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做了一個三層的首飾盒,里面裝了幾把木梳,涂了好幾層的柿漆,看來是夏天就做好了,一直到冬天才送來。

  沈冬素一看那首飾盒,就想到沈父做的嫁妝箱里面的夾層,心一動,試著用解開嫁妝箱的方式解開首飾盒。

  沒想到還真有夾層,抽出一看,大感意外,又覺得很感動,蔣氏那里缺的母女緣,全在沈父這里彌補了。

  里面是一層小金魚,足有十二塊。這跟那箱銅錢一樣,是沈父給她的‘底氣和后路’。

  跟蔣氏不同,蔣氏總覺得女兒成了王妃,自然樣樣不缺。

  沈父卻總擔心,女兒孤身在王府,無人照應,娘家又只是個普通農戶。

  于女兒幫不上半點忙,還處處受她照顧。所以盡可能地攢些金銀,悄悄給女兒。

  幸好這些金子蔣氏不知道,否則定會跟沈父吵翻天。

  有金子不說留著給兒子以后娶媳婦用,不說多置些田地家業,卻偷偷給出嫁的女兒……

  另外還有仲陽送的幾本書,說是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怕幽州買不到書,特地送給她瞧瞧。

  還有一盒子削好的炭筆,跟沈冬素常用的,拿麻紙一裹的炭筆不同。

  這炭筆很細心地裝在粗細合適的竹竿中,頂上裝了塞子,只要寫完筆頭,塞子往下一推,新的炭芯就露出來。

  跟后世的自動鉛筆很像,這是仲陽特地為她做的,以后用炭筆再也不會弄得滿手都是炭灰了。

  小虎送的是兩張硝制好的鹿皮,說是他獵的鹿,挑花紋最好的兩張送來。

  除了這些物件,剩下的都是吃食,蔣氏的米粉,大麥姐的干面條,大蓮做的耐存儲的點心。

  另有臘肉、糍粑、糯米等光州特產,還有一大包是沈爺爺和沈父精心準備的。

  去了核切成片的棗干、剝好的核桃仁、去芯的干蓮子、炒香的南瓜籽仁等等干貨,這份用心,是銀子買不來的。

  沈冬素很是感動,這就是家人啊!

  哪怕遠在千里之外,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給你送來。

  距離能阻止相見,卻阻止不了思念。

  再看家里的來信,同樣是報喜不報憂,只說好的,今年用冬素教的秧苗育苗法,水稻又高產了。

  且因水車大規模使用,不少荒地變水田,福澤鄉親,沈家村家家開荒,戶戶增產。

  仲陽又一次參加童生試,這一次考中了。成了光州年紀最小的童生,夫子說他年紀還小,三年后再參加鄉試考秀才。

  縣太爺親自登門道賀,沈爺爺趁機開辦鄉學,全村適齡孩童,每年只需交一百斤米糧,便能來讀書……

  沈家想成為地方大族,建宗祠,開鄉學是必須的。只有沈家出仕的讀書人多了,才能興旺起來。

  信中又寫甲十八托劉管家為媒,正式向大麥姐提親,大姨夫和大姨母自然同意。

  已經定了親,婚禮擇在臘月十八,甲十八在縣城置了一套宅子和門面,婚后大麥姐就去縣城開食肆。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是,自從山山得知釀酒當不了官之后,還真收心去讀了一段時間的書。

  可惜他完全不是讀書的料,一聽夫子的聲音就打瞌睡,教室的椅子像長了刺一樣,一坐就全身痛。

  山山徹底放棄讀書當官這條路,還想跟求甲十八讓他入伍,走從伍當官。

  結果甲十八只訓練了他小半個月,他自己就受不了了,覺得等他練武有成奔赴戰場,只怕頭發都白了也當不了武官。

  最終山山決定,當不了大官就當小官,先當村長,再當里長,最終目標是當亭長!

  亭長就是鎮上最大的官了,他很滿意。

  二姨母被兒子這出息的目標給氣到了,拿起棒子就是打,讓他好好去釀酒,休得再提當官兩個字!

  信中的好消息不止大麥姐要和甲十八成親這一樁,還有就是,阿沅姐來信了。

  她說師傅要帶她去云游,懸壺濟世,說不定要路過光州,屆時就能回家一趟。

  同時阿沅還說,當初跟她和甲十八一起,去滇州的那個女醫師。

  被她師傅困住了,估計十年八年都脫不了身,所以不必再擔憂那個女醫師會去沈家村打擾……

  這個消息讓沈冬素失笑,皇后到底派了多少個探子到沈家村?

