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三百七十一章 潛龍在淵終有時
  這高甘同呂匡一般,也失了一目。被他的兩位副將飛馬救回陣中,待回了陣中,見了呂匡,兩人互相看著對方,見對方皆少一目,咧嘴大哭,那模樣叫旁人看去,凄慘中帶著些許滑稽,真就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蘇凌一口氣勝了兩陣,戳瞎二將眼睛,身后的自己人士氣大振,呼喝叫好。

  蘇凌朗聲大笑,手中江山笑一指對面淳庸道:“淳庸,竟派些飯桶上來,實在無趣,跟他們打架,也沒意思,不如你這嘟嘟(都督)上來,我這次買一贈一,把你兩只眼都戳瞎,你覺得如何?”

  那淳庸大罵可惡,哇哇暴叫了一陣,自己試了幾試,終究是沒有上前和蘇凌交手的勇氣。

  他這人雖然身形肥碩如豬,做事小人模樣,但比起高呂二人,卻是心機頗深的。他自己知道自己過去也得留點零碎做紀念不可。

  但見他惱羞成怒,恨聲道:“蘇凌,死到臨頭了,還要做無謂的掙扎不成?你當我三歲小兒,跟你單打獨斗?我身后的近兩千人難道是吃干飯的?”

  說到這里,他驀地抬槍向天,大吼道:“五軍都尉營、巡城營!”

  “喏!——”一聲齊喝,兩營將士同時神色變得肅穆起來。

  “聽本都督命令,將他們一個不留,統統拿下!殺!”

  “殺啊——”一聲如山洪爆發的聲響,再看兩營軍士各提兵刃,朝著蘇凌等人的陣營沖殺而來。

  他們中多為步兵,少數騎兵。雖然戰力上不如長戟衛,但總是勝在人多。

  近兩千人,黑壓壓如烏云漫卷,直沖而下,聲勢浩大,駭人膽魄。

  其實,淳庸暗中留了個心眼,他只是讓五軍都尉營和巡城營的人馬向前沖殺,而自己還剩的三百多長戟衛,他卻借按兵不動。他的如意算盤卻是打的不錯,反正損失多少也不是自己麾下的兵士,就是全死完了,跟自己長戟衛有半毛錢的關系?

  再者,這長戟衛首要任務可是要保證自己這個大都督的安危,他們都上陣殺敵了,自己的安危誰來保護?

  等到兩敗俱傷之時,自己的長戟衛在神兵天將,收拾殘局,到時功勞還是自己的,何樂而不為呢?

  那高甘和吳匡只是傷了一只眼睛,可沒全瞎,此時此刻已然包扎好了傷口,形象活脫兩個加勒比海盜......

  他們見淳庸下令,讓自己的人馬先行沖殺,這明擺了是要讓他們當替死鬼,可是他們心里清楚,但卻只敢怒不敢言,好在兩人有傷,不用再賣命上陣,只得暗氣暗憋。

  蘇凌極目望去,見如潮軍馬齊齊動了,朝著自己和身后的人沖殺過來,不由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心中暗忖,看來結果還是要一場大混戰。

  不說這場混戰己方人數完全處在劣勢,能不能殺透重圍還在兩可之間,便是殺透了重圍,這渤海城如此浩大,從城西竹林開始無論殺到任何一城門,也不好突破城門的防衛,殺出渤海,逃出生天。

  何況渤海的人,也不可能坐視他們輕輕松松的一路殺到城門之下,若再沿路阻擊,那他們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很有可能就葬在渤海城去了。

  所以無論怎么看,這場戰斗的結局都大概率是死局。

  其實,從最開始牽晁的魍魎司現身開始,蘇凌都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破局,安然離開。然而隨著長戟衛、巡城營和五軍校尉營一個個粉墨登場,局勢越來越出乎意料,越來越失控,蘇凌此時此刻根本想不出絲毫的破局之策。

