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桑落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一個字。
顧燕回輕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要否認的，你們分開的時候，正好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其實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愛情結束在它最美好的時候，有時候也是一種缺憾美學。就像是斷臂維納斯，就因為缺憾，才變成了傳世名作。”
時桑落苦笑：“可能我沒有你們藝術家那么高的造詣，我只想要平凡的幸福。”
“我的前女友，她現在就過著這樣的日子。可能對于你們女孩子來說，什么財富地位，什么權利愛恨，最后歸根結底，想要的不過也就是平凡兩個字罷了。可是偏偏——”顧燕回看向她：“我是個搞藝術的，倘若平凡，那我將一無所有。”
時桑落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對于世俗的普通人，平淡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對于藝術家來說，他們追求的是極致，是劍走偏鋒，是不走尋常路。
倘若顧賦業還活著……
他們也會跟顧燕回和他的前女友一樣，走到最后相看兩生厭那一步嗎？
她不知道。
顧賦業和顧燕回有著太多的相似性，都是搞藝術的，也都曾過那么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學生時代的他們也都曾經被經濟條件所制約，過得拮據但是有情飲水飽的日子。
倘若他還活著……
顧燕回輕聲道：“時小姐，雖然你們的故事真的很感人，但是出于對朋友的建議，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跟我前女友一樣，選擇過一段平凡的人生，至少這樣你會更快樂。”
“那他呢？我要忘了他嗎？”
“忘了又能怎么樣呢？”顧燕回說：“我知道她現在家庭幸福，我也就心安了；你的他如果在天上也能看到你過得幸福順遂，他也會欣慰的。”
時桑落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閉上眼，輕輕點了點頭。
顧燕回也笑：“但愿我的經歷，能讓你釋懷一些。”
“還是讓時間磨平一切吧。”
“可是，你表舅似乎很關心你的終身大事。”
時桑落無奈道：“長輩們似乎都很在意這件事，但是日子畢竟是要自己過的。”
“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的，”她點頭：“很喜歡。”
顧燕回故意逗她：“喜歡孩子，但是不想走入婚姻……我想想啊，要不你就抱著給孩子找一個擁有優秀基因的父親這個標準，去找一個男人，懷上孩子之后立刻跟他分手，然后自己生下孩子？”
時桑落聽著聽著，眉心就擰到了一起：“你這個說法，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你朋友？還是網上那些公眾號？”
“不是，我聽的是性轉版的，是一個事業成功的男人，為了應付家里傳宗接代的任務，所以想找一個基因優秀的女人生一個孩子，然后再拋棄她。”
顧燕回挑了挑眉：“別告訴我，這個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傅先生吧……”
時桑落低頭淺笑，沒有否認。
顧燕回抬頭，環顧了一眼這個房間：“難道這個房子，就是給你的補償，因為你給他生了個基因優秀的孩子？”
“沒有生。”
“那你們……”
“別問了，”時桑落道：“不是什么讓人開心的事情，大晚上不想去想那些事了。”
顧燕回點頭表示同意：“也好。”
“那……我們的故事，你還畫嗎？”
顧燕回抿著唇沉思了一會兒：“既然已經決定忘記，那就不畫了吧。但是我已經答應了你要幫你畫一個系列，不如……我幫你畫你的親人吧。”
親人……
時桑落猛地問道：“能幫我畫我的爸爸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畫人物講究的是神似而不是形似，我可能需要知道你爸爸的故事。”
時桑落點頭：“他一開始一個護林員，后來因為一場森林大火，讓他親眼見到了火災的無情，所以后來他選擇去當了一名消防員。”
“叔叔是個有大情懷的人。”
“我媽媽曾經說，我爸最吸引她的，就是他明明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但是卻是個足夠浪漫主義的人。”
顧燕回點頭：“好，我答應你，幫你畫你爸爸的故事，還有你爸媽的愛情故事，過去，現在，未來，也是一個系列。這樣，也不算對你食言了。”
時桑落笑：“好。”
顧燕回道：“那你好好睡，我也下去了。”
“我送你吧。”
時桑落起身，送他到了門口。
顧燕回一拉開門，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驚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