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襄坐在床尾，看著呼吸均勻的老太太，尤其是老太太瘦小的身體，鬢邊的白發，都讓她心里升騰起一縷酸澀。
無兒無女，一生凄涼，有過婚姻，有過丈夫，卻等同于無。
沈襄低頭看手機，忽然一條熱搜彈出來：
葉氏女羅剎病入膏肓，孫子原來并非親生，尿床孫媳也不管，趕走來探望親友，著實可恨。
新聞沒有指名道姓，御城沒幾個葉氏，而葉氏曾經縱橫商場，冷血無情，有羅剎綽號的女人，誰都知道是傅佩芝。
沈襄抬頭望了眼熟悉的老太太，正要再看一遍時，消息沒了，一片空白，她眨了眨眼，眼睛里仍然一片空白，她都要懷疑剛才是眼睛花了，隨著頂上來的頂流女星緋聞，沈襄知道，剛才她看到的新聞被公關了，誰有這么大的能力公關熱搜新聞，公關的又是葉家的事，可想而知，只有薄南辭了。
頂流女星一二三事剛爆出，下面便引起一片浪潮，不過半小時，頂流女星事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葉氏頭條，葉氏不一會又隱去，頂流女星再上……兩股勢力打了場持久拉踞戰。
最后，以頂流女星桃色事件占據榜首，而另一股勢力再也沒有動作。
薄南辭回來了，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挽起襯衣袖子，露了一截手肘出來，模樣清峻高貴，他望了眼病床上睡著的老太太，又望了眼沈襄，他坐在床頭，良久沒說一句話。
沈襄心里也擱了事，她也沒說話，房間里，窒息的氣氛回落，不一會，老太太悠悠轉醒，她彈開眼皮，見眼前的人是薄南辭，老太太眨了眨眼，眼角的有淚水滴落，老太太強勢一生，從未向任何人示過弱。
薄南辭目光觸到她眼角滴落的那顆淚，心里似被針扎了下。
薄南辭起身走向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關了。
好幾分鐘，薄南辭才出來，臉色不怎么好，而洗手間里煙霧繚繞，沈襄抬眼望過去，便看到了輿洗盆上的煙灰缸熄滅的煙蒂，都快從煙灰缸里掉出來了。
葉辰把飯送過來，薄南辭喂老太太吃飯，老太太連湯也喝不進去了，只是搖頭嘆息。
薄南辭看不下去，將葉辰留在醫院，他與沈襄回檀香苑。
薄南辭開車，沈襄坐在副駕，車子里彌漫著僵冷氣氛，彼此都沒有說話。
車子開回檀香苑，薄南辭熄火下車，直接邁步進別墅。
沈襄跟了進去。
倆人一前一后上樓，沈襄進去時，瞥了眼床上領帶與男性外套，她站在浴室外，聽著里面流泄而出的水聲，望著磨沙玻璃上高挺的人影，想到熱搜上的事，沈襄心里頗不是滋味。
看了半晌，沈襄會到窗臺邊的貴妃椅上，輕搖著椅子，她為自己點了支煙，香煙能麻痹大腦，讓自己心情有片刻安寧。
匡當。
浴室門開，水霧彌漫里，男人腰上裹了浴巾出來，手臂、胸膛、腰上，到處都滴著水，看起來強健又性感迷人。
沈襄回頭不過只是望了一眼，喉頭有些冒煙。
薄南辭擦著頭發，向她走過來，一面擦頭發，一面問：
“怎么不說話？”
沈襄溫柔道：
“怕打擾了你。”
薄南辭擦干頭發，將毛巾洗干凈晾起來，他回到窗臺邊，沈襄已在椅子上睡過去。
薄南辭拿了件外套披到她身上，動作很輕柔，沈襄還是被吵醒了。
沈襄看了薄南辭一眼，見他臉色稍稍好些，她伸手揉疼痛的眉骨。
薄南辭擦干身體，摘下腰上的浴巾，當著沈襄的面穿上干凈衣服,為自己泡了杯茶后，偏頭點燃香煙：
“說吧，想問什么？”
薄南辭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沈襄：
“熱搜上的事，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奶奶會尿床，她讓我去找裴麗華來，我說，把裴麗華找來也沒用，因為，我們沒有證據說當年葉家那把火是裴麗華縱的，還有謀殺你的事，我們都沒有證據，她就發氣了，還用杯子砸我，我在門外站了會，她就尿床了，薄南辭，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著說著，沈襄聲音有些哽咽。
聽得出來，她伺候葉老太太，是那么小心冀冀。
薄南辭眼睛望向窗外漆黑的星空，目光聚在星空那幾縷零星的光亮上，低頭深吸了口煙，雙頰深深陷下去，看起來是那么性感迷人。
見他不說話，沈襄又說：
“裴麗華也不是我讓她來的，她說過來探望奶奶，我怕奶奶醒過來與她干架，就把裴麗華趕走了，那群記者就來了，薄南辭，請相信我。”
薄南辭拿開煙蒂，吐了口煙霧，收回的視線對上沈襄明亮的眼睛，喉結一滾：
“我沒有不相信你。”
“我難過的不是這些，老太太日子不多了，而我……無力回天，在她身上的，我看到了做人的心酸與無奈，要強了一輩子又有什么意思？終究黃土一坯。”
沈襄傾過身，拉住薄南辭的手，輕輕放到他膝蓋上，溫熱的感覺十指相傳。
沈襄坐到薄南辭身邊，臉貼到薄南辭肩窩處，感受著他溫熱的肌膚。
薄南辭幾口吸完煙，丟掉煙蒂，他捧住沈襄的臉，低垂的視線，緊緊鎖住了沈襄白嫩的臉蛋，他說：
“我從沒相信熱搜上的新聞，我只是太心疼，無論是你，還是老太太。”
鼻頭一酸，沈襄眼淚就要流出來，她努力撐大眼，將眸子里氤氳的水霧逼散。
“新聞是你讓公關的嗎？”
薄南辭不語，別開臉，下頜骨線條看起來很冷硬，沈襄后知后覺發現，下午的那場較量，有多兇猛可怕，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誰挑起的戰爭，誰便是葉家的敵手。
除了裴麗華，別無他人，裴麗華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逼她們撤訴，這也更加堅定了沈襄將涼煜送上斷頭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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