢,背后定然有沈濟舟扶植的影子,否則,憑借黑蝮門一門,無論如何也躲不過沈濟舟和攬海閣的眼睛,說不定便在剛冒尖之時,便會被扼殺的無聲無息了。

  蘇凌心中暗忖,沈濟舟薄情寡義,時至今日,他方真真的領教了。這攬海閣的創立,是他的盟兄溫篤和他自己的心血凝結所成,那溫篤又曾兩次救沈濟舟于危難之中,可以說,若沒有溫篤,怕是沈濟舟早死多時,如何也不會有今日手握大晉五州之勢。

  然而可嘆的是,沈濟舟還是對這樣一個為了自己可以毫無保留的大哥心有猜忌,放心不下。

  更是因為自己請他出山幫助自己奪取江山,他卻拒絕自己而耿耿于懷、心生嫌隙。

  蘇凌大膽的猜測,沈濟舟第一次對溫篤動殺心是在溫篤對他說了那句今日之沈濟舟,心中存的乃是沈氏天下也,溫某不敢相隨之后。

  若不能用之,則必要殺之。

  古今梟雄,皆奉此道。

  然而,一則好在溫篤還算念舊,并未徹底遠離沈濟舟,雖未入沈濟舟麾下,卻以江湖人創攬海閣壓制五州江湖門派,令沈濟舟穩坐五州至尊之位,更不用擔心他征伐掠地之時,渤海后院因江湖風雨而禍起蕭墻。

  二則,那溫篤的確也是個短命鬼,沈濟舟舉棋不定之時,這溫篤便撒手歸西去了。他自己根本還未來得及采取對自己這個結義大哥任何行動。

  依照沈濟舟虛榮假意之心態,標榜重義之人設,自詡名士之做派,那沈濟舟定然不會在自己結義大哥前腳剛咽氣,自己后腳就宣布裁撤攬海閣。

  否則,那忘恩負義的言論一旦喧囂塵上,自己人設不就被自己玩崩了么。

  可是偌大一個攬海閣不能一日無主吧......

  然而,要是自己認命一個隸屬于自己的官員充任攬海閣閣主,那不是向世人擺明了要將攬海閣收歸沈氏。再者說,這攬海閣壓制的是江湖勢力,莫說自己手下的官員皆是對官場廟堂那一套門清,對江湖勢力抓瞎的玩意兒,就是真有個對江湖勢力一知半解的主兒做了攬海閣主,那些江湖勢力知道不是江湖人主事江湖事,真就能服服帖帖的?

  自己手下的個官員不能用,可自己除了認識溫篤這一個江湖客之外,再不認識旁人,事到如今也不能現抓一個來做攬海閣主啊。

  更何況,真就能現抓一個江湖人來做攬海閣主,這人人品如何?功夫境界如何?萬一只是一個會三腳貓四門斗的主,那跟廢物何異?可是真就找個境界高的主兒來做,自己又怕無法壓服,萬一以后尾大不掉......

  蘇凌暗想,沈濟舟定然是費勁心思,絞盡腦汁,忽的一眼看見伏在自己父親軀體上悲切哭泣的還未成年的溫芳華,便心如開了兩扇門一般,所有的難題迎刃而解了。

  蘇凌還不忘編排一下沈濟舟,或許老沈頭兒沒那個本事想的清楚明白,或許是他手下的謀士給他建言獻策了。

  至于這個謀士是誰,蘇凌猜測很可能是審正南。

  畢竟那魍魎司多多少少也有些江湖做派。

  其實,蘇凌真的就猜對了。

  老沈頭兒的確那幾日食不知味,睡不安寢,沒有一點解題思路。那勁頭跟學渣考試寫到數學最后一道大題一樣,除了會寫個解字之外,真真是如何也解不出來的......

  審正南便在此時獻計,自古王位,父終子繼,世襲連綿。如今溫篤去了,溫篤不是還留了個女兒,名叫做溫芳華的么,按道理,這溫家小女當繼承攬海閣閣主之位。

  其實,當時沈濟舟還一陣搖頭,直說,好不容易溫篤死了,自己心頭大患沒了,這再把他女兒扶上攬海閣閣主之位,那這江湖、這攬海閣不還是姓溫么,如何能輪得姓沈呢。

  審正南苦口婆心一陣因勢利導,死了不知多少腦細胞,(他那個時候不知道這玩意存在,但不知道不代表沒有這玩意......)才讓沈濟舟恍然大悟。

  這溫芳華雖然是溫篤之女,可如今畢竟年幼,還未成年,雖然有空芯道人教授武藝,可是到底是個未成年的女娃,能有多大道行。所以,女娃為攬海閣閣主,那攬海閣便不足為慮了,沈濟舟想如何擺布便能如何擺布不是。

  不僅如此,對外更可以名正言順,溫篤死,其女繼,我沈濟舟行得正,走的端,對攬海閣絕對沒有據為己有之意,果真謙謙好大君子也!

  于是,溫芳華便是在此背景之下,繼任成為攬海閣主。

  蘇凌心中想通這些,不由的好笑,那老沈頭兒算盤打的啪啪山響,可是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無他,這溫芳華實在不是尋常人,更是一株扎手的玫瑰。她不但牢牢的掌握了攬海閣,更是將攬海閣打造的鐵板一塊,攬海閣上下唯她馬首是瞻,而且她慧眼識人,提拔了杜書夷這樣的俊才為閣主下第一人——攬海閣主事。

  這杜書夷更是胸有韜略,自從他成為主事后,攬海閣上下事務,他打理的井井有條,渤海五州江湖勢力無人敢在攬海閣面前放肆。有這樣人才襄助,溫芳華完全成了甩手掌柜。

  于是,攬海閣聲勢日漸坐大,以致一顆驚雷天下響,渤海五州之地,但凡有人處,無不對攬海閣心存畏懼之意。

  所以,這些年,沈濟舟如坐針氈,一個攬海閣溫芳華,一個居心叵測的魍魎司牽晁,皆是他心腹大患。

  所以,兩年之前,一個偶然機會,他得以認識這個黑蝮門門主,見他功夫境界不同尋常,有意暗中扶植。

  這黑蝮門木門主也是個人才,兩年之內韜光養晦,蟄伏發展,竟躲過了魍魎司和攬海閣的眼睛,以致今日有如此之勢。

  其實,無論牽晁還是溫芳華都聽說過黑蝮門的存在。

  只是,這黑蝮門實在過于低調,根本沒有惹過任何人,也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也許是他倆都大意了,把這黑蝮門當做剛剛成立,不成氣候的小門小派了。

  卻說,這五六百黑蝮門門人突然現身之后,一道黑色流光,從半空之中緩緩降落。

  眾人閃目看去,卻見一人,也是同那些站在竹子之上的人一般無二的穿著,一身皆黑。

  正是黑蝮門木門主。

  只是,林不浪、穆顏卿等人看到這人還好,然而,蘇凌和溫芳華看了那木門主一眼之后,皆是一臉震驚無比的神色。

  無他,蘇凌和溫芳華看得真而切真。

  那木門主的鬢間別了一支殷紅的似染了血的盛放的海棠花。

  不僅如此,他還長了一張沒有生機,泛著死氣的死人臉龐!

  “是你!......”

  蘇凌和溫芳華同時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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