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二爺,夫人她又把人算死了! > 第696章 唯一的意義
  沈修瑾幾乎能感覺到她的脈搏在掌心底下脆弱地跳動,只要他想,幾秒鐘就能結束她這骯臟卑微的一生!

  女人卻在窒息中,盯著他癡癡地笑,她甚至不怕死地伸出手,去碰他的眉眼。

  沈修瑾渾身狠狠一顫。

  “你……”她艱澀地吐字,“你很漂亮……我以前……以前也見過一個漂亮的小孩……”

  那是多久以前呢?

  她不記得了。

  她的記憶早就混亂了,她只記得她是從風沙島出來的,賣了個兒子,被人送到了這里……

  她以為離開風沙島,外面的世界就是天堂,可事實上,她不過是從一個熟悉地獄,被扔進了另一個陌生的地獄……

  直到那一天,有個很漂亮的年輕男人出現,他問了她三個問題。

  ‘你記得我嗎?’

  ‘你后悔嗎?’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孩子,哪怕一次?’

  ……

  孩子……呵呵呵呵,風沙島上出生的,是罪人,是孽障,是野種,怎么會是孩子呢?

  那么干凈的字眼,在風沙島不存在的。

  她自己連名字都沒有,他們通常喊她1471,那是她作為女支女的編號……

  女人眼尾滲出一滴淚。

  可她臉上沒有痛苦,只有一片空白。

  她這一生都像是一場空白。

  唯一留下的聲音是什么呢?

  女人忽然聽見了嬰兒的啼哭,降世的第一聲啼哭,清脆又嘹亮。

  她想他未來的命一定很硬……無論在哪里都能活下去。

  女人忽然又哭又笑。

  “你見過那個孩子嗎?”她枯瘦的手抓住了沈修瑾,沈修瑾看見她手背上的針眼,這是常年注射毒品留下的痕跡。

  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就用這種方法緩解病發的疼痛……

  “你見過嗎?”她還在問,她的記憶很混亂,“我以前有一個兒子,他命好……被人帶走了,真好……真好……”

  她不斷重復著‘真好’,無比慶幸地喃喃道:“風沙島啊……他活不了的。我不會讓他活……他不能活在那里……不能!他那么漂亮,他偏偏那么漂亮……我也漂亮……他們都夸我漂亮……”

  “可在風沙島,不能漂亮……”

  “你見過我兒子嗎?”女人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死死抓著沈修瑾,她那雙深邃蒼老的眼睛,盯著男人俊美的面孔,在他深如古井的黑眸里,她看見了自己的臉。

  而沈修瑾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她。

  女人忽然意識到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在她心口撕開一個血洞,她不敢去看。倉皇地想抽回手,卻摸到了沈修瑾無名指上的婚戒。

  女人機械般頓住,她訥訥地低下頭,指尖顫抖地去撫摸那小小的戒指。

  她忽然笑了起來。

  “……你結婚了?”

  沈修瑾想說點什么,可沉默太久了,他喉頭干得厲害,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

  一滴眼淚砸在他手背上。

  女人喜極而泣,“真好……你結婚了……有個家了……以后就會有人心疼你了……”

  她也許認出來他,也許只是把他當成個陌生的寄托。

  沈修瑾從那張瘋癲的臉上,看不到答案。

  他只是沉默地,由著女人抓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貼在臉上。

  她抬眼看他,不經意流露出的天真媚態,在這樣一張老臉上,并不誘人,反倒顯得可憐。

  沈修瑾終于開口:“你想看看她嗎?”

  女人在他手心里點頭。

  沈修瑾取出手機,點了兩下,蘇喬的照片便出現在屏幕上。

  她站在陽光下,笑盈盈地。

  那是他滿目瘡痍骯臟的內心深處,唯一綻開的玫瑰,唯一的凈土。

  “她很美……”女人伸出手想碰一碰屏幕上的人,卻自卑地在觸碰之前,縮回了手,她抬頭沖沈修瑾局促不安地笑了一下,“我很老了,我的手很臟很臟……不能弄臟了你的寶貝……”

  沈修瑾喉頭微動了一下,說不出的澀意。

  女人輕聲問:“你很喜歡她吧?”

  喜歡這個詞,分量太輕了。

  “……她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意義。”沈修瑾頓了頓,低聲問,“這些年……你想過你兒子嗎?”

  “……”

  女人的頭垂在他肩上,她很疲倦了,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年紀,但應該不大的……可這副身體,經受了太多太多,已經很老了。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答非所問地說:“風沙島上的人,不對,那些不是人,跟畜生沒有區別……活到我這個年紀,就已經算長壽了……”

  “我很嫉妒我兒子……很嫉妒……我不能想他,我只能忘記他……他跟風沙島,沒有關系,跟我,也沒有關系……”

  “我想他,只會臟了他……他從我肚子里生出來……是我對不起他……”

  她聲音越來越弱,最后頭底下去,無意識地睡著了。

  兩個護工找過來。

  他們不知道沈修瑾的身份,只以為他是哪個病人的家屬,一個勁地道歉說:“不好意思先生,這個病人很特殊。她現在腦子出了問題,記憶混亂,心智也在退化……給您添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護工一邊道歉,一邊掰開了女人緊緊抓著沈修瑾的手,將人帶走了。

  而沈修瑾掌心,多了一朵小花。

  女人很寶貝這朵小花,抓得很緊,可花脆弱,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沈修瑾在長椅上又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了醫院。

  剛走出醫院大門,卻看見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蒼牙委委屈屈地蹲在路邊,祝疆正黑著臉往他被砸破的腦袋上抹藥,旁邊是蒼牙保命的頭盔,已經四分五裂。

  沈修瑾:“……”

  很好,蘇喬的預言從來不會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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