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綰是真的愣住了，沒想到，豆豆居然主動提及，要去上學堂。
“豆豆，你真的想好了嗎？”燕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你在陽城的時候，娘也問過你，你可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回答的？”
豆豆記得，“娘，豆豆會長大，長大就會懂事，所以豆豆現在想要好好讀書識字，想變成娘這樣聰明的人。”
“豆豆有這樣的心思，娘很高興。”燕綰當然希望兒子上進，但她也擔心，小家伙三日熱情，等著新鮮感過去，到時候又反悔了，那該如何是好？
她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可以堅持到底的人。
“娘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什么事，豆豆都會堅持到底的。”豆豆知道，母親在擔心什么，“娘若是不信，咱們拉鉤鉤！”
燕綰笑了一下，“拉鉤鉤可就不許變啦。”
“嗯！”豆豆連連點頭，“不變，豆豆答應了娘，就一定會好好的讀書識字，一定不給娘丟臉，娘相信豆豆一次。”
燕綰在他眉心輕輕落吻，“豆豆放手去做，娘會一直一直支持豆豆，娘只怕丟了兒子，不怕丟臉。只是豆豆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見什么事，娘幫不上你，那可如何是好？”
“有小哥哥陪著窩呢！”豆豆忙道，“再說了，外面現在都知道，豆豆是攝政王的兒子，娘，攝政王是老大老大的官，比縣太爺還要厲害，大家都怕他呢！”
燕綰蹙眉，哭笑不得。
“所以娘別怕，豆豆會保護自己的。”豆豆拍著胸脯，“窩已經長大了，以后還得保護娘呢！”
燕綰摸摸他的小腦袋，“娘相信豆豆。”
“豆豆要快快長大，要什么都學，然后什么都會。”小家伙對未來的暢想，讓燕綰有些感慨。
孩子的想法是最純真的，不摻雜任何的爾虞我詐，只是單純的想要長大，想要變成一個有用的人，保護身邊的至親至愛，僅此而已。
“好！”燕綰眼眶發紅，鼻尖酸澀，“只要豆豆覺得好，娘就沒什么意見，豆豆負責長大，娘負責看著豆豆長大。”
小家伙眉開眼笑，“娘親真好！”
燕綰抱緊兒子，“娘有豆豆，也覺得真好。”
有你，我愿意原諒這世上一切的不公。
燕綰這邊松了口，薄言歸那邊自然好辦，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滿宮里誰敢多說一個不字？
夜色沉沉。
今晚月色好，清冷月如銀輝，鋪天蓋地。
薄言歸在銜泥小筑門口徘徊，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這個時辰，云來已經帶著豆豆去歇了，小家伙很是興奮，說是明日會見著很多同齡的孩子，有點睡不著覺，但為了讓母親放心，還是乖乖回屋睡覺。
風涼如水，枝月陪著燕綰在花廊里坐著。
惠娘不放心明日之事，特意去廚房里看看，想著明日起個早，做個吉祥餐，以圖公子來日前程似錦，萬事順遂。
“年歲上來了，總歸是相信這些。”枝月笑道。“這府內的那些老嬤嬤，亦是這般模樣。”
燕綰搖著團扇，眉眼彎彎，“別說是惠娘，饒是我……自打有了孩子之后，我亦是求神告佛，不知滿天神佛能否眷顧，卻還是執意的見廟就拜佛。惟愿愛子身康體健，一世無憂！”
“若是可以，奴婢也想信一回滿天神佛。”枝月瞧著明亮的圓月。
求滿天神佛，將她的妹妹枝蘭，還給她，哪怕是用她的命去換，她也愿意！
可是滿天神佛好像顧不上她，又或者是怪罪她不夠虔誠，不屑她這臨時抱佛腳的誠意，將她的訴求棄之不理。
“枝月？”燕綰低低的輕喚。
枝月回過神來，眼角微紅，聲音有些哽咽，“抱歉啊，夫人，一時沒忍住！”
“枝月，你不必忍著，若是難受可以哭出來。”燕綰輕輕的抱了抱她。
枝月身形一顫，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身為暗衛，嫌少有過多的情緒波動，那些常人該有的喜怒哀樂，都不屬于她。
可現在，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直到半晌過后，她才伸出胳膊，回之以擁抱。
“夫人放心，沒抓住兇手之前，奴婢不會倒下。”枝月低低的開口，“何況，枝蘭是個溫和愛笑的姑娘，奴婢不能讓她失望啊！”
燕綰哽咽，“我們都要好好的，不能讓她白死，也別讓她失望。”
枝蘭的心那么暖，怎么能讓她冷呢？
“夫人，奴婢沒事了。”枝月直起身。
燕綰輕輕的搖著團扇，“向前看。”
“嗯！”枝月點點頭，一抬頭，發現不遠處立著一身影，慌忙站起身來。
隔著距離，她也能認出來，那是自家主上，也不知道主上站在那里多久了，方才……會不會讓主上誤會？
“主上！”枝月趕緊行禮。
薄言歸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往燕綰的跟前一站，靜默無聲。
“奴婢告退！”枝月躬身退下。
花廊里忽然安靜下來，皎潔的月色從天空落下，鋪滿了花廊，斑駁的光影灑滿周身。
“那什么……”燕綰緊了緊手中的團扇，“坐唄。”
薄言歸坐定，轉頭瞧著略顯拘謹，從始至終沒敢正眼看他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方才在說什么？瞧著很是動情。”
總歸不能尬聊，得找個話題吧？
“沒什么，只是關于枝蘭的事情。”燕綰搖著團扇，“你答應過我的，這件事交給我處理，讓我去查。”
薄言歸頷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就好。”燕綰別開頭，胸腔里那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圣旨都下了，薄家認了豆豆為子，按理說她跟他也算是名正言順，只是差了點三媒六聘罷了，但她一個寡婦，似乎也沒那么多可計較。
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面紅耳赤，若不是月色清輝，讓他瞧見她此番模樣，定是要丟死人了。
“你……你還有事嗎？”燕綰心亂如麻。
這大晚上的過來，該不會是想留在這兒吧？
雖說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可終究也是男女有別，她簽的是賣身契，但現在這關系又不是主仆，是以尷尬自是難免……
“明日我會親自送豆豆過去。”薄言歸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你要一起嗎？”
燕綰：“……”
一起去？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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