  眼下,還是先挺過去這場廝殺混戰才好,若連這都挺不過,想其他的都是徒勞。

  蘇凌拿定主意,探臂膀鏗的一聲拽出左側的七星刀,江山笑與七星刀并舉,剛想迎頭沖殺,卻驀地發現一道白色身影疾沖而出,二話不說如離弦之箭已殺到陣中,手中長劍上下翻飛,劍光連閃之下,咔嚓咔嚓如砍瓜切菜一般,剎那間砍倒一片,那劍勢凌然,劍氣轟鳴之中,血浪翻涌,慘叫聲不絕于耳。

  原來正是林不浪已然當先出手了。

  蘇凌擔心林不浪安危,大喝一聲道:“好兄弟,哥哥前來助你!”說著左手刀右手劍,一道白芒,殺入陣中。

  幾乎與此同時,身后穆顏卿、溫芳華、賀長驚、杜書夷皆冷叱一聲,同時出劍,身形懸至半空,剎那間射入戰場之內,各持兵刃,殺了起來。

  李七檀眼中早已一片血紅,一咬牙大吼一聲,一柄兩刃端把刀鏗然而現,下一刻一道黑芒直沖戰陣。

  攬海閣、紅芍影和黑蝮門人見狀皆喊殺聲大作,刀劍出鞘,隨即在后面掩殺而來。

  牽晁冷眼旁觀,原本不想出手,但他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的命運現在跟蘇凌他們息息相關,若是蘇凌他們敗了,自己也只有成為階下囚的份。

  想到這里也不,身化一道黑芒縱至半空,半空中揮動鬼刀,一刀劈下。

  刀氣震蕩轟鳴,氣浪翻滾,頓時震飛數人,緊接著黑色刀芒連閃,慘叫聲不絕于耳,剎那間連斃十數人。

  身后魍魎司僅存的兩人——萬俟旒和北宮玦一看連自己的主子都出手了,自己再杵在那里,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他們還指望著自己額主子能帶著他們逃走呢,想罷,兩人也各自晃動手中兵刃,殺入戰陣之中。

  剎那之間,雙方投入了所有兵力,白刃格斗,一場混戰在所難免......

  ............

  渤海城東,連綿的大山,起起伏伏,靜默永恒,山后大海波濤,濤聲激石,雄渾滄桑,訴說著滄海桑田,王朝更迭。

  山間云氣渺渺,白云蒼狗,變幻無蹤,頗有些難以形容的神秘莫測之感。

  卻說山中霧氣籠罩之間,有一片蔥郁繁茂的密林,樹高遮天,枝繁葉茂。

  清晨的陽光緩緩灑下,斑斑駁駁的透過樹葉的縫隙,留下或淺或暗的光影,合著滿飄渺的云霧,頗有隱世飄逸之感。

  此處卻不似那竹林之中,殺戮流血,戾氣無端。反倒是一片安靜而祥和。偶爾幾聲鳥鳴傳來,回蕩在林間,空靈渺遠,更顯的山空林謐,飄然出塵。

  山霧縹緲環抱之下,一排低矮但寬闊的茅屋如畫而來,緩緩的映入眼簾。

  茅屋不大,其上煙囪之內炊煙渺渺,當是這屋中早起之人,正在做早飯。

  這排茅屋之前,乃是一處十分平整的小院,小院收拾的十分干凈,幾種農具在墻角處整整齊齊的放著,一處磨盤,一張石桌,幾張石凳,端得是一塵不染。

  在東面處還有茅屋主人開辟的方小菜園,種著一些不知名的青菜,青菜碧綠碧綠的,長勢喜人。

  菜園的一側,還開挖了一方小池,小池不大,只占了院子不大的一小片,里面三三兩兩的種著一些水植,看得出是這茅屋的主人隨手而為,那些水植生長的毫無章法,卻暗合了些許的禪意。

  整個院子外圍,用一些竹篾扎著柵欄,柵欄低矮,一腳就能跨過去,只是做了裝飾罷了,并不是刻意用來防賊防盜的。寫意大過于用途。

  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想來這茅屋的主人定然也是高雅之士,否則這茅屋和這周遭也不會一片出塵無為之意。

  只是,不知這茅屋主人到底是誰,若說只是隱世之人,卻也不像。

  院門外兩名一身白衣少年昂然站立,手中皆抱著一柄鍛刀,氣度威嚴,不容侵犯。

  由此看來,這茅屋的主人身份定然也非尋常之人。

  山空林謐,卻被一陣腳步聲所打破。那兩個守門的少年聽聞這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不由的又拔了拔身姿,站的更加挺拔起來。