  反正現在那個厲害的施姑姑,被拖到滇州出不來。

  陸云舟直接改名換姓,假死一回,徹底成了她的人。

  呃,說起來她身邊還沒幾個厲害的幫手,陸云舟算是最厲害的技術型人員。

  如果皇后的探子都是這水平的話,那么……多派一點來吧!

  收到家人的信讓沈冬素心情大好,這是她在孤寂兇險的幽州城,最大的慰藉。

  同時覺得,自己在幽州做的一切意義更大了。

  只有守好幽州城,家鄉才能這般歲月靜好。萬一幽州失守,韃子沖入中原。

  家鄉淪為焦土,親人像邊關百姓一樣,茍延殘喘,死里逃生,那她穿越而來的意義何在?

  故而,她要更加努力地守護幽州城!

  這個努力就是,催李念魚:

  “你的師兄弟到底何時才能來?他們來不來別管,你先給我把連發弩做出來!”

  李念魚一副被九九六摧殘的打工人模樣,黑眼圈極重,但雙目放光,很是亢奮:

  “王妃放心,過年之前,屬下一定將那連發弩做出來!”

  沈冬素又道:“還有火藥!王爺可是專門為此,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建作坊,你總得有點進步吧!”

  “還炸不死一頭豬的話,我只能另找人來做了。聽說道士擅長做火藥,不如去抓幾個道士來……”

  這話讓李念魚大感恥辱,頭一回打斷沈冬素的話:“王妃豈能不信我墨門,去信邪道!”

  “他們會做什么火藥!他們只會煉丹而已!還是煉吃了就死人的丹。”

  “王妃再給屬下一點時間,我定讓火藥,炸死豬羊。”

  沈冬素為難地點頭道:

  “好吧!那就等你的師兄弟過來,再看看你們墨門子弟的手段。”

  “不然火藥就別做了,省下的糖,還能多收買一些異族人。”

  對付技術宅就是這樣,你說給他加薪升職,他可能只是歡喜一下。

  但你要說別人比他強,他立即就發奮起來。

  就在生辰這天,沈冬素的肩膀傷口正式去了包扎,不用再涂藥。

  胳膊早就行動自如,只是凌墨蕭謹慎起見,還一直給她涂藥包扎。

  凌墨蕭要給她大辦生辰宴,被她拒絕了。

  即擺生辰宴,那來參加的客人就得送禮,她豈不是跟太子一樣了!

  在邊關值得慶祝的事不多,打敗敵人算一個,但絕對不包括給一個王妃過生辰。

  所以生辰宴辦得很低調,只邀請了幾個親友。蛋糕是月見烤的,小姑娘在做壞了幾大袋面之后。

  終于能做出幾樣像樣的面食,不過目前來看,面條搟的沒有沈林鐘勁道。

  饅頭蒸的坑坑洼洼,面餅子經常烙得夾生,也只有蒸雞蛋糕,做的最好。

  沈冬素也沒有吹蠟燭許愿啥的,只把蛋糕一人分一塊吃了。

  在邊關能吃上這樣甜軟的點心,龐先生表示很滿意。

  晚宴吃的是火鍋,一人一鍋的小火鍋,喝的是劉管家送來的葡萄酒。

  自家的葡萄園于今年葡萄大豐收,釀的葡萄酒因年限不夠,酒精度數低,但味道釀香可口。

  李念魚送的禮物是煙花,真正的煙花,經沈冬素指點,在里面加了顏料,放出來的煙花五顏六色,非常好看。

  但凌墨蕭看到了別的用途,那就是用作發信號的狼煙信號彈,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指令。

  這可比單純的信號彈有用多了!當即讓李念魚寫下制作方法,讓軍工部多制作一批出來。

  晚宴吃到挺晚,放了煙花之后,天空開始下雪了。這不是今年的初雪,九月底就下了一場雪。

  十月中又下了一場大雪,這是第三場雪。一下便是鵝毛大小,龐先生說,這場雪估計要下很大很久。

  漠北那邊極有可能鬧白災,如此,會有更多的異族人選擇跟我軍交易。

  同樣韃子受損嚴重,會舍棄一些小部落,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異族商人去收買那些小部落。

  從而打探韃子主力軍的軍情,還有就是,打探莫修謹的下落。

  以前幽州城最怕下大雪,而現在,龐先生倒希望雪下得更大一點。

  因為我軍有了充足的過冬物資,雪下得越大,韃子的損失就越大。

  龐先生看著小火鍋底下的煤球,面露笑意,以前誰會想到焦炭能成為這么好的燃料?

