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凡徒 > 第六百章 星崖之渡
  山高千丈,奇峰聳立。

  半山腰為崖石凌空,松柏掩映,云光籠罩。

  山腳下,則是一片山谷,還有一處坐落在廢墟中的宅院,依然幽靜而荒涼如昨。

  這便是辛家嶺,辛家的祖居之地,因為遭遇變故,且地處偏僻,早已荒棄多年,如今成了一群落難者賴以棲身的所在。

  “辛九差點未能撐過雷劫,是她先祖的寶物救了她,卻已身遭重創,不便與你相見,如今在宅院的密室中閉關。”

  “嗯!”

  “辛家子弟在此開鑿了七間洞府,左右相隔不遠,羌齊與居右、姬圣,以及老狐、奎炎,均已安置妥當,你是否也該閉關療傷?”

  “朵彩,讓你受累了!”

  山崖上站著兩人,于野與朵彩。

  日前意外遇見渡劫的辛九,恰逢她遭遇仇家的圍攻,于野吩咐老狐與奎炎出手相救,之后在辛悔,也就是辛九七叔的帶領之下,借助辛家藏在山中的傳送陣連夜抵達辛家嶺。雙方均是情形不堪,沒有過多的寒暄,于野與羌齊決定暫且安頓下來,待傷勢痊愈之后,再設法離開魔域。

  奎炎與邛山剛剛恢復了幾分體力,又在拼殺中消耗無幾,兩人一頭鉆入洞府中便沒了動靜,羌齊與居右、姬圣也是急著閉關,唯有朵彩一直忙前忙后,她雖然性情狂野,卻也不失一位女子應有的細致與體貼。

  “咯咯!”

  難道見到于野的話語聲這般溫和,朵彩禁不住抿唇一樂,道:“何必這般見外,彼此洞府相鄰,有事召喚一聲!”

  她腰身一扭,消失在幾丈外的洞口之中。

  于野慢慢轉過身來。

  山崖一側,另有一個山洞。

  他走入洞內,打出禁制封住洞口,許是牽動了傷勢,竟然微微氣喘。

  山洞有著三丈方圓,倒也寬敞。

  于野緩了口氣,揮袖一甩,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靈石。他走過去盤膝坐下,催動《裂石訣》之際,又翻手拿出一個袋子,默默查看著僅有的四枚紫色果子。

  天神寺的上古之境,一位叫做元漢的兄長送他一袋還魂果,共有三十六枚,曾幫他修成縱目、療傷止疼、找補體力,卻不知不覺已所剩無幾。

  于野拿出一枚果子塞入嘴里,然后封存了袋子。余下的三枚還魂果,他要留給青蘿,雖然不知是否有益于她的魂體,卻神果難得,權且為她留下一分機緣。

  而救下辛九,也是一種機緣。

  這女子性情多變,狂野不羈,曾經不愿與她交往,便是怕得罪狄欒魔尊。因為她與狄欒魔尊有仇,并橫行魔域四處作亂。誰想時過境遷,狄欒魔尊竟然成為他于野的強敵。既然如此,他不妨聯手辛九與羌齊,與那位高人斗上一斗。

  說起狄欒魔尊,便不能不提到一個人,葉全子,來自仙域昆吾山的一位化神修士。正是他收留了天絕子,狄欒或許早已知曉他于野的存在。而之前在木英谷隱居的華岳、方修子與冠義等人又投奔天絕子,十多位燕州同道竟然齊聚魔域,使得眼前的亂象更加撲朔迷離。

  此外,赤離竟然逃到仙域。

  不錯,正是那位燕州同道,曾經的冤家對手,在魔域的見月城被他坑了一回,之后他便消失無蹤。

  日前已從羌齊口中獲悉,當年便是赤離走漏消息,使得潛伏敗露,眾多妖修傷亡慘重。誰料羌齊憎恨背叛之徒,急于除之后快。他不敢待在魔域,只得落荒而逃。若非在沐風城意外相遇,尚且不知他逃到仙域,并且投靠了昆吾山。沐風城的嚴密盤查與接連不斷的追殺,必然與他有關。

  那家伙極為精明,又善于鉆營,只要出賣燕州同道,便可騙取昆吾山高人的信任。

  哼,一筆筆的舊賬有得算,且待來日計較。

  于野想到此處,只覺得心力交瘁、頭暈腦脹。修個仙而已,一路上刀光劍影,爾虞我詐,是是非非猶如亂麻,恩恩怨怨糾纏不清,使人疲于應付而又欲罷不能。

  他收起紛亂的思緒,低頭看向手上的戒子。

  御靈戒中,兩頭蛟龍倒是無憂無慮。而曾經的猛蛟,如今蛻變初成,只能算是一對幼龍,又能否應對來日的風雨與驚濤駭浪?

  鬼戒之中,一道人影裹著濃重的陰氣,那是青蘿在苦修不輟。數百年來,她不是苦守殘魂,便是跟著自己顛沛流離、四處逃亡,難得這般安心地修煉,但愿她早日重塑肉身、境界有成!

