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想換下鋪的人多了，可這種用硬座換硬臥的，還是很少見的。
到了傍晚，葉昭叫母親一起去餐車吃飯，林嵐卻懶得動，不過架不住女兒好說歹說，跟著女兒去了餐車車廂，不去不知道，餐車外面占滿了人，擠都擠不進去，不過餐車里面挺空的。
葉昭拉著母親好不容易擠進去，剛一坐下列車員就把菜單拿過來，點餐三十以上才可以坐著吃。
葉昭抬頭望向服務員，“你的意思是，想在餐車坐著吃飯，必須花三十塊？你們這是什么規定，我做過不止一次火車，頭一次聽到這種規定的？
這是列車規定？還是你們自己的規定？”
列車員聽了這話，立刻黑了臉，“你們吃不吃，不吃就出去。”
這種服務態度，葉昭已經很久沒遇到了，改革開放這么些年，國營單位的服務態度也好轉了不少，沒想到列車上居然還有這么惡劣的服務。
“我來吃飯就不能問清楚了，你憑什么攆客人。我記下你的工號了，等我下了火車，我就專門寫一份投訴信，好好跟鐵道總局說一下你們這趟車的吃飯規定和列車員服務。”
餐車服務臺處的列車長聽到這話，立刻走了過來。
“這位同志，你別生氣，是我們列車員沒有說清楚，其實我們沒有對吃飯消費金額的規定，但是我們這趟車旅客眾多，很多沒有座位的旅客到了餐車，只買個饅頭就坐一天，導致其他吃飯的顧客沒有位置坐，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
列車長這個解釋，葉昭倒是可以理解。
林嵐看了看餐車外面滿滿當當的人，“那餐車外那么多人，都是沒座位的也舍不得吃飯的？”
列車長溫和的笑笑，“是的，剛才不在用餐時間的時候，旅客坐在餐車休息一會兒沒什么，但到了飯點旅客要吃飯，只能讓他們去外面等一會兒，不過他們也未必能等到座位。”
“那是為什么呢？等吃飯高峰期過了，座位不就空了。”
列車長見林嵐問這個話，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回答，葉昭卻明白了過來。
“所以花三十塊吃晚飯，可以在餐車過夜對嗎？”
列車長笑道：“是的，如果花三十元，不光可以吃飯，晚上還可以在餐車過夜。”
葉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后點了兩個菜外加一份湯，外加兩份米飯，餐車上吃飯還是挺貴的，不過其中爆炒回鍋肉意料之外的好吃，鍋氣十足，配上帶著醬香的五花肉，肥而不膩。
本來不餓的林嵐，這道菜一入口，也有了胃口，母女二人把三個菜吃得差不多了，湯也喝了大半份下去，葉昭便喊來服務員結賬。
“你好，我們消費在三十以上，晚上可以在餐車過夜吧？”
列車員點點頭，笑道：“可以的，一共四十一塊八毛錢。”
“同志，對就是你，你帶著孩子過來坐。”
葉昭在吃飯的時候就看到餐車外面的一家四口，準確的說是一個媽媽帶著三個女兒，大的也就六七歲，大的牽著小的，小的牽著更小的一個小姑娘。
三個孩子穿得雖然干凈，但衣服洗得發白，媽媽身上還有補丁，這在九十年代尤其是武市是真的不多見，看到補丁葉昭都有些驚訝，補丁這東西仿佛只停留在她小時候的記憶中，還是班里同學們的衣服上有補丁，而她從來沒穿過帶補丁的衣服。
女人看著葉昭，發現這個年輕姑娘笑著沖自己點頭，她還沒說話，小女兒已經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了，被葉昭一把抱住，女人見狀連忙帶著另外兩個女兒走過去。
葉昭指著女人對列車員道：“我消費了，我的座位給她們過夜，這沒問題吧。”
列車員點點頭，甚至還露出一點點微笑，“可以的，您這邊兒的座位可以給您愿意的人坐。”
葉昭舒了口氣，雖然幫不上太多，但能給幾個孩子一個座位，她心里好受多了。
女人剛要道謝，看到小女兒正在抓盤子里的身材吃，害臊的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說著她趕忙把小女兒抱起來，把孩子的手從盤子里拿出來又掏出手絹給孩子擦干凈。
“沒關系，我們都吃完了，小姑娘看來餓了。”
女人連忙拍了拍身上的大背包，“我帶了吃的，謝謝你了姑娘。”
葉昭點點頭，跟母親起身把位置讓開。
“你快跟孩子們坐下休息一會兒。”
林嵐也有些于心不忍，這個媽媽帶著三個孩子，看著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尤其是當林嵐看到列車員收走剩下的菜和湯的時候，那兩個大一點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就知道就是這剩下的飯菜對孩子們說都是美味。
“你快坐吧，我跟孩子先走了。”
女人望著林嵐和葉昭，張了張嘴后沒有作聲，眼圈默默紅了，她已經許久沒感受到這世界上的溫暖，不過她還沒多想，小女兒就哭著叫餓，女人趕忙打開包袱，從里面掏出干硬的餅子，還是二面餅。
這種二面餅農村都少見了，是玉米面和白面做的，吃著沒有白面軟和，還辣嗓子，家庭條件不好的人，吃二面的多。
葉昭來到餐車一角，悄悄跟列車員說了幾句話，又掏了幾十塊錢給列車員，看了眼低頭哄小女孩的母親后，笑著跟母親離開。
二面餅太硬了，尤其是玉米面冷了以后，硬邦邦的跟石頭沒什么區別，孩子的小細牙根本咬不動，也咽不下去，小女孩餓卻又吃不下，急得直哭，女人只能小聲哄著女兒。
大女兒低聲道：“媽媽，剛才的剩菜要是沒端走就好了，還有大半碗湯里面還有雞蛋呢。”
女人心里越發苦了，是她沒用讓孩子們餓著肚子。
就在這時列車員端來四碗米飯，還有三個菜一碗湯以及幾杯牛奶放在女人桌子面前。
“這……我們沒點啊？列車員你是不是送錯了，我們……我們沒錢。”
女人窘迫極了，這么多東西怕是要幾十塊，她身上總共也只一百來塊錢，還要省著些花。
“沒錯，這是剛才那桌旅客給你們點的，錢已經付過了，趁熱吃，米飯不夠可以加。”
說完后，列車員立刻忙別的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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