  可是現在,幽州城所有百姓,都用得起煤球,已經下了三場雪,除了凍死了家禽,還沒凍死過百姓。

  要知道,以往才下頭場雪,板車就一車車地往城外拉凍死的百姓……

  凌王妃,真是王爺的福星啊!

  晚宴結束之后,沈冬素有點犯困,但凌墨蕭還意猶未盡。

  拿小煤爐親手煮了碗米酒湯圓,沈林鐘開始在旁邊看著。

  忍著沒提醒,米酒倒多了……湯圓快煮破了……糖桂花放多了,齁甜……

  結果凌王煮好盛了一碗遞給妹妹,妹妹竟然吃一口贊道:

  “太好吃了!王爺的手藝真好!”

  沈林鐘:……我還是閉嘴吧!人家小兩口的情趣,咱這種沒成親的人不懂。

  沈冬素強忍著那齁膩甜,笑著要吃第二口。

  這可是凌墨蕭第一次煮東西,不管做成什么樣都得支持嘛!

  結果凌墨蕭順著她的勺子嘗了一口,然后嘴角抽動,默默地端過碗放到一邊。

  沈冬素忍笑:“其實我晚餐吃得很飽,不用吃宵夜了。”

  不知何時,其他人都退去,屋里只剩他倆。

  屋外是呼嘯的風雪聲,因為燒煤炭而留的一點窗縫,傳來獨屬雪的清冷和梅花的香氣。

  這一刻,看著身邊的凌墨蕭,沈冬素竟然有種,兩人已經做了幾十年夫妻的感覺。

  好像,這輩子就這么和他在一起,也挺不錯的。

  她笑問凌墨蕭:“王爺,你還沒送我生辰禮物呢!”

  沒錯,今年所有人都送了她禮物,只有凌墨蕭沒送,難道剛才那一碗甜過頭的湯圓算禮物?

  凌墨蕭示意她伸手,大手覆上,掌心微涼,她低頭一看,是一枚玉佩。

  一面雕著盤龍,一面是一個‘凌’字。

  “這枚玉佩,可調動邊軍。”

  沈冬素嚇的不敢接了,縮著手往他手里塞:“我開玩笑的,那一碗湯圓當禮物也挺好。”

  凌墨蕭的手非常有力,讓她根本動不得:“素素,你我夫妻……拿著。”

  那沒說出口的兩個字,沈冬素知道是什么,一體。

  你我夫妻一體,可他倆,至今還沒圓房呢。

  好像,是時候了。

  沈冬素躲閃慌亂的眼神,變得清明,她鄭重地接過那枚玉,放進貼心的荷包里,然后當著凌墨蕭的面裝到床頭的暗閣里。

  轉身從箱子里取出兩支紅燭,本應該在洞房燃的紅燭。

  “我曾經看過這樣一句話,大意是,如果上天注定你是我的夫君,我何不提前行使我的權力。”

  “凌墨蕭,上天注定,你此生,是我沈冬素的夫君嗎?”

  “真正的夫君。”

  凌墨蕭的喉結滾動,一雙深潭似的眼眸,變得像暗夜里的狼眸,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獵物。

  “今生今世,我凌墨蕭都是沈冬素的丈夫。”

  沈冬素笑著飲下一杯溫好的葡萄酒,猛地上前,將他撲倒在床上。

  這個動作,初見時掉進他的浴池里,她就想做了。

  “那么,我要行使做妻子的權力了。”

  凌墨蕭握住她的手,一個翻身,轉被動為主動:

  “為夫,求之不得!”

  你可知道,本王忍得有多辛苦!

  那么多個日日夜夜,那么多個煎熬的夜晚,本王等的就是今日。

  紅燭靜靜地燃著,屋外是風雪呼嘯,帳中是春光彌漫。

  紅燭將帳中的風光投影到墻上,兩道身影,一道曼妙玲瓏,一道高大強壯。

  漸漸地,兩道身影合二為一。

  沈冬素修得均勻的指甲,在凌墨蕭的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抓痕。

  汗水濕透了秀發,兩鬢的發糾纏到一起。

  她的肌膚潔白如雪,柔軟如綿,與他那小麥色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她時而腳腕被他的大手握著,四目相對。

  時而被他按住肩膀,從背后握住柔軟,迫使她回頭看著他。

  他像一頭餓久的狼,終于吃到嬌養許久的小白兔。

  貪婪又瘋狂。

  直到小白兔哭著求饒,他又溫聲軟語地細哄,然后開始下一輪進餐。

  這一夜,格外地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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