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嵐，你說什么？”
葉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聽清楚了，卻又好像沒聽清楚，每個字那么清楚，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沒聽懂。
“我說我們好聚好散，離婚吧。你我單位各自都有房子，誰的房子歸誰，家里五萬塊的存款是昭昭的，你放心等存款到期，我就轉給昭昭，讓她自己存起來，我不會動一分。
其他的……也沒什么好分的了。”
葉誠哆嗦著嘴唇，胸口那股悶悶的針刺般的疼再次傳來，“嵐嵐，就為了這點事，你……要跟我離婚？咱們幾十年的感情，難道……”
“葉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孩子就是我的底線。我愛你所以我愿意為你受委屈，可昭昭有什么錯。她一個女孩子，從生下來那天就被你媽嫌棄。
我拼死拼活疼了一天一夜才把昭昭生下來，你媽聽到是個女孩，退了車票就不來了，也不照顧我月子，好在我媽來幫忙，我才好不容易熬過月子。
昭昭長這么大，她什么時候給過昭昭一個笑臉，她也從來沒抱過昭昭一下，甚至在我面前都叫昭昭賠錢貨丫頭片子，這些難道你沒聽過。
因為一年回不去幾次，你媽這樣我也就忍了，可現在她來咱家住，處處找事，連帶著你對昭昭喊打喊殺，我當時生昭昭差點大出血死在手術室，這孩子是我拿命換來的。
所以為了孩子的安全，還有徹底擺脫你那一大家子親戚，不再讓昭昭受委屈，所以咱們倆離婚吧。葉誠你了解我這個人，我做任何決定都是深思熟慮不是一時沖動，你考慮一下盡快給我答復。”
葉誠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妻子說的話讓他不服氣卻又不得不承認，他這幾日對女兒跟換了個人似的，可他沒辦法，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女兒，他做兒子的只能委屈自己的孩子。
“如果我不同意呢？”
“葉誠，咱們好聚好散，沒必要鬧得人盡皆知。”林嵐正色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起訴離婚。”
“林嵐，你……”
葉誠心中一陣絞痛，其中更多的是恐懼，他沒想到妻子是真的要跟自己離婚，不是說說，突然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兒似乎傳來妻子呼喊自己的聲音，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聽到母親打來電話，說父親突然昏厥住院，葉昭慌忙跟領導請假，大步朝廠外跑去的。
葉昭不明白父親怎么突然昏厥，難道自己不在家的時候，爸媽吵架了？難不成爸媽動手，媽一個失手把爸爸打暈了？
想到這，她腳步更快了。
葉昭匆忙往外跑的樣子被正好給機關送材料的田芳看到，田芳最近很少見到表姐一臉慌張，其實她送材料是順帶，她有事找葉昭，誰知只看到葉昭臉色不好地跑著離開。
田芳不太放心，最后還是去銷售科問了下，才得知是二姨夫突然生病，葉昭請了假趕去醫院了。
二姨夫生病？田芳知道母親最近想找二姨夫幫忙，給自己弟弟安排個好學校，這是個機會，她出了廠辦就給母親打去電話。
林愛華得知二姐夫生病，正是個獻殷勤的好機會，之前二姐懟了她好幾次，這次她去探病，再多說點軟話，二姐也許真的能幫自己。
“媽，你現在別去，二姨夫那邊兒還不知道什么情況，不如等我下班咱們買點東西再去醫院。”
“行，你說的也是，現在你二姨也顧不上，咱們就不去添亂了。”
葉昭趕去醫院，先去了急診科，一問得知父親已經被轉入心內科了，等她去了心內科住院部，找到父親住的單人間病房，看到父親已經躺在床上打針了。
“媽，我爸怎么回事？”
“你爸剛才突發心臟病。”
“嚴重嗎？”
“目前還好，不需要動手術，只要住院保守治療，以后長期服藥控制就好了。”
葉昭點點頭，前世父親被馬良棟跟田芳氣到心梗去世，原來父親本來就有心臟病，只是以前不知道罷了，現在查出來也好，以后好好控制，也算提前把隱患排除。
看著父親面如白紙虛弱的樣子，葉昭有些恍惚，一時間想起父親每天對自己樂呵呵的樣子，不自主地緩緩走到床前，猶豫片刻開了口。
“爸，你還難受嗎？”
葉誠沒有睡著，聽到女兒進來，不知道怎么面對女兒，所以閉上眼睛。
“爸，你有心臟病，以后可要注意身體，別生氣也別太累著，好好養身體。”
聽到這葉誠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女兒眼底的關心，他突然想起來，在女兒很小的時候，有一次他感冒發燒躺在床上起不來，女兒就是這樣站在床頭，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你快好起來。
那時候女兒的眼神跟現在一樣，眼里滿是擔心。
他的心突然又痛了起來，腦子里猛地閃過這幾天他做過的事情，愧疚感猛地將他淹沒。
這幾日他都做了什么！
媳婦中午跟他說的話，再一次在耳邊兒回想，昭昭是我的底線，其實女兒也是他的底線，什么時候他突破了底線？
他這輩子最愛的兩個人就是媳婦和女兒，可為了孝順母親，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傷害對自己最重要的兩個人，一時間葉誠腦子里嗡嗡作響。
“醫生，杜醫生！”
林嵐看到心臟監護機滴滴報警，趕忙出去喊醫生，心內科的醫生也很快趕到。
“不應該啊，打著抑制心動過速的針，怎么還會心跳加快。”
幾個醫生又給葉誠一陣檢查，又追加了幾個檢查單，然后又喂了急救藥物，葉誠這才慢慢緩過來。
“林主任，今天這些針打完之前，你要多觀察，感覺不對勁就喊我們。病人一定要控制情緒，切記大喜大悲，你們也要注意別刺激病人。”
林嵐點頭，送走同事們。
“嵐嵐。”葉誠兩眼含淚，喊著林嵐的名字。
林嵐過去后，葉誠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攥住妻子的手，剛才那一下，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內心是無盡的懊悔，覺得對不起妻子和女兒。
“嵐嵐，我錯了。昭昭，爸錯了，爸不該打你。”
說完這句話，葉誠大口喘氣，葉昭有些不忍，看到虛弱的父親，她突然意識到父親老了。
“嵐嵐。”葉誠哀哀地看著妻子，“我不離婚，原諒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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