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開春，但武市的倒春寒，陰冷潮濕還刮著小風，讓人感覺骨頭縫里都往外冒寒氣，這種時候吃點熱乎乎的連湯帶水的最暖和。
葉昭杜曉外加楊杰來到廠附近的一個火鍋店，里面熱氣騰騰，一進去就感覺暖和多了，他們來得早還沒什么人。
老板在屋子里生了幾個煤球爐子，屋子里一股暖烘烘的氣，再混合著肉香辣椒香，三人挑了個爐子邊兒靠窗戶的位置坐下。
等菜的功夫葉昭問起楊杰最近忙不忙，因為楊杰進入生產科后，主要管生產計劃這一塊，他現在的崗位雖然是一般干部，但這個崗大家都叫黃埔軍校，調去這個崗位的人，快則一年慢則三年都會提拔成領導。
“剛過完年不怎么忙，剛做了全年生產計劃，還要等領導拍板。”
葉昭點點頭，“今年產量定的大嗎？”
這回楊杰頓了一下，猶豫了三秒道：“計劃跟去年差不多，但實際上，看今年開年的情況，我估計訂單量怕是最少縮減三分之一。
這個事情你們知道就行別往外說，葉昭你應該清楚啊，銷售科最近怎么樣？”
葉昭得知這情況后，也把銷售科最近的情況告訴楊杰，正好她跟著師父拜訪客戶，也掌握了一些信息。
“不是很好，年前說好的一些訂單，年后全都反悔了，我跟著師父跑了一個多禮拜，都沒什么收獲，我們科長最近也是天天在外面奔跑。
聽我師父說勉強挽回了機械廠的工作服訂單，但訂單量小了很多，本來人家打算春秋裝兩套夏裝兩套冬裝棉襖一件，現在聽說只定兩套夏裝了。”
葉昭說的數字都是一人份的量。
“這么少。”楊杰面上露出擔憂，“搞不好今年訂單量減少的不止三分之一。咱們廠的職工從上到下，可全都盼著銷售科能多談幾個大訂單呢。”
“我們也想多拉幾個訂單，現在不比往日，以前都是計劃經濟，讓做多少做多少，改開這些年，市場開放程度越來越高，我跟師父去別的單位拉訂單，關系不好的人家領導連見都不見。
關系好的見了說不上幾句話，就扯各種原因，歸根結底就是今年不訂貨，還有些關系更好的，就直接說同樣的衣服，在外面定多少多少錢，說我們的價格太高了。
還有外面的服裝款式多洋氣時髦，我們的款式不好價格貴，他們賣不出去，所以今年不打算進貨，全都是這種回答。”
說著葉昭有些氣悶，“前幾日在食堂打飯，遇到生產車間的主任，還跟我說讓我們銷售多拉幾個訂單，大家這個月獎金都沒發出來，他們工作量不飽滿，說的好像全是我們銷售科的錯。
可我們銷售科說白了也是個賣貨的，你貨不好還貴，我們怎么賣，誰也不傻。”
聽聞葉昭這番話，楊杰嘆了口氣，大家現在說起來，好像都是銷售不行，能力不夠，但其實深究原因，從去年跟葉昭一起去滬城參加商貿會就看出問題了。
就像葉昭所說，二廠的款式太保守甚至是過時，還有就是價格太貴，雖然面料用得不錯，但跟他們用同等面料的私人服裝廠，服裝價格比他們便宜多了。
私人服裝廠工人少，人工工資這塊就低，再加上機動靈活，進的面料價格有時候比他們還便宜，各種費用都低，所以一件衣服的賣的自然就比二廠便宜。
沒辦法誰讓二廠是國企呢，除了現在幾百號員工要養活，還有退休的一千多號老職工也要二廠養活，再加上每年的福利費醫療費支出，都是巨大的一筆費用。
杜曉眼神閃爍了一下，望著葉昭和楊杰，“我聽說……金升懷馬上就要成為正式廠長，因為書記要調走，所以準備馬上派個書記到咱們廠，然后金廠長的試用期就縮短了，到時候可能跟那位新來的書記一起宣布。”
“你怎么知道的？”
楊杰和葉昭異口同聲的問起，這種可算是機密消息了，最大領導的任用。
“那天我路過科長辦公室，聽到他跟金廠長匯報工作，不小心聽到的，說是文件已經來了，就等上級領導過來宣布。我不小心聽見的，我誰都沒說，就跟你兩說了。”
葉昭拍拍杜曉，“你放心，我肯定不說出去。”
楊杰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越皺越緊，“葉昭，如果金廠長轉正，你要小心些。雖然你們科長不錯，對你也比較照顧，但我怕到時候他自身難保。”
葉昭眼神變深，“你的意思是他會動張浩？”
楊杰點頭，“我估計先動張浩，再動你，這一年多你和他鬧了這么多次，他之前隱忍不發，是怕轉正的事情出岔子，但等他轉正后，尋個由頭收拾你太容易了。
甚至都不用尋由頭，就用你銷售業績不佳，給你調個辛苦的崗位，你也沒辦法，要不你想想辦法，讓你師父幫幫你，拉幾個訂單回來，或者把訂單算到你頭上，這樣金升懷想動你就比較難。”
葉昭笑了笑，“沒事，換崗就換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拉倒。反正就二廠現在這個狀況，我估計未來只會越來越不好，現在都流行下海經商，不行我去開個服裝店賣服裝去。”
葉昭話音剛落，杜曉也是一臉擔憂，“楊杰，我跟你處對象，會不會影響你。”
“不會，我跟的領導是他的人，他不會對我下手的。再說就算你影響我，那也是我自己沒本事，跟你沒關系。”
葉昭笑道：“行了行了，火鍋還沒煮開，我已經被你們兩個人撒的狗糧喂飽了。”
“撒狗糧？”楊杰和杜曉兩人一臉莫名其妙。
“就是你們兩個甜甜蜜蜜親親我我，我看都看飽了，已經吃不下了。”
杜曉臉紅了，忍著害羞輕輕錘了一下葉昭，“葉昭你又取笑我，等你對象來了，你看我怎么說。”
葉昭夾了一筷子牛肉卷，忍不住討饒，“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說了。”
三人吃了燉熱乎乎的火鍋，度過了短暫的快樂，各回各家后，楊杰和杜曉都為二廠和自己的未來發愁，只有葉昭開心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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