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對弈江山 >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夜靜星稀,月色凄蒙。

  今夜的天氣看起來并不是很好。

  整個舊漳城中雅雀無聲,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

  這是這近十日以來,舊漳城的常態。

  沈濟舟的軍隊字十日前組織了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攻城戰之后,接下來一直到今夜,都未曾進犯過舊漳城。

  好像有種微妙的東西,在保持著戰場上的和平,彼此心照不宣,一直的耗下去。

  士兵們的想法很簡單,有仗便打,無仗就好好休息。

  誰知道明日還有沒有命睡覺呢。

  當然,必要的防守還是要做的。城樓上,城墻上時不時便有一隊巡夜的士兵,盔明甲亮的來回巡視著。

  他們的眼睛猶如鷹隼一般,不知疲倦的注視著茫茫的黑夜,洞察一切可疑的跡象。

  夜色的掩映下,一處宅院原本沒有任何的亮光。不知何時,劃出一道昏黃的光芒,然后緩緩的透出紙窗,暈染開來,照亮了窗下四周。

  蘇凌從睡夢之中睜開眼睛,并未慌著起來,他躺在榻上,仔細的聽了聽屋外的動靜。

  夜里不知幾時起了風,屋外除了風聲,一切都靜悄悄的。

  蘇凌這才緩緩起身,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睡意。托著榻邊的燭燈,來到柜子前,翻箱倒柜的找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找了一套深黑色的夜行衣,極速的穿好。他似乎又找了找什么,終究未找到,只得放棄。

  隨即他止滅手中的燈火,推門而出,再轉頭輕輕的把房門帶上。

  只是他剛轉過身來,透過微微的月色,便看到似乎有個人影,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注視著自己。

  嚇得蘇凌就是一激靈,剛要冷喝,那人影卻微微一躬,當先說話道:“公子,您睡好了?”

  “秦......秦羽......你怎么會在這里?”蘇凌一臉意外道。

  那身影果然是秦羽。

  秦羽這才朝蘇凌近前走了兩步,一臉笑意,神情中透著與他小小年歲完全不相襯的沉穩和氣度,平靜道:“等著公子起床,好伺候公子。”

  “你......小小年歲,有心了!”直到這時,蘇凌才真正覺得,秦羽有著超出常人的沉穩和機敏。

  “公子,今夜是不是要行動了......可否帶著羽兒同去......”秦羽似乎有些請求的語氣道。

  蘇凌淡淡一笑道:“呵呵,小羽啊,你是如何知道我今夜要有所行動的啊?”

  秦羽忙道:“小羽猜得......其實不難,其一,今日公子已然算到丞相和祭酒會來,秦羽原想著公子醉酒那場戲,是想借此機會推掉賭約,可是公子卻只是開了玩笑,并未真的推掉賭約......”

  蘇凌點點頭道:“很好,說下去!”

  “其二,公子在丞相去后,其實是真的想讓倉舒喚來大家好好商議今晚行動的,但公子考慮到畢竟倉舒公子有別于他人,并不想跟他透露太多,再有老吳那大嘴巴,一旦知道了,必定嚷嚷著要隨公子前去,他是個粗人,此次行事,必須要帶著行事周密的人,老吳功夫不錯,只是脾氣有可能壞事,所以公子干脆不說了,但公子有隨手關門的習慣,今日公子走時并未關了那廂房的門,老吳很快就發現了房中有酒......”

  秦羽頓了頓,又道:“老吳是見酒不要命的主,定然吃酒大醉,公子今夜行動,他必然醉酒大睡,自然不用驚動他,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蘇凌頷首道:“恩,你都猜對了,還有么......”蘇凌似乎有意考教于他。

  “還有就是,公子早早去睡,定然晚上要起來做事的,所以,小羽就大膽猜測公子的行動,就在今夜......”秦羽道。

  “是也!沒想到,我蘇凌竟然撿到了一個寶貝!秦羽,你小小年歲,心思便如此縝密,僅靠著這些蛛絲馬跡,便能推演出真相,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蘇凌贊嘆道。

  卻見秦羽向前恭敬一拜道:“公子,秦羽求公子帶上我同去!”

  蘇凌并未明確表達自己的態度,淡淡笑道:“小羽,你說說看,為何這么想跟我去呢......”

  “小羽是公子的親衛,公子在何處,小羽便在何處!”秦羽說完,緩緩的低頭。

  蘇凌淡淡一笑,還是年歲小,沒有說全部的真心話,所以不像方才那般正視自己啊。

  “除了這些么?若是如此,你該呆在這里,等我回來......”蘇凌有意道。

  “不不不,不止這些.......”秦羽擺擺手,忽的沉聲道:“公子已然知道小羽的身世,無論我的父母,我的哥哥秦翎,還是七檀哥哥,櫻娘姐姐......甚至是我那個認得乞丐妹妹......都跟渤海那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是小羽也是一樣,若無公子,小羽早死多時......”

  “那些仇人,如郭琿、淳庸者不都已經死了,你也算大仇得報了啊?”蘇凌看著秦羽道。

  “始作俑者,罪魁禍首還未死,小羽如何敢言大仇得報!”秦羽忽的昂首,聲音中也多了些許悲憤。

  “始作俑者?”

  “沈濟舟!他還活著,他活一天,小羽的仇便不算報了!”秦羽一字一頓道。

  蘇凌嘆息一陣,方道:“你說的也對,若不是沈濟舟卑鄙,多了韓甫的州牧,也不會有這許多人間慘劇......但即便如此,小羽啊,我仍舊不能帶你同去......”

  “為何!.......”

