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三百八十章 龍槍傲嘯殺氣蕩
  瞬息之間,風云突變。

  趙風雨一槍將高甘搠死于馬下,出槍速度之快,讓人都未看清楚他的動作,待反應過來之時,那地上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了。

  但見趙風雨勒馬橫槍,冷聲喝道:“哪個過來受死,跟高甘死于一處!”

  “嘩——”敵眾皆大亂,全然一臉的惶恐,有人已然站定不住,轉身欲走。尤其是五軍都尉營的人馬,見主將殞命戰場,一個個驚懼后退,陣型大亂。

  趙風雨踏馬揚帆,策馬繞場疾馳,手中長槍刺向蒼穹,頓有龍吼陣陣。

  “誰來受死!”

  “誰來受死!”

  “誰來受死!......”趙風雨連問三遍,皆鴉雀無聲,無人應答。

  趙風雨仰天大笑道:“我不過隱世數年,卻未曾想,渤海精兵早失去了男兒血性,一個個皆成了孬種!既不應戰,還不快快閃開一條路來,莫要耽誤了我等出城!”

  趙風雨每喊一次,敵陣便亂上一分,眼看陣型散亂,人心惶惶之時,還是淳庸多少也算經沙場的人,怒不可遏的連聲呵斥,才堪堪穩住了陣型,淳庸下令,命長戟衛一名副將,即刻接管都尉營全伙兵馬,若有臨陣脫逃著,格殺無論。

  那副將應諾,帶了六名將校來到都尉營的兵馬陣營,逮住幾個正自臨陣脫逃的逃兵,咔咔咔剁了腦袋。

  這一下,整個都尉營的人這才安定下來,勉強穩住陣腳,但每人臉上皆是一片惶惶之意。

  淳庸立在長戟衛兵卒之中,一順手中雙刃槍,指著趙風雨冷笑道:“趙風雨,威風果然依舊,只是,你以為殺了高甘,便可解了這危局重圍不成?高甘之死,只怪他存不住氣,不聽我之勸告,擅自出戰,才有這結果,如今本都督統領長戟衛和五軍都尉營,千余人馬,你可盡殺之?”

  說著,他將手中雙刃長槍高高舉起,皆盡歇斯底里的嘶吼道:“長戟衛、都尉營聽令!”

  “喏!——”長戟衛雖三百余騎,但應諾的氣勢還是勝于都尉營的,都尉營雖也應諾,但總是顯得有些沒有力量。

  這便是普通軍卒與精銳部隊之間的差距。精銳之軍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著絕對的斗志昂揚和專注,哪怕是在劣勢,也相信可以戰而勝之。

  可是普通軍卒,若是戰事勝利,或可士氣高漲,若是受了打擊或戰事不利,便會士氣低迷,高壓之下,一戰摧之,一敗涂地。

  淳庸的聲音再又響起道:“騎兵在前,步軍在后,全軍列陣,準備出擊!”

  “喏——!”

  這一聲應諾,卻比方才氣勢好上一些,說到底都是士兵,過的都是戰場廝殺,刀頭舔血的生活,真的臨陣,害怕和恐懼都會被暫時的拋之腦后了。

  “踏踏.....踏踏......”馬蹄聲合著士兵們的腳步聲乍然響起,蘇凌眼中,一千余敵人如潮水一般動了,快速的排列著陣型,大混戰一觸即發。

  蘇凌心頭一沉,還是有些沮喪的。趙風雨迫呂匡退走,自己激高甘出戰,被趙風雨搠死。敵將三人,三去其二,就剩下這淳庸一個。

  若是這淳庸也被自己用計激出來,定然也是受死下場,到時候三位主將皆無,這一千多兵卒不用自己的人動手,必然亂而逃之。

  可是,蘇凌還是遺憾那淳庸真就心機城府頗深,自己這般折辱于他,他卻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龜縮到現在。

  如今他一人統軍,保全戰力,以求軍功這個顧慮已然消失殆盡,高甘已死,他如今可以不計任何代價的將所有兵力全數壓上。

  大軍壓上,自己的人是完全擋不住的,蘇凌明白趙風雨雖神勇無敵,但畢竟面對的是千軍,他一人怕也獨木難支。到時候自己被淳庸所執,必定會作為向沈濟舟邀功的籌碼,至于損兵之事,完全可以賴在高甘那死鬼身上,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就差一步,自己或許便可從渤海全身而退了。只是可惜啊......