  晨曦霧靄之中,緩緩走出一名少年。這少年一身素衣,身無半點奢華俗氣的裝飾,只有素衣飄蕩,出塵俊逸。

  只見他右手握拳,似乎右手之中握著什么要緊的寶貝,神情眼神也不時的看向右手處。

  少年左手執著一根竹杖,腳下芒鞋,芒鞋竹杖,翩然而來。

  這素衣少年離著小院院門還有數丈,那門前的持鍛刀兩個少年侍衛便疾步迎了上來,剛想說話,卻被這素衣少年一陣搖頭止了。

  還未反應過來,這素衣少年一張手,將竹杖扔給其中一人,緊接著空出的左手與原本握著的右手做掬捧之狀,兩只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掌心的寶貝,緩緩的邁步走進了小院之中。

  直到這時,這素衣少年雙眸如星,仍半息不離的看著自己掌心。

  細細看去,映著陽光,他手間的縫隙似有點點的水滴灑下,晶瑩剔透,宛如珍珠一般。

  那兩個少年侍衛似乎十分了解這素衣少年的脾氣秉性,見他如此,也不再出聲,跟在這素衣少年身后,便是連腳步聲也刻意的輕柔了不少。

  但見這素衣少年剛走入院中,茅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魁梧的年青漢子,雖是一身白衣,卻掩飾不住他身材魁梧彪悍,一眼看見這素衣少年,便笑呵呵的迎了過來,見他雙手捧著什么,忙嘿嘿笑著開口道:“公子做什么呢?何須親自操持,給率教便好!”

  說著便迎頭過來,伸出五大三粗的兩只大手要接這素衣少年手中的東西。

  這素衣少年也不抬頭,嗯了一聲,微嗔道:“老吳,你五大三粗,毛手毛腳的,弄壞了我的寶貝可不成!快閃了,不要耽誤我的事情......”

  吳率教聞言,卻也不惱,只撓頭傻笑,身體一側,那少年才疾步從他身邊走過。

  吳率教這才跟在素衣少年的身后,然后暗暗朝那兩名鍛刀少年侍衛擺了擺手,你那兩名少年侍衛會意,轉頭又立于院門兩側。

  卻說這素衣少年在院中踱了幾步,這才似驀地想起那院中的一方小池,忙快步走了過去。

  來到小池旁,竟也不嫌地上不凈,席地而坐,半倚在小池邊上,然后將雙手輕輕一抖。

  “嘩——”一陣細微的水聲翻涌,但見他手心處流下一道晶瑩透亮的水線,其中十分惹人注目的是,水線之中,竟還翻滾落下了兩三尾顏色鮮艷的小金魚。

  那三尾小金魚隨著水流落入小池之中,在這素衣少年目不轉睛的注視之下,那三尾小金魚在小池水中,歡快的翻了幾個水花,倏爾三道細微的水線,朝著水池的中央游了過去。

  這素衣少年注目的看著,直到這三尾小金魚穿梭在小池中的水植間,他才心滿意足的展顏一笑。

  笑容溫暖,如沐春風。

  少年緩緩開口,似自言自語,又似對這幾尾小金魚道:“魚兒呀魚兒,外面波云詭譎,殺伐征戮,亂世無疑,你們還是暫時的在我這小池中棲身吧......一旦化龍之日,便龍歸大海,攪動風云,方不負此生啊......”

  說著,這少年似感慨般的緩緩起身。

  身后的吳率教聞言,嘿嘿癡笑道:“公子哪里是在說這三尾魚兒,怕不是在說公子自個兒罷......”

  這素衣少年淡淡笑著看了吳率教一眼,也不接話,只道:“老吳,你個憨貨,平素最喜酣睡,今日如何起的這般早......好在未驚了我的魚兒,否則我把你扔到海里,給捉一百條一模一樣的來!......”

  吳率教也不惱,嘿嘿笑道:“公子只是說說,俺雖憨,但也知道公子對俺極好,定是不舍得......”