  另外一枚鬼戒中,已是空空如也,唯有陰氣彌漫不散,黑暗的天地一如往日。

  于野伸手摘下戒子。

  沒有了尸王,戒子便也空置下來。

  而他正要收起戒子,又神色一凝。看似空蕩蕩的戒子,竟然有遺落之物?神識一動,他手上多了一物,是塊巴掌大小的玉牌,刻著“昆吾”二字……

  于野看著玉牌,不由得想起尸王肉身崩潰之際所呈現的一道虛幻的人影。他默然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玉牌,竟然與古年、艾陽的令牌一模一樣。

  據悉,昆吾山派出五人前往妖域、魔域、鬼域各地,分別是葉全子、艾陽、古年、曲風、汪嗣。各人均有下落,唯獨汪嗣在鬼域失蹤。而這塊靈山令牌,或許便是汪嗣之物。想必他在鬼域遇難,被人煉成尸王,卻靈識未滅,于是留著仙門令牌。而危急關頭,召喚他對付苦元、谷算子,他或許不忍同門相殘,于是選擇自戕而擺脫束縛。魂飛魄散之前,他留下唯一的信物,表明他今生來過……

  無論是妖修、魔修、鬼修,或仙域修士,終歸是人。有的人性喪失,有的良知未泯,而日月更替如常,天地恒久依然。

  迄今為止,終于查明昆吾山派出的五位弟子的去向。卻又能如何呢,沒有見到昆吾山的道乾祖師,仍舊不知道那位高人的真實企圖……

  于野收起玉牌與戒子,手上多了一尊小巧的金鼎。

  神識所見,鼎中躺著兩個漢子,九寶、九芝。而兩人之外,還有一團黑色的霧氣躲在角落里。

  濟源?

  此人修為高強,又是偷襲,又是聯手圍攻,這才毀去他的肉身,并被翻天鼎吞噬了元神。而翻天鼎素來貪婪,但凡吞噬的元神,均已吃干抹凈,找不到半點痕跡。

  這家伙怎會幸免遇難?

  他應該是憑借魔氣禁制抵御翻天鼎的吞噬,卻困守一隅難以動彈,暫且沒有本事處置,且囚禁了之。

  一股倦意涌上心頭,于野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收起小鼎,定了定神,然后雙手結印。“轟”的一聲靈石崩裂,濃郁的靈氣洶涌而來……

  月夜。

  海上波光粼粼。

  一位銀須銀發的老者凌空而坐,雙手掐訣,隨著法力運轉,頓時衣袂飄飄、須發飛揚。

  數十丈之外,一位紅衣女子踏波而立,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一下;數里之外的山崖上,另有一位老者在駐足觀望,卻揪著胡須不撒手,兩眼一眨不眨,很是忐忑不安的樣子。

  月上中天,海波生煙。

  老者的身影漸趨朦朧,卻忽然抬手一指,沉聲喝道:“天地肇混沌,星門今始開,現——”

  海面上波濤怒卷,霧氣盤旋,繼而光芒爆閃,虛空裂開一道縫隙,從中緩緩呈現出一道黑色的石門。

  石門約有一丈寬、三丈高,靜靜懸空,星光環繞,威勢隱隱,卻又門扇緊閉,煞是詭異而又神秘。

  “呵呵!”

  便聽老者撫須笑道:“星崖渡的虛空禁制,極難破解,本尊耗時數百年,總算是有所收獲。如今星門已現,而門戶未開,紅衣……”

  紅衣不敢怠慢,抬手拋出一枚紫色的玉石。

  老者拂袖一甩,玉石騰空而起,“嗡”的一聲嵌入石門之中,霎時星芒大作、光華閃爍,而緊閉的門戶并未開啟。不過眨眼之間,石門出現一個小小的洞口,像是一只眼睛,等待著再次開啟。而隨著七彩光芒散去,神秘的石門緩緩消失在虛空之中。

  “啊……”

  紅衣驚訝一聲。

  “哦?”

  老者也收起笑容,道:“這枚紫星,雖然能夠開啟星門之眼,卻依然開啟不了結界封印。紅衣,你是不是還有一件神器?”

  “師叔,晚輩僅僅尋得一枚紫星……”

  “照此說來,這數百年豈不是白白忙碌了一場?”

  “晚輩知錯……”

  “唉,錯不在你,若非星門現身,本尊也難辨究竟。卻不知能否補救,或是尋到另外一件神器呢?”

  “晚輩當竭盡全力!”

  紅衣帶著愧疚的神情躬身一禮,轉身踏波而去。

  卻見岸邊的山崖之上,老者已匆匆逃向遠方。她飛身追趕,恨恨啐道——

  “呸,老不死的東西,你尋來的神器全無用處,害得師叔罵我……”

  老者一邊狂奔,一邊無奈道——

  “神器若是無用,怎會呈現星門之眼,你與仙尊道明原委,或有破解之法也未可知。”

  “休得啰嗦,與我找到神器。”

  “嗯嗯,我答應你便是,你且返回青云山等候佳音。”

  “哼,你一逃便是數百年,休想再次騙我!”

  “哎呀,你索性殺了我歸元子!”

  “于野必然知情,你找他求助!”

  “那小子早死了……”

  兩人爭吵著追逐遠去。

  與此同時,又有三道人影落在山崖之上,乃是一位清瘦老者與一位壯年男子,還有一位年輕女子,舉手出聲——

  “昆宿山木玄子,攜弟子水軒、水芹拜見仙尊!”

  海面之上,霧氣散去。銀須銀發的老者已緩緩起身,兀自沐浴著月輝踏空而立,漠然道:“木玄子,你怎會尋至此地?”

  “助仙尊開啟星門!”

  “哦,本尊尚缺一件神器,你該如何相助?”

  “找到于野,便可開啟星門。”

  “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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