  蘇凌語重心長道:“秦羽啊,此次事關重大,我要深入沈濟舟的軍營,危險程度可想而知。一個不慎,便會驚動連同長戟衛在內的十數萬軍兵。所以要直奔目標,干凈利落,你跟著我才學了幾日功夫,雖然你根基不錯,不過也只是學了些起手的招式罷了......”

  “秦羽明白了......”秦羽緩緩低下頭去,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忽的他抬起頭,一字一頓問道:“只是,到什么時候,公子才能帶我一起......”

  蘇凌頷首一笑道:“等到你能跟你的不浪大哥對上二十個回合,我便做什么事情都帶著你......小羽天資聰慧,根基上佳,想來也不會太久的,是不是?”

  秦羽使勁點點頭,朝著蘇凌一拱手道:“秦羽明白了!這便去練功夫!”

  說罷,秦羽又是一拜,轉身朝著后院走去。

  蘇凌看著他的身影,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道:“小羽啊,我房中桌上有幾本書,你若閑時,隨時可來我屋中看書,若是哪里有不明白的,看不透的,可隨時來問我......”

  凄迷的月色之中,那個小小的身影,驀地停下了腳步。

  秦羽猛然轉頭,快步來到蘇凌的身邊,訇然跪拜,鄭重道:“公子,小羽有個不情之請,秦羽不愿再做公子的親衛了!秦羽懇請公子收我為徒!”

  蘇凌聞言,走過去將他扶起來道:“小羽啊,收你為徒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怎樣也是離憂弟子,離憂山門人收徒,自有嚴格的要求和規程......這樣吧,你先好好習武,好好讀書......若是你真的很優秀,我自當寫信給離憂山,到時再收你為徒如何!”

  “無論徒弟,還是親衛,我之本事,定然傾囊相授,秦羽,這點,你可信我?”

  “信!這天下,秦羽只信公子一人!”秦羽顫聲一拜,轉頭去了。

  蘇凌望著他若有所思。

  秦羽走了一段,蘇凌的聲音從后面響起。

  “秦羽,我知道你小小年紀背負了太多,太多。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這個年歲的孩子該背負、該承受的......仇恨,有些時候是動力,有些時候,也會蒙蔽自己的雙眼,而讓你失去最冷靜的判斷,你要牢記!”

  “小羽,謹記......”

  ............

  沈濟舟大營。

  大纛在風中被吹的獵獵作響。整個營地也如舊漳城一般,一片漆黑。

  只是,此處的防衛巡邏卻比舊漳城強了許多。

  畢竟沈濟舟人馬是外面扎營,不像蕭元徹軍馬那般可據舊漳攻守。

  所以,整個軍營雖然大多數人都睡了,還是不斷有巡夜守衛來回巡視穿梭,一隊人馬剛過,未幾便又是一隊人馬。

  若是憑高遠望,便會發現,沈濟舟的陣營遠沒有近時那般漆黑,遠遠望去,仿佛有十數條火龍在營帳之間來回的穿梭游弋。

  那是巡視的士卒手中舉著的火把。

  一處不算太小的營帳之中,還亮著燈火,里面有燈火的晃動,更似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巡夜的士卒走到此處,都不由的一皺眉,有人想笑出來,還要極力的憋著,所有士卒皆一低頭,快說的從這處營帳穿過。

  帳內。

  卻見一人正趴在榻上,下身衣衫盡褪,光著大腚,那腚部就如開花了一般,醬紫暗紅色,不僅如此,還有些血正流著。

  他褪下的中衣褲上,還能看到許多血跡。

  那呻吟之聲,便是從此人嘴里發出的。

  榻邊桌上放著一盞蠟燈,他身旁正有個仆人打扮的小廝一手托著一個藥碗,一手正拿著一個類似于軟刷一般的東西,細細的蘸著藥碗中的藥膏,小心翼翼的給躺在榻上的人擦拭著爛腚。

  這躺著的,屁股開花之人,正是許宥之。

  可是就算這小廝如何小心翼翼,許宥之那爛腚已然沒有一處全乎的地方,幾乎無從下手。

  那小廝無論如何小心,可是只要他那軟刷觸碰到許宥之的傷處,許宥之的呻吟聲便大了不少。

  “他娘的!你故意的是吧!能不能輕一點......”許宥之的聲音帶著怒氣,細細聽了,還有些許哭腔。

  那小廝一臉無奈道:“小的......已經很輕了,可是大人您那......實在太重了......小的已然滿頭大汗了。”

  說著,他趕緊抹了一下頭上的汗珠。

  許宥之低聲咒罵道:“好狠的主公,我許宥之一片心都所托非人了!看把我打的......還不如殺了我的好,這種折辱,我許宥之何時受過!”

  便在這時,那小廝突然喊道:“完了!藥完了!......大人藥完了......”

  許宥之一聽之下,這個晦氣啊,大怒,剛想直起身子,甩這小廝兩個大耳瓜子,可是牽扯之下,不由得疼痛鉆心,只得再次哎呦呦的叫了起來。

  “你才完了!你全家都完了!你胡亂說什么!”許宥之忍著疼大怒道。

  那小廝趕緊解釋道:“誤會啊大人,不是大人完了,是藥完了!”

  “你還說!你是不是想死!”許宥之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小廝趕緊舉起藥碗,放在許宥之臉前道:“是藥膏用完了大人......”

  許宥之這才瞪了他一眼道:“還不趕緊找軍中郎中去取,在這里亂嚷有用么?”

  那小廝忙點頭,起身去了。

  許宥之趴在榻上,一邊哼哼,一邊眼中冷芒連閃,不由自主的咒罵道:“姓審的!姓郭的,還有......老子定將你們給我的恥辱,全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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