  那素衣少年這才呵呵笑了起來,接過吳率教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手方道:“飯食好了?”

  吳率教點了點頭道:“弟兄們剛做好......”

  素衣少年點點頭,邁步頭前向中屋走去道:“來,吃飯了......”

  他話音方落,左右兩側的屋中頓時一陣鍋碗瓢盆的聲響傳來。聽得出里面當是還有不少人專等著他一句話,立馬開動吃飯。

  素衣少年哈哈笑道:“老吳,我不回來,你就不許這二十多個兄弟先吃飯不成?”

  吳率教撓頭道:“不是我不許啊,是弟兄們非要等公子回來才用飯的......”

  用過早飯,那素衣少年徑自走到書案前坐下,卻見那書案之上正放著一把焦尾古琴,端的是古拙無華,比起一般的琴,這焦尾古琴只有五根細弦,根根纖細,銀光流動。

  那素衣少年輕輕挽了挽袖子,雙手撫在琴上,輕輕撥動琴弦。

  琴聲乍響,空靈出塵,浩渺弘大。霎時回蕩在整個山谷之中。

  起初那琴音清幽蕩漾,琴意繾綣,鏗鏗似雨珠滴落,不知何時,那琴聲驀地一轉,吭然直沖蒼穹,其聲昂昂,風雷金戈,凜凜肅殺。

  若有人聽了,仿佛置身于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上,刀光悍影,長風烈馬,蕩氣回腸。

  直到最后,那聲音再次變得舒緩起來,再看那素衣少年,只用一指輕撥單弦,聲音若有似無,寧謐安穩。

  一旁的吳率教這才輕輕的說道:“公子,七檀已經動了......現下已經到了竹林......”

  這素衣少年也不答話,只是輕輕點頭,仍舊緩緩撥動琴弦。

  過了片刻,院中響起腳步聲,不一會兒,卻見方才立于院門前的其中一少年走了進來,見這素衣少年雙眸微閉,這才緩緩走到吳率教近前,耳語了一陣,轉身去了。

  待他去后,吳率教又輕聲對這素衣少年道:“公子......七檀已經表明了身份了......如今正與長戟衛交手。”

  素衣少年仍舊微閉雙眸,只是劍眉之處微微蹙了一下,方輕聲道:“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這素衣少年仍舊微閉雙眼,輕聲道:“蘇凌呢......蘇凌如何?”

  吳率教忙回道:“應付自如,如今跟七檀算是勠力對抗長戟衛......”

  那素衣少年點了點頭,一字一頓,聲音稍微重了一些道:“長......戟......衛!呵呵,我隱世這些年,長戟衛也能橫行了......倒也可笑......”

  又過了一陣,此時太陽已然升高了不少,陽光灑遍整個林中,霧氣緩緩散去。

  終于腳步聲又起,那院門外白衣少年侍衛再次走了進來。

  只是未等他開口,素衣少年卻開口道:“講!......”

  “喏!五軍都尉營和巡城營已然開拔,若按常規速度,不時便能到城西竹林......公子......”

  卻見那素衣少年撥動琴弦的手猛地一停,琴音戛然而止。

  他緩緩起身,臉上是與他年歲極不相稱的沉穩,沉聲道:“吳率教,埋伏在他們途徑之處的白隼義騎是否到齊了?”

  吳率教神情一凜,再也沒有了方才憨傻的神情,轟然起身道:“公子放心,早就枕戈以待,專等他們前來!”

  素衣少年這才點了點頭,忽的抬頭望向蒼穹。

  蒼穹之上,白云如畫,陽光正暖。

  那素衣少年的神情之中不知何時已然滿是豪氣的殺伐果敢。

  “時辰到了......今日一戰,倒要看看,這天下,到底還有多少人記得我趙風雨!......”

  “列陣,隨我殺敵!”

  “喏!——”

  不知何時,整個院中已然出現了二三十余白袍銀甲少年,身前斬馬長刀冽冽清光,一臉肅殺,齊聲應諾。

  素衣少年點了點頭,忽的似自言自語的輕聲道:“渤海城!長戟衛!沈濟舟......趙風雨......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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