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出來，路過瑞瑞的玩具房，陸風晴頓了頓，推開門進去。
玩具房被傭人收拾得很整潔，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玩具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柜架上。
在瑞瑞快要被接回來時陸風晴讓人弄了這個玩具房，里面的玩具大多數都是陸風晴買的，后來陸風煦和陸風煦也添過一些。
瑞瑞不像別的調皮的小男孩一樣破壞力十足，他的玩具幾乎沒有玩壞過，以至于添進來的玩具越來越多，怕放不下，剛入夏的時候陸風晴還讓人過來多裝了個柜子。
陸風晴視線從這些玩具上流連而過，恍惚間仿佛看到糯糯的小團子坐在地毯上認真擺弄玩具的模樣。
星河里也應該弄一間這樣的玩具房。陸風晴想。而且要比這間更大些。
除了烏龜和小蛋糕之外，瑞瑞最喜歡的就是車車，小玩具車不新鮮，下次給他買一輛能開的。
“姐。”
陸風晴回頭，就看到陸風遙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外。
陸風遙：“下樓吃飯了。”
陸風晴點了點頭，跟著陸風遙下了樓。
陸家其他人沒有回來，飯桌上只有陸風晴和陸老爺子，還有兩個弟弟。
陸風遙問起陸風晴還出不出去玩。
陸風晴說：“最近不去了，你們自己去玩吧。”
她才剛回來，再跑出去玩，估計那狗男人要不高興了。
陸風遙雙眼一亮，“那我過幾天出國去看科技展啦。”
陸風煦：“說好陪爺爺呢？”
沒等陸風遙開口，陸老爺子笑呵呵的說：“不用陪，我有幾個老朋友，一起下下棋釣釣魚，樂呵著呢，你們盡管去吧。”
陸風遙得意的看他三哥一眼，嘴甜的哄老爺子：“爺爺，等我回來天天陪您下棋釣魚。”
陸老爺子溫和的說：“你還是多玩幾天再回來吧，別給我添亂。”
陸風遙：“……”
陸風煦毫不客氣的笑出聲。
飯后陸風晴陪陸老爺子散步消食，帶著一絲試探，故作不經意說：“等瑞瑞放完暑假回來，我打算接他到我那邊住。”
陸老爺子腳步一頓。
陸風晴也跟著停了下來。
雖然知道不該提這些，可是只要她心里想著，她就遲早會忍不住提，與其拖到外公身體愈發嚴重的時候再說，不如趁著現在他身體好些，人有精神，天氣也好，試著提一提。
陸老爺子側過頭，神色復雜的看著外孫女，“念念，你沒時間照顧他。”
陸風晴：“我有。”
“你沒有。”陸老爺子搖搖頭，“你答應過給外公找個孫女婿的，難道忘了嗎？”
陸風晴說：“我沒忘。”
“那就去找。好好找，專心找。”陸老爺子緊緊的抓住外孫女的手，“念念忘記自己答應過我和你外婆什么了嗎？”
陸風晴喉嚨干澀，“我記得。”
“不，你忘了。”陸老爺子目光一下變得凌厲起來，“你答應過我和你外婆，只要讓你留下那個孩子，你會聽我們的。”
陸風晴澀聲說：“我聽了。”
陸老爺子渾濁的雙眼緊盯著她，仿佛能看進她的心底，“你現在把他接過去，接下來是不是就想認回他了？”
陸風晴張了張嘴：“我……”
她確實想認回瑞瑞。
從瑞瑞被接回A市那天就開始想。
就算不是現在，但總有一天會。
面前這個是從小到大最疼她的外公，她沒辦法在他面前撒謊。
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見外孫女這幅神情，陸老爺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拄著拐杖的手險些握不穩。
他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強行平復著情緒，語重心長的說：“這個社會對女性不友好，你大哥哪怕帶個孩子，也不會耽誤他娶個好媳婦，但你不一樣，你是個女人，沒幾個家庭愿意接受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你才剛成年就生下孩子的事會被人詬病，會成為你一生的污點。”
“瑞瑞不是我的污點，他是我的孩子。”陸風晴啞聲說，“我可以不嫁人，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陸老爺子眼底浮現出淚光，輕顫的聲音哽咽起來：“你媽媽當年也是這么跟我和你外婆說的。她說她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會過得很好，她說她有你就夠了，她說她會把你撫養長大，她說……她說她會陪我和你外婆一輩子……”
老人眼眶里的淚一下子掉了下來，頃刻間淌滿臉上的皺紋溝壑。
時光荏苒，最疼愛的女兒永遠停留在三十多歲的年紀，發妻早些年也去了，被留下的陸老爺子早已不再年輕，一身病痛帶來的折磨，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蒼老。
分明和顧晉鴻一樣的年紀，看起來卻比顧晉鴻蒼老許多。
陸風晴鼻頭一酸，也跟著掉眼淚，“我和她不一樣。”
“你和她不一樣，所以你們也不會走一樣的路。”陸老爺子淚眼朦朧的看著外孫女，“可是外公老了，沒幾天可活了，賭不起了，外公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了。瑞瑞那孩子就算不在你身邊也過得很好，念念，聽外公的話好不好？”
陸風晴滿臉淚痕的搖頭，“我不會。”
她母親是她母親，她是她，她母親膽小懦弱，就算走一樣的路，她和她不一樣，她不會輕生。
陸老爺子捂著胸口，極力平復著情緒，好一會兒才說：“顧家那小子不是要和秦家訂婚了？”
陸風晴不意外老爺子會知道這些事，“成不了。”
“就算沒有秦家，也會有別家的。”陸老爺子搖頭，“念念，你還不明白嗎，外公不是覺得隨星不好，顧振軍因為你成了植物人，顧晉鴻不會讓你嫁進顧家，不會讓隨星娶你。”
“不被長輩承認會過得很苦。顧家現在是顧晉鴻一言堂，你和隨星哪怕真的在一起了，日子也不會好過，我們欠振軍的人情哪怕傾家蕩產還他都可以，哪怕要了外公這條老命都行，外公舍不得你受委屈。”
陸風晴低聲說：“他說他會解決。”
“你果然又和那小子走到一起了。”陸老爺子喃喃的說著，身子忽然一晃，直直的朝前倒去。
陸風晴面色驟變，“外公！”
站在不遠處的陳叔一個箭步沖上來，趕緊扶住陸老爺子。
躲在門里偷聽了許久的陸風煦和陸風遙也沖了出來，兩個小伙子合力把陸老爺子抬回屋子里，陳叔則立即跑去撥家庭醫生的電話。
陸風晴僵在原地，面色煞白無血。
外公舍不得她在顧家受委屈，可是……
她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不委屈了嗎。
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認，就不委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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