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但大街上卻更加熱鬧。
酒樓青閣更是燈火通透，人聲喧鬧。
街道兩旁小攤販越來越多。
唯有遠處搭建著陵園的肅穆山林依舊寧靜。
有位少年公子走過大街。
豐神如玉，俊朗不凡，眼眸明亮干凈，姿態閑雅，身上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腰系玉帶，手持折扇。
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貴氣，舉手投足間，可見風雅與出塵。
而公子身旁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氣息渾厚，目光沉穩，腰間配著刀，刀把墨黑刻有虎紋，透著殺氣。
魁梧男子一直緊跟，不敢遠離半步。
“我說，林叔你也不用這般緊張，又不是在國都，這里是陽平郡，沒人認識你我，不會遇上什么問題的。”元蘇不由笑道。
林漢廣聞言問問點頭，但卻依舊沒有放松下來的意思。
元蘇無奈一笑。
宮廷中的一切事情確實讓人煩心。
不如離開皇宮，眼不見心不煩。
果然來到這邊境城池，讓人心情大好。
他隨意散步，一雙俊秀丹鳳眼四處張望，對大街上兩側賣的小物件似乎很感興趣，東看看西看看，顯得很新奇。
不一會兒，就買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林漢光捧著一大堆東西，無奈的跟在公子元蘇身后。
這種情況下，他連刀都拔不出來。
他看著公子。
繁華的大街，對公子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盛大的舞會。
若不是他阻止，公子甚至想進青樓逛逛。
“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林漢光說道。
元蘇搖著紙扇笑道：“林叔，你又忘記了。我們不用回宮里，不管玩到多晚都沒有關系。現在我們可是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
林漢光一愣，隨即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下來。
是啊。
又不是在國都。
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規矩。
不用擔心不及時回宮，被太傅訓斥。
“林叔，你快來看看，這些畫真不錯啊。”公子元蘇喊道。
林漢光緊忙跟上。
元蘇在一個簡陋畫攤前駐足停下。
他眼中滿是欣賞，將一張又一張畫在劣勢宣紙上的畫卷拿起，一邊欣賞一邊夸贊：“靈氣十足，好畫！好畫！林叔，你看看，是不是很好。都快比得上那些宮廷畫師了，沒想到街頭能遇上這樣的畫。”
林漢光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他是一個粗人，看不懂。
但既然公子說好那肯定就是好畫。
方木一看。
來生意了。
他立刻起身笑道：“公子看中哪一幅了？”
“你是老板？”元蘇詫異看向方木。
方木點頭：“正是。”
“這些畫都是你的畫的？”
“沒錯。”
“真是不凡啊。”元蘇毫不吝嗇自己的贊嘆：“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畫技。讓我看看，好像都不錯啊。”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金龍翱翔圖所吸引。
心中莫名泛起漣漪。
心神有種難以言喻的震顫。
“這，這個真好啊，透著濃郁的靈蘊，栩栩如生，簡直像是要活過來一般，堪稱世間頂尖畫作！比其他的都要好。”元蘇眼睛逐漸發光。
方木聽得笑容滿面。
是識貨的人啊。
此人極有貴氣啊。
氣息凝實厚重，顯然是已經凝聚了法相的青年才俊，只是不知道境界高低。
有些可惜了。
不過如果對方愿意買，倒也是個不錯的買主。
不至于明珠蒙塵。
公子元蘇問道：“這畫多少錢一幅？”
方木笑盈盈的指了指木牌子：“普通的畫，一幅一百兩，公子你手中這幅金龍翱翔圖，則需要一千兩。”
世間并無金龍這一具體生靈。
金龍乃是人皇之力的一種具象形態。
所以對于世人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事物，很多詩詞畫作之中，都有金龍的身影。
身旁的林漢廣不由咋舌，忍不住道：“這也太貴了吧，路邊那些賣畫的，最貴也不過幾百文。”
“林叔，你這就不懂了，這些畫確實遠勝其他路邊之畫，是大家之作。”元蘇搖了搖頭。
林漢廣無奈。
沒想到賣畫居然能這么掙錢。
“不過，這確實太貴了。”元蘇遲疑。
他從宮里出來沒帶多少錢。
在街道兩旁地攤上買了那么多東西，也不過才花了幾兩銀子。
買一幅畫用掉千兩銀子。
哪怕是他也會非常肉痛。
可是他腦中卻仿佛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他：買下來！買下來！
伙計葉凡見又有人問價，不由走出來查看情況，見到這一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都說不可能有人買吧！”
方木懶得回頭看他，只是繼續看著眼前的貴公子。
只見元蘇猶豫許久，眼中露出幾分趣意，神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認真：“老板，能不能便宜點。”
葉凡不由瞪大眼睛。
真有人想買啊？
方木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小本生意，謝絕還價。”
捧著一大堆東西的林漢光小聲腹誹：這還算小本生意啊？一幅畫頂我五年的俸祿了。
“便宜點嘛，你看你這畫雖然神韻十足，但既沒有名家印章，也沒有特殊裝裱，平平無奇。邀人一同賞鑒，少幾分底蘊，容易惹人恥笑，只能掛在書房自賞，可裝飾書房哪里值得耗費那么多錢財。”公子元蘇開始挑刺。
他顯然不懂砍價。
哪有確定要買才砍價的。
方木心中暗笑，淡然道：“若是懂畫之人，自然不會在乎這些東西，我看公子應該也算是懂畫的人。”
元蘇嘴角止不住揚起，有些開心，但他很快發現不能這樣，急忙將嘴角壓了下去。
他循循善誘：“好酒也怕巷子深，你賣這么貴可是要把客人都嚇跑的，不如打折便宜一些賣我，我認識不少達官貴人，可以推薦他們來買你的畫。”
“倒也不必，下次不來這里賣了。”
元蘇臉色逐漸凝重：“真不肯便宜？”
“不行。”
“那我可就不買了！”元蘇作勢要將畫放下。
“那也不打折。”
元蘇惱怒將畫放下，大步走出幾步，然后動作慢了下來，他扭頭偷看方木表情，卻發現方木絲毫不為所動。
這種對穿梭于坊市間婦女的拙劣模仿。
方木怎么可能上當。
他有些氣餒的走了回來：“講道理，你這確實太貴了，你給我打個折，你我交個朋友。”
方木依舊堅持：“交個朋友就要損失幾十，上百兩銀子，那我寧愿不要朋友。”
元蘇這才發現。
自己的友誼原來這么不值錢。
林漢光急的想要大喝“大膽”，居然敢對殿下無禮。
你可知多少人想要殿下的情誼都沒有門路？！
但元蘇一個目光掃過。
就讓他選擇了閉嘴。
元蘇合上紙扇，露出一副惆悵樣子：“實在是囊中羞澀啊，但這幅畫我又太喜歡了，老板，你就給個面子嘛，就當我欠你個小人情。日后有機會，我一定還你。”
方木終于嘆了口氣：“行啊行吧，九百兩行了吧？可虧死我了，下次可別讓我碰上你了。”
元蘇頓時眉飛色舞，顯得非常開心。
一下子砍價砍了一百兩。
誰還敢說他不會砍價？
“林叔，給錢。”元蘇心情大好。
林漢光只好掏出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自己只是個護衛。
又沒辦法干涉主子買東西。
方木看著遞到面前的一千兩銀票，陷入沉思。
說好的囊中羞澀呢！
這不是有一千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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