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還有父母和哥哥，不會輕易尋短見的。”
柳芊芊扯開嘴角，僵硬地笑了一下。笑容比哭還難看。
作為極少數知道真相的人，蕭遠山看到他們倆弄成這樣，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真的很想告訴柳芊芊真相，但是他不能，他什么都不能說。
蕭遠山嘆了一口氣，“柳小姐，你想讓我幫你帶什么話？蕭某一定帶到。”
“我買了明天中午回巴黎的票，他要是還想跟我繼續，就過來給我解釋清楚。”
柳芊芊說罷，轉身就走。
她像是個大病初愈的患者，身影孤寂而絕望，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柳小姐。”蕭遠山叫住她。
柳芊芊轉過頭來，眼睛里是枯涸的，沒有淚水。但表情看起來就極為悲傷，“怎么了？”
“你要去哪里？我開車送你吧。”蕭遠山說道。
柳芊芊木然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家里司機在外面等我，如果你真為了我好，就勸他明天中午之前，過來跟我解釋清楚。”
蕭遠山知道真相有多殘酷，心頭不由得泛起苦澀。
其實解不解釋，結果都一樣，無非是蒙在鼓里和清醒的痛苦，這種細小的差別。
祁景深說的對，時間會沖淡一切，與其讓她直面死亡，不如瞞著她，也許幾年后有了新生活，就忘記了舊人呢？
蕭遠山重新走出院長辦公室，沿著長長的走廊，走回到祁景深的病房。
寂靜的病房中，清晰地響動著呼吸機工作的輕微聲響。帶著氧氣面罩的祁景深，仰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氣的模樣，像極了一條死魚。
聽到開門的聲響，他甚至懶得偏頭看一眼。因為來人的腳步聲，不屬于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三少。”蕭遠山恭敬的走到床前，例行公事般問道，“您還好嗎？”
祁景深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仍然保持著閉目養神的樣子，“暫時還死不了。”
“剛剛柳小姐來辦公室找過我。”蕭遠山開門見山的說。
一聽到心上人的名字，祁景深立刻睜開了眼睛，病氣已經蔓延到眼眶中。他的眼球上纏滿了血絲，看起來好像是很久沒睡過覺。
“她來找你干什么？逼問關于我的事嗎？你跟她說了嗎？”
不愧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柳芊芊去做了些什么，祁景深都猜的一清二楚。
“三少您放心，不該說的我一點都沒圖有透露。”
“那就好。”祁景深自嘲地笑了一下，“絕對不能讓她知道我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柳小姐看起來很傷心，她明天中午就要回巴黎了，她讓我告訴你，走之前如果不去找她解釋，那這輩子都不用去找她解釋了。”蕭遠山如實轉述柳芊芊的話。
祁景深聽完，苦笑了一聲，淚花從眼睛里泛出來，“有骨氣，是這丫頭能說出來的話，但是我這個模樣怎么去找她解釋？”
“三少，要不你還是把真相告訴柳小姐吧，這樣至少她還能陪你最后一程，你們的人生也不至于那么遺憾。”
蕭遠山實在見不得有情人活得這么苦難，忍不住想要勸一勸。
但祁景深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與其讓他看到我現在這樣狼狽痛苦的模樣，不如瞞她一輩子，她回去巴黎也好，最好忘了我這個人，一輩子別打聽我的消息。”
“三少，你這又是何必呢？”
蕭遠山試圖再度勸說。祁景深卻以生病想休息為由，直接下了逐客令。
“蕭院長，你走吧，我想好好休息下。”
蕭遠山一走，祁景深立刻強撐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打電話吩咐助手阿彪。
“去查柳芊芊明天的航班是幾點。”
“柳小姐不是才剛剛回來嗎，怎么又要走了？”阿彪對此表示很不理解。
祁景深生病沒氣力，不想跟助手多費口舌，“讓你查你就查，別那么多廢話。”
阿彪一掛掉電話，就趕緊跑去調查。片刻之后，給祁景深發來了最新的航班號。
明天中午十二點三十五的票。
阿彪在查機票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柳芊芊離開的原因。沒想到兩人鬧得這么大，他現在特別擔心：
“三少，柳小姐現在在家，要不然你去找她解釋清楚吧。”
祁景深拿著手機沉默不語，片刻之后，冷冷開口道，“我給你安排的事太少了，你這么閑？”
阿彪聞到了他口中的火藥味，但忠心耿耿的他，還是壯著膽子諫言。
“三少，我不想讓你的人生留下遺憾，你還是去找柳小姐吧。”
祁景深比誰都想去見她，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
怒氣在胸膛中匯集，他不由得咳嗽起來，喉間涌起一股腥味。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醫院白色的被套上全部被噴上了張牙舞爪的血跡。
祁景深勾起帶著血跡的嘴角，痛苦地冷笑了一聲。
他這副樣子，該怎么去留下柳芊芊？他一個將死之人，配嗎？
第二天中午，柳芊芊收拾好行李，早早去了機場值機。
她回來的時候沒帶多少東西，因為祁景深說都給她準備了，所以她只帶了一只小小的箱子。
走的時候，也是這個皮箱。不過，心情截然不同。
回來的時候興奮喜悅有期待，走的時候頹唐難過，一步三回頭。
她雖然絕望，但更期待祁景深能夠出現，能夠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柳芊芊甚至都沒去里面候機室，而是在外面大廳等著。
她特地找了個顯眼的位置，生怕祁景深來了看不見她。
但她在原處站了那么久，都沒看到祁景深的身影。直到機場廣播，催促沒上飛機的旅客，趕緊上機。
最后，她仍然沒有等到想見的那個人。
飛機飛過云霄，機場外面停著一輛價值不菲的敞篷車，副駕駛座著的男人，仰頭直勾勾地盯著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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