  蘇凌抬頭看了看天,此時日上三竿,早已到了晌午十分,透過竹葉射入竹林內的陽光,已經變得頗有些刺眼了。

  蘇凌從昨天到現在,在這竹林之內,僵持了一整夜和一個上午,局勢依舊不明朗。

  可是蘇凌如今的狀態已經是強弩之末,昨夜到現在未合一下眼,水米未沾唇,如今是又困又乏,饑腸轆轆了。

  這還在其次,高度緊繃的神經,高壓之下變幻莫測的局勢,讓蘇凌疲于應對,不僅心累,身體也累,昨夜開始到現在,大大小小的戰斗,無論斗將,還是混戰,蘇凌都有些記不清楚多少次了。

  雖然未有受大傷,但是渾身各處或多或少有些小傷,有些地方還滲著血。

  傷口的疼痛混合著因為極度疲乏的身體各處關節,蘇凌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蘇凌抬頭看著刺眼的陽光,一瞬間有些昏昏然,更多的是高壓下的無奈和茫然。

  其實在這竹林之內的時辰也不算太久,一個整夜再加上半個白天。

  可是敵人的攻勢如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先有牽晁,再來暗影司反叛,繼而長戟衛淳庸,然后是都尉營和巡城營,各方勢力紛杳而至,粉墨登場。

  小小的竹林之內,成了各方角逐的焦點之地。

  蘇凌驀地覺得,這竹林仿佛成了自己畫地為牢之地,自己被困在這里,越陷越深,無法脫身,動彈不得。

  蘇凌神情一臉的落寞,感受著刺眼而冰冷的陽光,自言自語道:“漫漫長夜,半個白日......可我卻怎么感覺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了啊......仿佛這里便是永恒之地......南漳啊......真的回不去了么?”

  這是蘇凌第一次感覺到有些許的絕望。

  一旁的賀長驚久未出言,似乎感受到了蘇凌心境,忽的低聲道:“蘇督領......不要氣餒啊,倉舒公子我已安排好了,早出城在一安全處,翹首以盼,只等督領歸來,還有南漳的丞相和眾將士都在等著您回去......一定要堅持啊!督領......長驚今日便是拼了這殘軀,也要將督領送出渤海樊籠!”

  蘇凌猛然一振,轉頭看著賀長驚。

  這是一個八尺精壯漢子。他在渤海遭遇可謂艱難,卻仍然勉力支撐到現在,為了什么?這滿場眾人,他受傷最重,斷了一臂,如今血雖干涸,傷口卻驚心。

  可即便如此,他還在勉力支撐,還心心念念的想著殺出一條血路,沖出渤海城。

  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迷茫和消沉呢。

  他忽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自嘲的想,蘇凌啊蘇凌,你還是現代人的秉性啊,這點困難便消沉了?未免有些矯情了吧。

  這樣的人,這樣的錚錚漢子都不放棄,自己可是己方陣營的主心骨,如何想要放棄和迷茫?

  既如此,那便戰吧!

  既如此,那便搏至無憾!

  “鏘——”的一聲清鳴,蘇凌緩緩的抽出手中的江山笑。細劍冷光,如星河一般流淌在他的眼眸處。

  照亮了那白衣少年的眼神中的決絕和堅定。

  蘇凌橫劍在手,冷眼看著浩浩的敵軍列陣,緩緩的說道。

  “這一切,終究還是要結束的......既然如此,便在此刻結束吧!”

  七星悍刀,江山冷劍,轟鳴赫赫,彷如回應。

  蘇凌大喝一聲道:“諸位,聽我號令!列陣!”

  “喏!——”

  眾皆肅然,刀劍皆出,全神以對。

  忽的,蘇凌、林不浪、穆顏卿、溫芳華、李七檀、賀長驚、杜書夷,還有那個自成一體的牽晁耳邊傳來一人的話音。

  “蘇凌,敵眾勢大,硬拼不是辦法,我意先帶一到兩人殺出重圍,突入渤海城中安全之處隱藏,然后再殺回竹林,帶剩下的人沖出去!你們快快決定,誰先跟我走!”

