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檸躲去陽臺給顧隨星打電話的時候，陸風晴也接到了陸風和打來的電話。
陸風和直接問：“打算認回瑞瑞了？”
看來是知道陸宅的事了。
陸風晴沒有隱瞞，“是想。”
陸風和又問：“怎么突然想了？”
陸風晴沒吭聲。
其實也不算是突然。
以前沒想，是因為不敢想，也是因為知道就算想了也沒用，只要外公還在一天，自己就絕對辦不到。
現在想，是因為……他回來了，他沒有變，他讓她敢想了，覺得有他在，或許可以辦得到。
陸風和：“不許。”
陸風晴：“……”
意料之中，陸風晴神色黯淡下來。
陸風和頓了片刻，又說：“抽空帶他回老宅一趟。”
陸風晴雙眼一亮。
陸風和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心情一般，“別高興太早，說不定人豎著進來還得橫著出去。”
陸風晴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當年剛得知她懷孕時，外公就氣得想提棍子去揍人了，如今只是遲了許多年而已。
狗男人想要和他在偶以前，這一頓打，總歸是躲不過去的。
“你的決定我不干涉，不過爺爺的意愿也不能不管。別忘了當初你答應過他們什么。”
陸風和自認不是一個好父親，當年擅作主張對外放出消息說自己有了個私生子，編造出一套謊言，一是為了阻止兩位老人把孩子送給別人，二是因為……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社會對男性更加寬容，他是男人，更是陸家的長孫，他有一個私生子，和陸風晴這個無父無母的陸家外孫女有私生子是不一樣的，所以父母和兩位老人就算一開始不同意，最后默許了他的行為。
趁著瑞瑞還小，想要認回來容易些，等他再長大些，意識到自己不需要父母也可以過得很好，到時候再想認就難了。
陸風晴低聲說：“我知道。”
陸風和沒再多說，“過兩天張家要給長孫大擺滿月宴，請帖發過來了，你挑幾件禮物那天過去一趟。”
竇美娟不喜歡應酬，聞穎也不樂意去參加那些場合，陸雨涵只管吃喝玩樂不管交際，以往像這些場合都是由陸風晴去走動。
張家和陸氏一直有合作，是前段時間陸氏最低谷時沒有落井下石的家族之一。張家給小孫子辦滿月酒宴，于情于理他們都應該去一趟，更別說陸風晴和張芹還是關系不差的老相識。
陸風和：“錢夠不夠用？”
“……夠。”陸風晴應完，又問：“我自己去么？”
陸風和：“風揚出差了，我明天也得出去一趟，不確定什么時候回。你帶著風煦和風遙去吧，穿好看些，別讓人小瞧了。至于他們兩個，平時怎么穿就怎么穿，不用管。”
陸風晴應了下來。
昨晚才答應顧隨星這幾天不出門，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食言了。
陸風晴打算等顧隨星回來再和他提一提這件事，腦海中突然劃過在陸宅時竇美娟說的那些話，心中一緊，連忙問：“瑞瑞還會再回來么？”
陸風和聽出妹妹語氣里的擔心和害怕，到底心軟，緩和了語氣：“別擔心，下周我就讓人去把他接回來。”
大哥的話，陸風晴還是很信任的，頓時松了口氣。
“不過，”陸風和話鋒一轉，“在爺爺松口之前，你什么都不許做。”
陸風晴猶豫片刻，還是應了下來，“好。”
不管怎么說，看得到機會總比看不到的好。
至于怎么說服外公……
掛斷電話后，陸風晴正出著神，熟悉的男聲傳來：“東西呢？”
陸風晴回過神，看向那張熟悉的臉。
方檸從門外探出個腦袋，小聲說：“在陸小姐那。”
陸風晴攤手，“扔了。”
顧隨星看著陸風晴，沒說話。
陸風晴也不理他，重新拿起面前的棒針，繼續倒騰那團毛線。
下午她突發奇想讓人出去買了點毛線回來，打算織條圍巾，等瑞瑞生日了送給他。
顧隨星抬手示意了下，讓方檸把門關上，重復問了遍：“東西呢？”
陸風晴秀眉一皺，放下棒針，“你兇我？”
顧隨星：“……”
陸風晴：“你居然兇我！”
顧隨星：“沒有。”
陸風晴：“你就有！”
怎么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了。顧隨星在她身旁坐下，“我是在擔心你。”
“我人就在這，哪都沒去，有什么好擔心的。”陸風晴說著，重新拿起棒針。
顧隨星看她片刻，又問：“誰寄來的快遞？”
“不知道。沒寫。”
沒等顧隨星再問，陸風晴朝著垃圾桶的方向努了努嘴，“包裝袋在垃圾桶里，自己掏。”
這種活兒顧隨星當然不可能自己做，揚高聲音把阿成喊了進來。
方檸已經離開了，阿成來換班。
阿成從垃圾桶里掏出快遞包裝袋，展開快遞單伸到顧隨星面前。
顧隨星看了眼，“去查。”
阿成應了聲，立即去了。
屋門重新關上，客廳里再次安靜下來。
顧隨星從陸風晴手里拿過棒針，盯著茶幾上的花樣圖看了片刻，替她織了起來，“去把照片拿過來。”
顧隨星對這東西不算陌生，十六歲那年生日陸風晴送給他的那條圍巾有一大半是他自己織的。
陸風晴知道今天不讓他看照片他是不肯罷休的了，只好把自己胡亂塞進茶幾抽屜的小盒子拿出來。
照片被剪得不算太碎，陸風晴三下兩下就把它拼起來了。
照片中看著鏡頭溫柔淺笑的女人出現在兩人的視線里。
女人雖然和陸風晴生得很相似，但只一眼，顧隨星就認出她不是陸風晴。
從小一起長大，沒人比他更熟悉她了。
顧隨星看著照片里的女人，視線在女人唇瓣那抹淡笑上停頓幾秒，眉頭輕蹙，“岳母？”
“……是我媽。”陸風晴其實也算第一次看到陸云思的照片，見顧隨星表情不對，問：“怎么了？”
顧隨星好一會兒才說：“只是覺得奇怪。”
陸風晴想起這狗男人說過等他回來就告訴她她母親的事，索性盤起腿，一副安靜聽他說的表情。
顧隨星也沒賣關子，告訴她奇怪在哪里，“我爸說過，岳母本身就是個很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的人，她小時候照片被人惡意涂鴉過，從那之后便很抵觸拍照。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這副表情。”
不應該對著鏡頭笑得這么溫柔。
除非，鏡頭后面站著什么……人？
陸風晴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不過她更好奇的是另一個問題：“我媽為什么自卑？”
顧隨星深深地看她一眼，“因為她天生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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