  剎那之間,眾皆明白,這是趙風雨的傳音之術。

  眼下情勢緊急,能走一個是一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沒有猶豫,蘇凌和林不浪同時脫口而出道:“先帶穆顏卿和溫芳華走......這戰場,是男人的戰場!”

  話音方落,又有兩人脫口急道:“我們不走,趙將軍先帶蘇凌和林不浪離開!”

  那穆顏卿和溫芳華如何能舍了他們離開,如何也不答應先走。

  蘇凌和林不浪說什么也要兩個女娘先離開危險之地。

  一時之間,爭執不下。

  趙風雨眉頭一皺,疾道:“速速決定,要不然等他們列陣完畢,沖陣而來,就不好走脫了!”

  蘇凌沉聲道:“趙師兄,兩位姐姐先走,我留下,憑著我的智計,還能周旋一二,事急從權!聽我的!”

  穆顏卿和溫芳華還想說什么,一旁賀長驚和杜書夷也開口相勸,這兩人才沒有辦法,勉強答應。

  趙風雨點了點頭,沉聲道:“既如此,大家做好準備,等下聽我號令,穆姑娘已有戰馬,溫姑娘到時同乘,其他諸位莫要留手,全力以赴,暫時壓制住敵人,我好殺出血路來!”

  眾人皆點頭。唯獨牽晁默然不語,似乎想著自己的心事。

  蘇凌沉聲鄭重道:“諸位,成敗在此一舉,蘇某拜托了,在此謝過!”

  眾人皆輕輕頷首。

  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趙風雨眼神不錯的盯著對面淳庸兵將列陣。

  約過了數息,趙風雨驀地大喊道:“就在此刻,蘇凌等速速助我,殺啊!——”

  一騎趟帆,九霄盤龍亮銀槍龍嘯生生,槍浪如雨,直撞敵營而去。

  馬蹄如狂,動若蒼龍。

  趙風雨一騎絕塵殺入敵方陣營。

  與此同時,穆顏卿忽的一把握住溫芳華的手,溫芳華借力用力,瞬間飄然上馬,二人同乘。

  穆顏卿執傘,溫芳華執劍,馬快如星,載著兩位女娘,兩道紅衣身影獵獵追風,跟在趙風雨身后,殺將而去。

  好一個趙風雨,白馬追風,將手中盤龍槍舞動開來,上下翻飛,馬踏之處,如入無人之境。

  那條龍槍,槍影如山,槍出如龍,敵軍根本未想到他們竟先發難,倉促應戰,如何擋得了龍騰天下。

  趙風雨一人在前,敵人敢有阻攔者,大槍挨著就死,擦著就亡。龍吟赫赫,神鬼皆驚。

  剎那之間,趙風雨將淳庸的軍陣撕開了一個口子,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敵人抱頭鼠竄,慘叫哀嚎,龍槍鋒銳,無人可擋。

  趙風雨身后,穆顏卿急催戰馬,油紙傘挽著花,如花開萬朵,有僥幸繞過趙風雨,前來阻擋者,皆被她刺中,其后溫芳華長劍再刺,敵人立時喪命。

  三人二馬,煌煌烈烈,勢若雷霆,不可阻擋。

  淳庸做夢也沒想到,趙風雨竟然在自己軍馬即將列陣完畢的當口選擇硬剛沖陣,驚的如木雕泥塑一般。

  眼看著自己陣仗的口子被這三人越撕越大,終于是醒悟過來,大聲氣急敗壞的嘶吼道:“都他娘的吃干飯的么!給我擋住!擋住!”

  “莫要放跑了趙風雨他們!......”淳庸陣營之中一片沸沸大喊,到底是長戟衛精銳,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還是迅速反應,長戟衛三百騎兵,各催戰馬,槍戟齊出,合圍而來。

  趙風雨不管這些,仍舊猛沖猛打,他的功夫,別人想要攔他,怕是事比登天。

  可是人多啊,三百長戟衛咬牙纏斗,緊追合圍,都尉營總算反應過來,近千人呼的一聲,如潮一般再次向上涌去。

  趙風雨和穆顏卿、溫芳華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漸有縮小之勢。

  淳庸大笑道:“趙風雨,想這樣逃了?也太小看我這千余兵馬了!”

  便在這時,蘇凌大吼一聲,刀劍隨著身形猛然向天懸起。

  “諸位,出手,殺敵!”

  “喝——”無數齊喝,聲震蒼穹。

  蘇凌身后,林不浪、李七檀、賀長驚、杜書夷齊齊懸起身形,在半空之中極速俯沖向淳庸陣營。

  “鏘鏘鏘......”刀劍轟鳴之音不絕于耳。

  地面之上,黑蝮門人、攬海閣眾,黑白分明,如潮一般齊涌而上。

  蘇凌等所有人出手,淳庸的陣營又是一陣混亂,好在他們畢竟是正規軍隊,沖陣陣法演變,平素便多有操演,不過片刻,便分出大半人馬,反身阻擊蘇凌為首的這數百人。

  兩處人馬,如咆哮洪流頃刻對撞在一起,喊殺之聲,山呼海嘯,天地變色。

  大混戰的序幕就此拉開。

  兵戈之勢,其侵如火。

  沖鋒廝殺,慘烈如歌。

  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凄絕壯美。

  蘇凌這數百人全數上壓,更有趙風雨在前開路,穆溫二人其后緊隨,聲勢竟短暫的壓過了淳庸的陣營。

  由于蘇凌這數百人參戰,趙風雨他們的壓力頓減,趙風雨明白,這是沖出去的唯一機會。

  再看龍槍一掃一片,一砸一個大坑,泥土飛濺,死尸如山。

  趙風雨其勇,趙風雨之鋒,放眼大晉,可擋者寥寥。

  不過片刻,淳庸的包圍陣勢終于被他撕開,趙風雨其騎當先,沖了出去,轉頭再看,心中贊嘆。

  穆顏卿和溫芳華果真巾幗,自己這速度,她們竟然跟的上,自己剛沖出來,她們便策馬趕到。

  趙風雨和穆顏卿相互點了點頭,未曾說話,下一刻,策馬朝著渤海西城門的方向直沖而走。

  那淳庸眼看趙風雨他們走脫,急的真魂出竅,連連大喊道:“堵住!給我堵住趙風雨他們!堵住的賞金三千,殺一人,封列侯!”

  重賞之下,果有效果。一些兵卒舍棄了蘇凌,轉頭朝著趙風雨的方向緊追而去。

  更有長戟衛數十,仗著馬快,撥馬狂奔,緊追其后。

  淳庸急不可耐,提槍催馬,便欲親自追趕。

  驀地頭頂一聲怒喝道:“淳庸,你的敵人是我!納命來!”

  淳庸抬頭,卻見半空之中,蘇凌白衣飄蕩,一劍飛仙,當頭刺下。

  淳庸大吼一聲,橫槍抵擋,更有身旁三名副將救駕。四條槍將蘇凌圍住,纏斗一起。

  趙風雨策馬狂奔,余光瞥見身后數十騎長戟衛緊追。長戟衛的戰馬是馬中上品,雖比不得趙風雨的云霜飛電,但卻比穆顏卿她們的馬快,(她們的戰馬不過是都尉營的,雖是高甘的,也比長戟衛遜色)眼看再追幾息,便會被追上。

  趙風雨勒馬,讓過穆顏卿二人,朗聲道:“二位走我前面,我來殿后!”

  如流星一般,二馬交錯,穆顏卿的戰馬已然越過趙風雨,直直向西城門方向沖去。

  那身后幾十騎長戟衛如何肯罷休,策馬仍追。

  趙風雨橫槍立馬,看著他們狂奔而來,忽的冷聲道:“追到這里適可而止吧,你們一個也過不去!”

  那幾十騎長戟衛如何會聽,仍各個催馬直沖,眼看撞到趙風雨近前。

  “鏘——”

  趙風雨長槍震顫轟鳴,斜刺向天。

  “結束了!都給我死來!”

  “龍洄天翔!”

  “轟隆隆——”

  “吼——”

  昂昂龍吟,響徹天地。

  下一刻,天幕槍影,遮天蔽日,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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